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陈影鸳取到后勤部现场制作完成的工牌，像甘露那般，佩戴在胸前。

拥有这张“通行证”后，也意味着她正式成为秦氏集团的一员。

胸前的工牌存在感很强烈，行走间，陈影鸳总能注意到脖颈间晃动着的蓝色线条，她伸手抓住那张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的卡牌，指腹不停磨蹭着，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不可思议，但更多充斥着的，是鼓胀的满足感。

这样一张薄薄的工作证，居然拥有拉近她和秦挽距离的存在，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利用职务之便，每天都看到秦挽。

即便它是死物，那也弥足珍贵。

陈影鸳捏紧了工作牌，担心每天戴在身上会不慎弄丢，竟生出想收藏的冲动。

藏在某个地方，锁好，就不用担心弄丢，失去和秦挽见面的机会。

甘露在旁边说了半天，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不到回应，她疑惑扭头，看见陈影鸳捏着工牌，一副苦大仇深，紧张不已的模样，连忙好笑地劝慰：“别这么紧张，就算丢了去后勤部填写身份信息就好，他们会为你重制的。”

原来并不具备唯一性。

陈影鸳清楚了丢失后的解决方法，萦在胸口的慌乱逐渐消散。

总是在她眼光里晃动的蓝色线条，出现频率也大幅度降低。

她不再把多余的注意力分在工作牌上，也能心无旁骛地和甘露交流。

和她走入普通电梯，摁到25楼。

接着刷卡进入另一部专用电梯。

轻车熟路直升26楼。

返回到工位，接收了甘露分过来的部分工作，正式开启作为陈秘书的一天。

她翻阅着甘露手动整理出的tips本，上面记录了秦挽的工作习惯，譬如：每天上午十点半，需要冲泡一杯浓缩美式，准时送到办公室；26楼办公区的绿植，需按时浇水，鲜花插瓶里的花，需要根据时令，定期更换新品种；上面还记载了集团总部主要管理团队，各部门负责人，以及分公司负责人的姓名和电话号码，更具体的背景资料和本人高清照片则在甘露打包发送的文件夹里，她需要背诵并牢记tips本上的信息。

秘书偶尔会需要陪伴秦挽出席商业酒会，其中必然会出现和秦挽交谈寒暄的客人，在秦挽不认识来人的情况下，她要负责提醒，告知对方的基本信息。

陈影鸳一条条阅读着相关信息，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电脑右下方显示10点23分，距离tips本上的标记的十点半仅剩7分钟，该做准备了。

她做好打算，起身经过甘露工位，打声招呼：“甘秘，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咖啡由我去送吧。”

“行啊。”甘露告诉她秦挽惯常使用的茶具，兴味浓厚地注视着陈影鸳远去的背影。

胡乱猜测两位故交可能交谈的内容。

陈影鸳在茶水间里找到那套白瓷茶具，接水，冲泡完美式。

瓷白底色的杯底立刻沾染上深咖色，形成对比感强烈的色差，空气中也泛着浓浓的苦涩香气，苦香缠绕着鼻尖，难以消散。

盯着手里的咖啡，陈影鸳本能皱眉。

就算再喜欢咖啡，一天喝好几杯对身体也不好呀。

她顿了顿，略微沉吟后扣响秦挽办公室的门。

“进。”

清婉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带着如玉的质感，落入耳扉像是被袅袅琴音拂了一下，麻酥酥的。

陈影鸳耳梢微热，佯装平静地推开门。

一眼就看到在办公桌后忙碌的女人，正在查看桌上那摞文件。

她走上前，把茶杯搁在女人桌面。

瓷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抿了下唇，正色道：“秦总，您要的美式。”

秦挽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抬眸看见她，眼瞳里立刻染上温柔，嘴角扬起明显的弧度：“是鸳鸳啊，谢谢。”

她在这瞬想起来，陈影鸳的身份从今天起变成了她的秘书。

除了妹妹以外的新身份。

“第一天过来，工作环境还习惯吗？”她直起身子，挪开文件，关心道。

陈影鸳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她微微弯腰，凑近观察秦挽的脸色，捕捉到她眼尾淡淡的青色，语带怜惜，忘记了现在的称呼：“秦挽姐姐……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集团，很辛苦吧。”

“习惯就好——”秦挽说到一半，身体因为她的靠近倏然僵住。

眼看着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陈影鸳倾着上半身，越靠越近，视野里的那张漂亮脸蛋无限放大。

然后，微凉的指.尖落在眼尾，轻轻按捏着。

像是蝴蝶的翅膀，在上面飞舞，每一次振动，都带来灵魂般的颤栗。

女孩子的声音也像是来自高山之上的密林里，飘飘若仙，如空谷幽兰。

“瞧，姐姐的黑眼圈，很明显呢。”

“昨晚没睡好么？”

她轻眨着睫羽，很是困惑。

秦挽绷紧了神经，心绪都被陈影鸳停留在她眼尾的那只手牵动着，声线不由轻颤着：“昨晚，睡得很好。”

