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少女委屈的声线软作一团，让人没来由想要满足她的所有需求。

戚玉和眼前人对视良久，她混沌的眼神微眯。

“不行。”

绛钰明显没想到会被直接拒绝，她连忙追上转身离开的戚玉，拉住小姑娘纤细的手腕，“师姐你别生气。”

戚玉再次抬眼打量她。

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哪里说不上来，她被少女轻声间哄得迷迷糊糊，差点就点头同意了。

方才有一瞬间的清醒，让她的后背冒出一身冷汗。

不对。

这样非常不对，她疑惑地对上少女小心翼翼的眸子，在目光相触的刹那挪开视线。

“师姐……”

绛钰放软的声音就在她耳畔拂开，让她耳心发烫，痒痒的。

少女平日里轻灵的嗓音，不知为何品出一丝蛊惑的滋味来。

戚玉深吸一口气，没有直视对方，只是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点上，道：“我们先回去吧。”

这次的绛钰没有再次将人拉回来，而是注视着小姑娘走远的身影，莫名有股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抬起手，之前系过藤蔓银铃的手腕干净，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不认真去看，还会以为只是条红绳罢了。

她垂眼，目光落在红痕下游动的凸起，淡淡回神，“该喂血了。”

*

戚玉回到青鸾居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取手腕的藤蔓。

没办法，虽然并不是很痛，但是藤蔓总是左一戳右一戳，戳得她本来就迷糊的脑袋更难受。

她能感觉到它应该是饿了，每次感觉要被蛰的时候，都能够察觉到它似乎在纠结。

最终在“饿”和“不饿”之间，藤蔓还是选择了贴在她的皮肤上，不适地蹭了蹭，银铃发出细碎的响声。

戚玉盘腿坐在床榻上，还是松开了想要去解这个“特殊手环”的手。

最重要的是，戚玉默默含泪。

她发现她是真的取不下来，之前看小师妹系得那样轻松，轮到她的时候，这东西就像是长在肉里似的。

只要去解，就紧紧地贴上来，将她的手腕环环裹住。

戚玉破罐子破摔，“算了，你想继续呆着就呆着吧。”

青绿的藤蔓尖悄悄翘起一个角。

银铃响得更加欢快。

就像少女撒娇时温软的嗓音，和干净的眼眸。

戚玉的眼睛染上了一层笑意，不过很快又被她木着脸也压了下去。

麻了，怎么又是这样。

【……】系统也麻了。

它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宿主任务的事情，每次一要说话，总会出现什么东西来打断它，尤其是那个任务的主角。

想到绛钰，系统无奈叹气。

女主现在的心态完全走偏了，想要宿主直接和人断绝关系，然后冷硬执行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

它第一次感受了其他子系统的挣扎。

它这次离开就是因为总部召集它们这些分散各个小世界的子系统开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针对那些拥有蝴蝶效应的宿主们，看似走剧情，可每次到最后几乎和原著没有半点关系。

本来一心修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龙傲天，被宿主的到来催化成为恋爱脑。

清冷绝情的仙尊，因为宿主们的到来，一夜白发由仙坠魔，杀尽天下人。

什么妖尊魔尊，都在宿主们的到来，逐渐走向了和原著完全不同的剧情线。

当时有系统直接提出，既然这些人完成不了任务，抹杀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这些人继续留下来祸乱剧情。

系统它当时也是深有感触，它还从来没有用过那个抹杀道具，不过那时候它觉得宿主罪不至此，毕竟她可没有改变原著中任何男主魔尊等等人的剧情。

不过就是女主……

应该问题不大。

它边想着怎样让宿主乖乖执行任务，不要再被女主的外貌所迷惑，就听见总部那边令人惊掉下巴的话。

总部当时笑眯眯的眼神让它有些颤抖。

它注意到方才提问的子系统数据有瞬间的紊乱，很快又恢复正常，兴奋道：“可是这样直接抹杀被影响的原著角色，会不会导致整个世界的崩塌！”

总部挑眉，“那就是你们和你们各自宿主的问题了，一旦子世界崩塌，代表着你们也同样会被自动清除数据。”

“所以——诸位，自求多福吧。”

“……”

