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一直都知道

“梁佳暮。”梁星渡眉间微蹙,竟然一反常态直呼出她的姓名,见她倔强地盯着自己,梁星渡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我不会如你所愿地滚远一点,相反,我会一直照顾你,缠着你,我说过,你恨我憎我或是恶我都没关系,我可以全盘接受。”

“你还真是……”梁佳暮怒极反笑:“有种,我倒是低估你的变态程度了。”

“晚上要和李齐云吃饭吗?”

“你偷听我打电话?”

“为什么和他说话总是那么温柔?”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你好像对他很不一样。”

“梁星渡,别再无理取闹了。”梁佳暮忍无可忍道。

梁星渡却说:“梁佳暮,他回来了。”他俯身,双手撑在座椅两侧,深沉的眼眸由下往上扫过她的面庞,最终落在她那双含怒的美目上:“因为你在这里。”

“他回来是因为要参加亲戚的婚礼,况且我也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我和他的关系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梁佳暮察觉到了梁星渡极度的不安,这让她想起了曾经她在门斯港居住的那段时间里,遇到的一只被遗弃的白挪椰犬。被第一任主人喂养时,它肆意张扬,喜欢在阳光下奔跑,喜欢在泥泞中打滚,后来因为太过活泼闹腾,被主人假装无意丢弃在格列罗商超。

流浪了一个星期,饿了一个星期,瘦骨嶙峋,脏乱可怜,见人就摇尾乞怜地凑过去,却屡屡遭到驱逐。

捡到它的是梁佳暮的邻居,据邻居说,被收养后它过分乖,过分小心翼翼,每当牵着它出门时,它都会不由自主地发抖,拼命往家里躲。

梁佳暮见过它畏惧阳光的样子,那种惴惴不安,唯唯诺诺的眼神,总是一瞬不眨盯着想要去往的地方,等待时机降临,就会四处逃窜躲进阴暗之处,任凭怎么拖拽都无果。

后来,还是邻居趴在柜子下面轻哄了十几分钟才把白挪椰犬哄出来。

它极度依赖她的邻居,睡觉时要躺在邻居臂弯,吃饭要坐在邻居腿边,玩耍时要绕着邻居打转,只接邻居手里的飞盘。

被抛弃过,又将全部的信任给了下一任主人,相比其它不亲人的流浪犬,这简直是另一个极端。

邻居头疼它的黏人程度,并询问梁佳暮自己是否需要带它去看犬科心理医生。梁佳暮对邻居说,也许是失而复得才会更加珍惜,不敢任性,多给它一些安全感,长时间进行脱敏训练,说不定就能让它变回曾经的样子。如果交给另一个陌生人,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性格变得更暴躁极端。

她记得后来邻居没有听她的意见,还是把白挪椰犬带到了宠物训练基地,每隔一个礼拜去基地看望它。

结果如她所料,白挪椰犬得了抑郁症,敏感多疑,每次只吃很少的狗粮,晚上会疯狂咬铁笼子,即便嘴巴流得全是血也没有停下。

最终,白挪椰犬于某天夜里从笼子里挣脱出来,在月色下夺路狂奔,长途跋涉二十公里,回到了邻居家门口,独自遥望了许久,但它没有走进那座自己日思夜想的院子。

监控只拍到它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一棵榕树下,等到邻居早晨散步接到宠物训练基地打来的电话时,她已经在桥边看见了池塘里漂浮起来的白色尸体。

是她的爱犬白挪椰-登戈。

-

没有安全感的狗,会格外依赖主人。

梁佳暮凝视着梁星渡,忽然笑出声来,她不知道梁星渡会不会在某一天也发起疯,然后做一些极端的事情,但她自认没有那个义务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因此只好坐视不管,任由红线逐渐逼近。

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梁星渡不会做出和登戈一样的选择。走投无路之下的反应,她反而相当期待。

“能不能不要去?”

