东汉末年,乱世。
山脚下,这里曾是个没名没姓的边陲小镇,如今可能连个“镇子”都算不上了,只剩下些断壁残垣。
夕阳西下,枯藤老树昏鸦,古道两旁尽是饥民、伤兵甚至是死尸,哀嚎声此起彼伏。
若说这死气沉沉的废墟里,还有点“活气”的话,就只有那个骑着瘦马的少女了。
马儿似乎也疲倦了,驮着行李慢悠悠地走在这乱世之中。马身旁边绑着一方长形匾额,被布帘遮盖着,看不见上面写着什么。
马背上的少女,瞧着相貌不过二八年华。她身穿一身黑色劲装,身形消瘦。一头乌黑长发高高束起。她面容俏丽,尤其一双眼睛,微微上挑,似有无限的风情,眼下的一颗泪痣,又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只不过那眼中的神色,丝毫不像她这般年纪该有的,过于深沉和坚毅。
她叫南竹卿,我们要说的,正是她的故事。
故事很长很长,就好像她的一生那么漫长。
她的一生,可与我们这些凡人不同。
她出生在一口枯井之中。
那是二十多年前,关东军讨伐董卓时候的事了。
漫天大火,尸横遍野。士兵们手持火把、兵刃,四处烧杀抢掠,一派地狱景象。
洛阳皇宫沦为焦土,连“德阳宫”的匾额也燃烧着坠落下来。
一队士兵开道,队伍里竖着一面军旗,上书一个“孙”字。
队伍簇拥着一位骑马的将军,此乃江东之虎孙坚。十八路诸侯,董卓全然不惧,偏是怕了这个孙坚。也正是这个孙坚,攻破了洛阳的城池。
他身着龙鳞铠,手持打神鞭,坚毅的脸庞被大火熏得黑了,但依然目光炯炯。
一员士兵飞奔而来,禀报道:“报!主公,枯井里发现一名女子!”
孙坚道:“走,去看看。”
众人追随孙坚,匆匆走到偏殿,远远看到偏殿后院的枯井中,隐隐散发着光芒。
孙坚大步上前,探头看向枯井下,竟是个少女,但不知是死是活。
这少女,便是南竹卿。只是当时,她还没有名字。
孙坚吩咐左右道:“快,将人拉出来!”
将士们动作迅速,将那少女拉了上来。
这少女满脸泥污,那一身宫女衣衫也是十分褴褛。但她胸前衣襟之下,竟泛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众人大惊,那个年头,黄巾作乱,异人遍地。这少女生死难辩,身泛邪光,不知是人是妖。
终究是孙坚胆大,他扯开了那少女的前襟,只见一枚四方美玉被链子拴在了少女的脖颈上。
孙坚的眼中透着贪婪,忙不低将美玉扯下。那少女的脖颈上因此渗出一道血痕,但孙坚毫不在意,那枚四方美玉流光溢彩,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这时,那少女痛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来她并不是一具尸体,她还活着……
二十多年过去了,光阴似苒、物转星移。
这二十多年来,发生了许多奇人奇事,但最“奇”的,莫过于南竹卿竟丝毫没有变老。
是的,她是不会老,也不会死的,是“永生”的存在——至少当时的她是这样的。
南竹卿抿着嘴唇,看着周围的一切。都说“人间地狱”,如今的人间,比地狱还可怕。
不远处有一口枯井,有个老妇在井边扯着绳子,打上来一点点浑浊的井水。老妇的手抖得很厉害,她一边走,井水一边撒了大半。她走到自己年幼的孙子身边,喂水给他喝。孙子连啼哭的力气都没有,奄奄一息。
南竹卿心中不忍,从行李中拿出水袋扔给了那老妇。
老妇人跪在地上磕头,口中念叨着“谢谢”。
南竹卿叹了一口气,不再看这些凄惨景象。
一阵秋风吹过,尘土飞扬,风将那布帘吹起,露出了匾额上的字迹——“北溟斋”。
南竹卿看着这一切,想起了自己曾隔江望见过的那个男人。他的诗,仿佛正在描述眼前的一切。
那是乱世霸主,曹操。一代枭雄,风骚绝代。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南竹卿骑着马,吟着诗,不疾不徐地消失在了幽深的山中隧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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