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面对他的无耻嘴脸，情绪并无变化：“我们会根据你提供情报的份量和真实程度，确定对你的具体惩罚。提供的有效信息多，你将平安地享受你们人类本来就短暂的几十年寿命；如果敢耍花样，比如我们对比下来你与薇拉库珀的说法大不相同，那么就地诛杀你也不是不可以。”

卡森正要讨价还价，艾丽西亚抢先开口了：“也不一定是当场诛杀。人鱼族历史悠久，从古至今也有很多对最无耻的仇敌所采用的最折磨的惩罚玩法。好玩程度嘛，可能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反正我命长，时间多，陪我的前任未婚夫消磨消磨你的余生也不在话下。考虑好后果，你再认真掂量掂量说什么、怎么说吧。”

卡森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艾丽西亚的这般面目，比起她突然显露出骇人力量的昨天，曾经纯真温柔、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她突然像换上了一张面具般险恶好斗而寸步不让的今天，更让他震惊。

他开始真的相信，如果自己不和盘托出，的确很可能死在这个曾经真心实意爱过自己的女子手上，并且死无全尸。

前程、名誉、财富和他人的羡慕虽然重要，终究要建立在自己活着的基础上。

卡森叹了口气：“薇拉是个警醒狡诈的女人，她虽然看中了我并有心联姻，但更多是为了利益而不是爱我这个人。所以关于实验室我知道的不多，但我愿意说出所知道的全部信息，还有卡乌斯王国内阁对于人鱼及其他海洋种族的战略计划。我愿意以此来交换你们的承诺，承诺内容是不伤害我的性命和身体，送我安全回到陆上。”

凯恩：“结局由不得你。你必须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如果最终结果是我们满意的，我们也许会像你说的那样把你安全送回，但决不会对你承诺什么。”

卡森无语，没想到这人鱼族厚颜无耻起来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继续僵持下去，自己就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海底监狱里了，于是他还是交代了自己所知的大部分信息：囚禁两条人鱼的实验室具体地址未知，但库珀商队的大本营所在地域被缩小到了一个相对明确的范围内；卡乌斯王国对于侵略海洋种族并无明确的野心，但在莎尼亚王国打头阵的前提下，愿与他们协作配合，最终达到瓜分一部分海洋世界资源的目的。

薇拉那边的情况则大不相同。

尽管秀发华服都变得狼狈凌乱，精致妆容早已剥落，她却依然不愿意丢弃自己大小姐的架子。

面对莉亚和莫莎的严正告诫，她无动于衷地要么置若罔闻，要么露出一个让对方莫名其妙的妩媚笑容。

第一天的审讯几乎毫无成果。

第二天面对莉亚和莫莎的各种威逼利诱，她只是无所谓地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人鱼族的利益，可我作为库珀商队的大小姐、莎尼亚王国的贵族之女，我怎么可能轻易妥协、随便出让家国利益？那两条俘虏人鱼的贱命并不值钱，赏给你们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实验室的科研成果和莎尼亚王国的未来大业不能受到任何威胁。所以你们随便把我怎样好了，我不会说的。我死亡也好，失踪也好，父亲和国王都了解我，知道我绝不会叛变，我死后还会有别人前仆后继地完成大业，所以你们就别想着威胁我能有什么屁用了。”

第三天，因为交代事实的态度良好，卡森的气泡被允许扩大到整个囚室，吃喝拉撒一概不愁，只是单调无聊的监狱生活和因为薇拉不肯配合审讯而上岸遥遥无期的现状，令平素爱好享受的他已有些意志消沉。

而三天不曾进食、只有固定时间气泡才可覆盖到厕所的薇拉，已面黄肌瘦、身体虚弱。

而她的意志未曾退让，虽然失去了前两天那戏谑嘲讽的笑容，但还是不愿意吐露任何人鱼战队希望得到的信息。

莫莎揉着疼痛的太阳穴走出02号审讯室，锁门，对一同并肩走向大会议室的莉亚说：“还真没想到她这么难搞，我还以为人类多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何况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我以为也就会点花拳绣腿、嘴上嘲讽对手的功夫，完全没料到她意志力还挺强。”