对于梁星渡的乞求,梁佳暮并不意外,她单手撑起侧脸,反问道:“凭什么?”

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

梁星渡高大的身形缓缓下滑,一侧单膝落地,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她温暖的手,仰视的面孔朝向梁佳暮,之前的云淡风轻好像一瞬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几分脆弱的慌张:“暮暮,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限制你的交往……就算真的要去,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说的话,真叫人感到心酸。

梁佳暮心里这么想着。

盯着他微红的眼角,因不安而不断眨动的眼睫。梁佳暮情不自禁抚上他的眼尾,慢慢地近乎蹂躏般擦掉零星的潮湿:“你是多余的存在,我为什么非要带你去?”

梁星渡僵住,呼吸跟着抑制。

“我还是对你太仁慈了,有时候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我会这么好心肠,任由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梁佳暮抬脚,踩上他紧绷的西装裤,见他痛苦难耐,她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细长的高跟嵌进昂贵的面料,这幅场景竟然有番别样的凌虐美,叫人血脉贲张:“因为你是戴罪之身,所以仅能留在我身边你也要心怀感恩。”

现在提出请求的,是梁星渡,不是她梁佳暮。

因此,她可以高人一等地俯视他,不加掩饰地肆意打量他微妙反应。

只要梁星渡表现出一丁点痛苦,她的血液就会沸腾,或是梁星渡露出错愕悲色,她的心脏也会酸涩爽快。

“这些东西,你拿去丢掉或是喂狗都无所谓,我也受够了和你待在一起,请自便吧。”说完,梁佳暮起身,看都没看桌上那堆精心准备的菜肴,推门离开了。

敞开的门,透出室内暖光,独留梁星渡孤身跪在原地,宛如一尊久塑的雕像。

自那以后,梁佳暮真的说到做到,再也没有理会梁星渡。

一回生,二回熟,众人发现了一个每天风雨无阻跑来热脸贴冷屁股的气质美男,每次来都会带所有人份额的下午茶甜点,请吃五星级酒店的午餐,他总是站在离梁佳暮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她工作,不打扰也不干涉,只在休息期间带着单独包装的保温桶走向她。

但摄影棚内的工作人员从来没见到梁佳暮接受过,他们讶异梁佳暮冷漠的态度,纷纷猜测二人的关系,私下里也不断打听。毕竟所有人都好奇这两个颜值极其出众的人究竟在擦着怎样的火花,很快他们便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位俊美的青年人,是佳暮的追求者。

所有人都在可惜,怎么会有如此痴情的人在眼前,梁佳暮却丝毫不懂珍惜,放任他独自等待许久不说,还经常无视他,宁愿低头刷手机回消息也不看他。

文秋逸和梁佳暮说起过这件事,他原来从不喜插手别人的私事,但很显然,梁星渡已经把他的合作伙伴们养成了肥头大耳嘴刁的坏宝宝了,而且收买人心很有一手,几乎所有人都心疼他日复一日的默默付出。他要是再继续坐视不管,那些人恐怕都要闹到他跟前,求他问当事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苛刻对待一个无辜的可怜男人。

“嗯?”梁佳暮正捧着摄像机低头删除照片,听到文秋逸的话,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文秋逸会主动和她聊起有关感情方面的话题:“这是我的个人**,你要是真的好奇,不如问问他为什么总是死皮赖脸缠着我不放,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文秋逸无奈道:“别闹了,其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你们和楚绣绣是高中同学,前段时间楚绣绣参加了你们的婚礼,你和他是夫妻关系吧?”

梁佳暮蹙眉:“你也被收买了?”

“……”文秋逸默默拭汗:“昨天刚送了一块名表给我。”

这回轮到梁佳暮无语了:“……”

“收买人心这一点,我跟着电视剧学了那么多年,还不如他临场发挥。”自嘲过后,梁佳暮挑眉:“如果我告诉你不用管他呢?”

文摄:“什么?”