系统回过神，发现宿主的声音已经唤了它好几声了。

戚玉叫了半天，见系统还是没有回应，想它是不是又掉线了。

索性她闭上了嘴，准备出门再练习一下昆墟剑法，以防明天明封师弟找来后，她突然卡壳就尴尬了。

不过说起这个……好像小师妹也还没有……

戚玉晃了晃脑袋，怎么就想到她了。

她刚准备起身，就听见脑海幽幽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是系统的声音！

戚玉眼前一亮，不过很快瘪了瘪嘴走到一旁的桌边，“我的小命还在你手里呢，我哪敢啊。”

系统：【……】

你说这话，难道良心都不会痛一下吗。

也不知道不久前，是谁在它刚出声，不仅被人习惯性地忽略，甚至后来还完全遗忘了它。

不过它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将之前被召唤回总部，然后商量出来的结果传递给她。

戚玉：“……”

“等等，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一旦宿主改变原著剧情就意味着：不仅会抹杀宿主还会影响到影响的角色乃至整个子世界？”

【是这样没错。】

戚玉睁大了眼，“你确定这不是你们总部开的一个玩笑？真就拿大家的命不当命呗，所有人都是纯粹的工具人？”

如果她方才没有听错的话，那么甚至在世界的系统也会被抹去，她深吸一口气，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这也太狠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所谓的系统总部其实才是真正的反派。

“那这样说的话，我能够理解为如果小师妹没有和龙傲天在一起，她就会被抹杀？”

系统默。

很好，她明白了，大概就是这样。

【而且他们是指世界的男女主支撑着整个世界的支柱，若他们两个偏离剧情，这意味着世界就会崩塌。】

“……”戚玉感觉头更痛了。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做？”

走完剧情，然后光荣领盒饭？

那她还能活下来吗，另外一个世界她的身体恐怕早就面目全非，等待她的莫非就真的就是死亡。

而她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走所谓的剧情。

可是原主难道不能完成吗，必须要她一个外来者来结束。

戚玉捂住脑袋，如果当初知道重新活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她宁愿永远不醒过来。

系统有些不忍，可它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总部手里，大家都只是随意他们操纵的提线木偶罢了。

自身难保，如何保全别人。

所以它并没有将安慰的话说出口。

【……】

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戚玉手腕的藤蔓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明明因为供血不足恹恹的叶子抬起来，安抚似的拍了拍小姑娘温热的皮肤。

戚玉动容，将脸轻轻地贴近手腕，喃喃自语道：“我不想干了。”

总归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可是她闭上眼，眼前竟是少女乖巧顺从的模样，还有她身上的遭遇，留下的不甘。

即使这样的人，也还是会被命运的人无情地推入深渊。

没有灵魂，成为依附他人的漂亮布偶。

可是……

不做布偶的结果，只有被抹杀的未来，还有崩塌的世界……

戚玉有些崩溃地将整个脸埋在臂弯里。

烦死了，为什么让她知道这些。

她第一次有些羡慕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兴许这就是所谓的“知道的越多越痛苦。”

前面是死局，该怎么走？

戚玉抬起脸，注视着窗外投进来的一缕光辉。

得过且过吧，她想。

*

翌日。

戚玉是被一阵酸麻感弄醒的。

她撑了撑被压麻的手臂，睡眼惺忪地打量四周。

发现她昨日似乎是在房间里迷迷糊糊睡着了，嗅着清香，她抬头就瞧见桌面不远处，正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碗热面。

戚玉瞬间醒过神来，环顾四周。

【是你家小师妹送来的。】系统适时提醒。

见她似乎起身就要出门，它又道：【别去了，人已经离开至极峰了。】

哦对，戚玉松懈下来。

小师妹现在应该是去学堂上早课了。

她有些难受地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面碗。

她其实并不饿，甚至没有什么胃口，昨日知道的信息让她不安，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女主了。

不论是关于小师妹日后会和龙傲天在一起，还是偏离剧情被抹去，都是现在的她不想想象的。

她下巴放在手臂上，紧紧地盯着碗里的热气一圈又一圈地升起，又化作湿润散开。

直到热面彻底变成冷面，她才动了动拇指。

她拾起筷子，心里想的是：我不是饿了，只是不想浪费粮食而已。

戚玉大口大口地吃完所有的面，连面汤都没有放过。

冷气顺着口腔流淌进胃部，她有一种又满足又难受的滋味。

戚玉吃完东西，准备推开门去亲手把碗洗了，就听见门的另一面，传来有节奏的叩击声。

“师姐，是我——明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