“黑眼圈是前阵子没休息好才有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入睡变得很困难，不能听见噪音，不能见到光亮，枕头和被子要摆放得整整齐齐……提早躺在床上，酝酿几个小时才能睡着，即便睡着了，也很容易被细微的动静惊醒，再陷入新一轮的失眠。

点助眠香薰，播放白噪音，试过各种办法，收效都甚微。

昨天竟然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早晨醒来神清气爽，久违的轻松活力灌溉了四肢百骸。

仔细想想，昨天的变数就是身边多了陈影鸳。

是昨天照顾喝醉的鸳鸳太累吗？可鸳鸳喝醉了也很省心，没有给她造成多大麻烦。

秦挽胡乱分析着睡眠质量变好的原因。

“这样子啊……”陈影鸳声音轻轻的，依旧辨认不出情绪，像是认可她的回答。

转瞬间，按压在秦挽眼尾的那根手指开始动作。

按照某种特定的韵律，揉捏，轻摁着眼周。

随着动作，那处皮肤开始发热。

像置身于极度柔软的鹅绒里。

“秦挽姐姐，你可以闭上眼睛。”

在她的指法下，秦挽逐渐头脑清明，身体不自觉放松，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合上。

“我曾经学过推拿，知道穴位经络的分布，帮姐姐按一下，你会很舒服的。”

此时此刻，陈影鸳的讲解，对秦挽而言是最好的白噪音。

声音里似乎也藏着玄奥，使人沉沦的韵律。

如果不是秦挽昨晚的睡眠质量足够好，恐怕她即刻就要进入梦乡了。

秦挽模模糊糊回忆着，在记忆角落里，鸳鸳好像是演过在中医馆里任职的角色。

许是在演戏过程中学到的能力。

经由陈影鸳的按捏，秦挽觉得自己做了一次高级spa，在陈影鸳结束时仍觉得意犹未尽。

她托着腮，表情里漾着享受，眼瞳里都是对陈影鸳的惊喜和夸赞。

陈影鸳甚至在她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意识到这点她的身体就有点发烫。

不动声色地把刚触碰到秦挽眼尾的手背在身后，指头不断屈起又弹开，反复许多遍才把身体里的热意排解。

“鸳鸳，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陈影鸳像是个宝箱，每次打开都有新的惊喜，而在打开宝箱之前，都无法预料到惊喜的蛛丝马迹。

“都是出自于兴趣。”

“遇到感兴趣的，我都想把它们研究透彻，化为己用。”陈影鸳沉声道。

有一瞬间，秦挽被陈影鸳眼神里浸染的侵略感惊到。

呼吸停顿半拍，转而用轻松的口吻打破这抹异样：“对人也如此吗？”

感兴趣的，应当也包括人。

鸳鸳喜欢的那个朋友，也该在其中。

“嗯。”

陈影鸳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没有说多余的字，秦挽却觉得……酝酿在陈影鸳眼中的风暴，更强烈了。

她竟不敢直视。

“休息不好，还每天喝黑咖？”陈影鸳朝美式放置的方向努嘴，一脸的不赞同。

被陈影鸳黑漆漆的眸子盯着，秦挽有点心虚：“提神嘛，我也很喜欢——”

尽管恶性循环，当晚继续入睡困难。

“今天就算了，明天我会给你更换别的饮品。”陈影鸳的话音落下。

猝不及防。

秦挽的习惯几乎在陈影鸳理所当然的态度下轻易打破。

她错愕几秒，理智回笼，幽然提醒她：“陈秘书，这可不是面对上司交代事项的态度。”

陈影鸳的话锋立即更改，稍显冷漠的表情也变得柔软，染上怜色与心疼。

“秦挽姐姐，我刚才帮你按过之后舒服吗？”

“舒服的。”

像躺在云端。

“相信我，我会让你更舒服。”

“我不想……姐姐过量引用咖啡加剧精神不振。”她似乎感同身受秦挽入睡困难的痛苦。

眉心轻蹙，弥漫着化不开的愁容。

看起来十分可靠。

在秦挽的印象里，陈影鸳从不说大话。

确信能做到的事情，她就一定能做到。

再者，她也的确贪恋陈影鸳立竿见影的指法。

那点计划被打断带来的不适，在陈影鸳的言谈间逐渐消逝。

她放弃了坚持，选择让陈影鸳来安排她的明天。

“我信你。”

“明天就交给鸳鸳咯。”

“交给我吧。”

陈影鸳挺起胸脯，原本蹙起的眉毛立刻舒展开来，仿佛认领了了不得的任务。

唇角上扬，鼻翼那颗的褐色小痣挺立着，给她的脸庞增添上几分艳丽浓稠的色彩，她笑得又甜又动人。

被她的情绪感染，秦挽无端端也觉得高兴起来。

同她约定好，陈影鸳也算是解决了一桩事。

“我接着去工作啦。”

“去吧。”

秦挽目送她转身，她看见陈影鸳的工牌随着她行走的步伐一晃一晃的跳动，刚刚扬起又落下，在半空中的高度胜过许多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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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城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