“水溢到了极限,一切自然而然都会终止。”留下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梁佳暮放下摄像机告假了:“今天下午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拜拜咯。”

文秋逸甚至来不及问怎么回事,梁佳暮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文秋逸抓了抓头发:“吃力不讨好的和事佬,我果然还是没经验啊。”

梁佳暮都没有想到,梁星渡的毅力惊人,不论她怎么刻意疏离,梁星渡每天都会按时出现在她工作的地方。

不理会他的讨好,也不领情他的体贴照顾,更拒绝了他一步步的靠近。就连身边的同事都看不下去了,问她不答应为什么不拒绝,她反问一句‘如果这是他甘之如饴的自愿呢’成功让对方哑口无言,大概心里她的形象又倒塌了一分。

熟悉的人,知道这是他们的情趣,不熟悉的人,真的将梁佳暮当做了一个冷血的负心女。

也许这么想也没问题,因为完全符合梁佳暮的所作所为。

梁佳暮自那天化妆间分别后便很少归家,或者说,总是很晚回家。

她常常独自一人寻找城市霓虹中的酒吧,或静坐,或听乐队演奏,或兼职调酒享受生活,这样的日子不禁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那段时间也是如此自由洒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桎梏,没有牵挂,没有留恋,只有放纵和沉迷。

唯一不同的是,在国外酒兴至极时,李齐云总是接到电话来酒吧接她回家的那个,这次,她则是慢慢悠悠自己一个人乘坐出租车,淋着银白的月色静悄悄归家。

每天,梁星渡都会给她打许多电话,无数个红点出现在电话簿,她甚至都懒得点开。关心的短信一天比一天多,内容一则比一则长,可惜她看都没看,手机还调整成了静音,美名其曰怕影响工作。

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梁星渡了,她回家的那个时间点,根本碰不上对方。

有时候回家,见到灯火通明,她又会若有所思地转身,在附近的酒店将就一晚上,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和争论。

在外人眼里,她每天忙得脚不离地,下班后却又人间蒸发十分神秘。

后来,有同事在某个酒吧偶遇到梁佳暮,她穿着一身火焰般的红裙,涂着红艳的口红,站在最中央的高台弹着电钢,唱着令人心神澎湃的外语歌。

全场气氛热烈,唯她耀眼如星。

同事坐在角落听了一晚上,直到梁佳暮下班,他才尾随她离去,原以为梁佳暮急需用钱才会一天打两份工,却不曾想竟然亲眼目睹梁佳暮将自己在酒吧兼职挣来的外快投进了广场中的公益捐赠箱里。

“她每天都来吗?”

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点点头,由衷佩服道:“每天都来,是个很热心肠的人呢,受她资助的孩子已经超过五十个了,是个非常惊人的数字,她真的很了不起。”

听完这话,同事表情一时间复杂起来,挣扎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将这件事传播到同事八卦群里。

最后一次和李齐云联系,是他约她出来见面。

梁佳暮在电话里问他什么时候出国,李齐云支支吾吾没有说清楚,只说能不能出来见一面。

犹豫了会儿,梁佳暮说:“那天我正好要去青山市,有座孤儿院要倒闭了,群里的志愿者都在组织筹钱,准备过去照顾无家可归的孩子。”

她算了一下,李齐云说好只在国内待一个月,没想到不知不觉已经留在国内半年了,这半年里,他有事没事经常联系她,不是邀请她出去吃饭就是邀请她出去旅游,有百分之八十的邀约她都拒绝了,因为她的确没有太多时间留给李齐云,也明确告诉李齐云自己工作很忙,平时还要参加公益活动,连陈丽卿那边她都很少回去探望。

这一次,李齐云的请求非常强烈,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但必须要当面告诉她。

“有点难办,能提前一天么?”她不可能推掉青山市的志愿者活动,非要见面的话,只能提前一天。

李齐云答应得很快:“好,下午两点,一定要来!”