莉亚仍保持着一贯的严肃表情：“人类是很复杂多面的生物，勿要轻敌。但我们不能一直跟她这么低效地耗下去了，就算她不怕在这耗死，我可不愿意让我的队员在绝望和侮辱中等死。”

会议室里，凯恩和艾丽西亚正等着她俩。

莫莎摇了摇头：“薇拉这边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艾丽西亚失望地叹了口气。

莉亚：“我们不等了，必须尽快部署行动。根据卡森的供词，虽然实验室的位置还不明确，但潜入库珀商队大本营所在地并不难。可以把薇拉库珀作为交换两名队员的人质，向他们提出交涉。”

莫莎提出疑问：“商队大本营虽在沿海城市，但只要他们人不在船上或海滩上，我们还是很难发挥优势，潜入和突击的……”

莉亚朝艾丽西亚看过去：“这不是有她在吗？一条对陆地生活和人类习性极其了解的人鱼，甚至知道怎么化出双腿。”

凯恩：“你的意思是让艾丽西亚装作人类，潜入库珀商队大本营，想办法引诱他们出海，我们再作战？可她离开战队已经一年之久，孤身冒险，别说完成任务，能否保住自身性命都不好说……”

艾丽西亚诚恳地看着父亲的双眼：“爸爸，你可以相信我的。归队这几天，我每天都在莫莎队里积极参与训练和配合；过去在队里我就是最优秀的队员之一，不亚于现在的副指挥官莫莎；况且薇拉和卡森羞辱过我，甚至差点杀害我，我比谁都更仇恨敌人、更想救出同胞。我有动力也有能力完成任务！”

莫莎插嘴：“凯恩，她不会是孤身犯险。我可以陪她一同上岸，这样就更万无一失。”

莉亚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确更好。那么整体计划就是：艾丽西亚和莫莎假扮人类，设计库珀商队核心成员出海；一旦进入海域，我和凯恩率第一小队押送卡森和薇拉库珀，与库珀队长当面谈判，要求交换人质、达成海陆和平协议；第二小队在暗处待命，一旦谈判破裂，立马加入战斗，争取捉拿他们的关键人物审问出实验室的位置；第三和第四小队在训练场待命，警惕其余海洋各族趁乱来犯。”

随后，莉亚唤来战队全体成员，宣布了战斗计划，全员进入了备战状态。

计划执行的日期定在了两天后，为防薇拉那边出临时状况，莉亚命令这两天加强看守并给她灌服少量人鱼族的营养液，供给其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

会议结束后，莫莎叫住了艾丽西亚：“到我宿舍去坐坐？在绷紧神经作战之前，咱们还有点时间像以前一样，轻松地聊聊天。对了，你还得给我普及一些人类世界的常识呢~”

艾丽西亚温柔地笑着点点头，又转头对凯恩说：“爸爸，我晚点回去~”

比起一年前，莫莎的单人宿舍并没有太大变化。

身材火辣、外形却偏冷艳的她，私底下其实偏好简洁中性的服饰和家居风格。

宿舍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每一件物件却线条简洁、质感优良，彼此之间也搭配得和谐耐看。

二人进门后，莫莎放下了水帘并施加了隔音效果，两人走到窗前，倚靠在一张小巧矮桌两侧，在舒适的软垫上坐了下来。

窗户面朝的不是令人不由得精神紧张的训练场，而是一片光线明亮、视野开阔、常有多彩小鱼前来造访的宁静区域。

艾丽西亚默默地欣赏着窗外，仿佛觉得不经意地回到了曾经在这度过的无忧无虑旧时光。

莫莎才刚坐下，却又想起了什么，对艾丽西亚神秘一笑然后又起了身：“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东西！”

她利落地打开了自己床尾一只看似价格不菲、极其牢固的置物箱的锁，拎起一瓶色泽纯正清澈的液体，两下拧开了瓶盖：“不知道你喝惯了人世间的美酒，还喝不喝得来我自酿的小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