到了约定那天,梁佳暮在家里准备了很久的行李,整齐地放在房间门口,行李箱上还有一架她心爱的相机,她打算到了青山市将那些触动人心的场景拍下来,广泛得到外界的响应,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公益活动里。

提前半小时,她从房间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隔壁房间好像没有锁门,虚掩的门缝里透不出一丝一毫的光线,如果不是拉上窗帘,绝不会在烈阳高照的下午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好像里面一直有人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这个时间点,梁星渡早已经在公司里工作很久了。

打消内心的疑虑,梁佳暮抄起手机便离开了庄园。

坐上车,窗外白昼刺目,车内的空调温度却低得可怕。梁佳暮关掉手机看向逆向的车流,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往上蔓延,最终,她还是无法忍受地询问司机能否关掉空调。

司机明显愣了一下:“美女,现在这外面的温度可不低哦,要是中暑了怎么办?”

梁佳暮想了想,道:“那就拜托您调高一点吧。”

“也行,调高点可以,要是完全不开,真有可能会热得汗流浃背。”

没过多久便到了目的地,梁佳暮付完车钱下车,目光移到咖啡馆招牌上,这是高中的时候她经常喝的那一家。

往里走,发现李齐云坐在最里面的角落,见到她时,李齐云的神色与往常相比凝重得多。

“找我有什么事?”其实梁佳暮更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出国。

李齐云没有立马开口,而是将菜单推给了她:“先点单吧。”

扫码点了杯黑咖啡,梁佳暮开门见山道:“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要公布出国时间了,李大公子?”

“佳暮。”李齐云先叫住了她的名字,旋即微微俯身靠向她,眉头中间皱着:“你和梁星渡之间到底怎么了?”

这倒是给梁佳暮整不会了,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出现在耳边的名字,今天竟然从李齐云嘴里听到了,以往李齐云是最抗拒谈起梁星渡的。

“你也开始八卦我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齐云摇头解释道:“我爸妈明天就要回塔伦尔堡湖,我是后天的机票,这次我大概又要在国外待上半年才会回来。”

“你知道,原本我是为了你才留在国外……”见梁佳暮目光闪了闪,李齐云哽了下,继续道:“既然你打算回来了,我一个人留在异国他乡也没意思,我爸妈再过几年也会回来,这次我回去就是为了整理一些资料,办转移手续。”

“佳暮,我明白,你不喜欢梁星渡,否则这段时间你不会躲着他……”

“就连你都知道了,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事情?”

“那些不重要。”李齐云:“重要的是,你委托我照顾的鹦鹉绿绿和雪鬃犬艾伦,一周前被人接走了,身份证明是……”他顿了一下,紧紧盯着她的面容:“梁星渡。”

“?”

停住抚摸杯碟边沿的行为,梁佳暮目光凝在雪白的杯壁上,那上面映着她被光影扭曲的五官,依然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响个不停,喋喋不休的话语像落在白纸上的笔刷,熟悉的字眼组成陌生的语句,入耳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惊心动魄。

“不仅如此,我还通过在邮局上班的同学查到,那些年不断给你寄匿名信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梁星渡,他似乎一早……就知道了你的地址。”

“……”李齐云沉默了一阵,道:“你还记得你斜对面有一座总是野草丛生,但某两个特殊的季节又会修剪干净的院子么?你来到敖德萨那年租下102号,同年八月份,106号出租有了新主人,租下106号的人,就是梁星渡。”

似是担心梁佳暮听完这些承受不住,他又刻意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还有你在学校里不是总收到礼物吗?我问过你的同学,花钱调查过监控,发现她们口中纯正的东方面孔也是梁星渡。”

李齐云担忧地看着她:“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监视你……”

原以为梁佳暮会出现惊骇或恼怒的激烈反应,却没想到梁佳暮从桌上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口,并没有表现得很在意。

咖啡入口苦涩,没有丝毫的甜味。

他一直在等待她的回答。

梁佳暮放下杯子,微微偏头:“这不是监视。”

大概他没有想到梁佳暮会替梁星渡辩解,李齐云一时间愣在原位,过了好久才缓缓道:“没有人会做到这种地步,暮暮,这样是不正常的……”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不正常?他所做的一切没有影响我的生活,也没有企图干涉我的人生,他只是远远地看着而已。上学的时候,你没有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偷偷看暗恋的女生吗?”

她大抵也有些不正常了,说起这些的时候竟然在笑:“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国内只有楚绣绣这一个朋友,她从小就不喜欢练书法,但寄来的匿名国字信件,却有着非常漂亮端正的字体。关心我在国外过得好不好的人,其实屈指可数,知道我在国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梁佳暮的语气很平静,安静垂下眼睫,卷翘的睫毛轻颤着,眼角却是弯弯的,笑得十分柔和:“我小时候怕黑,最怕走夜路,每次参加完舞会回到敖德萨,街道漆黑窗户紧闭,只有106号灯火通明。那家的车库总是敞开着,斜停的车亮着车灯,驱散了路上的黑暗。”

“第一年,我想感谢106号的主人,于是在十一月份的某个阴天,我走进了106号的院子,却恰巧碰到野草疯长,围墙内荒芜一片,主人似乎搬走了,而且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我非常遗憾,因为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后来仔细想想,凌晨的陪伴大概就是在一月前终止了。”

“后来,第二年的春天,我看见敖德萨106号院子里的花开了,杂草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鹅卵石上的灰尘被扫得一干二净,树枝上的积雪化成水浸湿了秋千架。我以为106号搬来了新邻居,但没有看见家装公司的货车停驻,也没有听说附近出现陌生的面孔。”

“玛丽和我说,她曾看见一位俊逸的年轻人出入106号,独来独往,总穿着连帽黑衫遮挡面孔。早晨,我的院子门口会放上一束白色的小雏菊,或是应季的花,夜幕降临后,唯一的光源又会如约亮起,做着和第一年夏天相同的事情。”

“二月中旬,敖德萨106号的灯再没亮起。我想,他应该又走了,那个人似乎每次来这里只是小住一段时间,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那里总是空无一人。有一天,艾伦的绳索从我手中脱出,为了追逐一只麻雀冲进了106的院子,我急忙跟过去,却看见了屋檐下方摆放着一黑一白两个行李箱。”

“我不会认错,那是我曾经亲自定制的行李箱,初中毕业的暑假,我将它们带去过莫代尔岛屿,左下方的底部有深浅不一的刮蹭,而轮轴则是刻着我名字的缩写。”

“很巧吧,原来那时候他还没出发,只要我再多等久一点,就能轻易破解他的伪装。”梁佳暮双手扶着自己的下颌,手指有节奏地在侧脸哒哒点着:“但我没有那么做,我牵着艾伦回家了,因为我还没有喂它早饭。”

听完这一切的李齐云浑身都僵硬住了,他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一脸不可置信,又带着深深的不解:“你一直……装作不知道?”

梁佳暮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由衷地说:“齐云,我是衷心祝福你,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快乐。那天在电话里听到你说要留居国外,我真的很为你感到高兴,塔伦尔堡湖的工作机会比国内多得多,你有无限的可能性,你前途一片光明。你曾经跟我说,你更喜欢门斯港的四季,在那里生活很舒服,节奏缓慢,无拘无束。”

“人至少,应该要学会往前看了吧?”

她已经对李齐云说过很多次,他们之间的可能性永远为零。

因为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连拒绝也是温柔的。

长久的沉默,被窗外‘轰隆’一声忽变的天气打破,明明前不久还是烈阳高照,此时头顶上空已经乌云密集。

要下雨了。

“不论往后的日子,你要居住国外,又或是回国发展,我希望我们依然能是朋友。”

也只能是朋友。

这是梁佳暮给李齐云判定的结局。

“齐云,谢谢你喜欢我,你救了曾经自卑的我,但真的很抱歉,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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