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着回到了备战间，到处都充斥着低气压，因为输了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自己。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每个人的内心，种下了一大片阴霾。
现在的版本想要赢，不出现失误已经不够了，要有亮眼的操作才可以。
惟季从包中掏出口罩帽子带上，想将那泪眼婆娑的眼睛遮盖住，却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他用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难过的声音对所有人说道
“今天辛苦大家了，先回宾馆好好休息，准备季后赛吧。”
方才他一直默默的和教练走在队伍的最末尾，没有人知道他的眼泪无数次从颌角落下。
他走到卫生间，打开隔间坐下，翻看着自己的微博私信，和赛况微博，连身影都颓然了一些。
密密麻麻的字眼跳跃进他的眼中。
【要我说，就怪惟季，秀也没秀出个什么，光浪费时间了。】
【玉书这波要跪着喊队友爸爸。】
【打的这么烂，快退役吧，别留下来恰烂钱了，实在太恶臭。】
【今天的比赛用一个词来形容，不堪入目，十分丑陋。】
【Ath是真的菜。】
一条条评论被新刷新出来的评论顶下，热搜榜上明晃晃的红字也在提醒着他的失败。
惟季沉默的刷着微博的私信，每一条都点开看，足足四千多条，他全部都看完了。
内容有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也有失望至极对他的控诉，在这些信息的中间也夹杂着一些关心和鼓励。
全部看完他花了两个小时，直到工作人员来敲门清人数时他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起身走了出去，嘴里还小声的念着，居然都这个点了。
他不知看完这些言论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十分沉重。
出场馆要还工作牌子，他将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缓缓摘下，似是有些不舍一般，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那张小小的卡牌，上面贴着他的照片。
是他的归属物。
最后多看了几眼，他便将那张工作牌交给了工作人员，然后独自一人走出了场馆。
此时已是月色当空，路上稀稀拉拉的并无几人，不远处还能听到今天冠军战队的粉丝合照的嬉闹声。
冠军之夜，微博热搜，彻夜不眠。
惟季正欲走向车子，却被一个人猛地扑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冲力，险些让他摔个踉跄，微微站定后，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惟季，你今天很厉害了。”
“你真的要退役吗？”
“我以后双排怎么办啊，你退役还会打游戏吗？”
面前的少年一串话接踵而来，让惟季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微微愣了愣，面前的少年也在颤抖着，他仿佛害怕他的回答，心脏的跳动声仿佛要穿破胸膛。
他是他的双排好友，之前刚刚进青训时还是争锋相对的少年，如今已变成挚友。
“死神，你还有机会，一定要夺冠。”
“我下赛季不打啦。”
说完这些话，惟季一直垂着的眸子才睁开些，用力的回抱这个拥抱，感受他们对同样信仰鲜活的跳动。
“你还可以打的，你成绩那么好。”
“你知道的，我不想一直烂到没人要我我才走，就这样划上一个不算完美的句号吧，把机会留给新人。”
埋在他肩窝的少年不由得啜泣了两声，随即又像是隐忍一般，脱离怀抱，将手中一捧开的灿烂的铃兰花放在他的怀中，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只是那张脸此时皱巴巴的，眼角还有未擦干净的泪痕，欲哭还要装笑对他说道
“惟季，退役快乐。”
那束花像是被人小心呵护过，即使过了一天也毫无杂乱的痕迹，上面还有喷洒的水渍。
惟季接过那束花，深深的望了望，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的大巴上走下来了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人，是OHR的教练，此时正招呼着他。
他听到后匆忙应了一声，随即回过头对他说道
“惟季，我要走啦。”
“你以后一定要多来看看我啊。”
想说的话梗在了喉咙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后，他才也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对他说道
“去吧，不拿冠军我可不来看。”
看着眼前的人跑到大巴前后，扭过头来对他用力的招手，他也伸出手摆了摆，目送着那辆车驶远后，他才拖着步子走上了大巴。
此时队友均在大巴中没走，像是等候了许久。
惟季有些诧异，眼皮跳了跳，望着一车满满当当的人
“你们怎么还没回宾馆，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
“季哥，我们说过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一起承担。”
惟季闻言，愣了愣，随即失笑道
“别突然这么煽情啊，还有机会的，别太悲观。”
“你们一定可以夺冠的。”
随即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将背靠在了椅子上，头微微歪着，靠着玻璃。
此时因为有些晚了，天气变得低温，他喷洒出来的鼻息在玻璃上模糊了一片。
是啊，不再是我们了，是你们了。
泪意袭来，他不想哭，只得紧闭着双眼，强迫自己睡着。
大巴在平缓的路上慢慢行驶着，短短的路程仿佛开的无限漫长。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周围皆是欢呼声，他和他的队友捧起奖杯，高高举起，用力的拥抱对方，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光芒。
直到到了宾馆被教练摇醒后，他才从恍惚中走出，将一双泛着红色的眸子睁开，浑身都像是被人打过一般，疲惫至极。
惟季站起身，将心中那口郁结的气吐了出来，才低声对教练说道
“溺爱，我们聊聊吧。”
教练闻言，见他的表情也大概猜到了些什么，点了点头，随即让大堂服务员为他们安排了一个酒肆，包了一个包间。
两人双双进去坐下后，服务员便送上来了酒水和吃食。
“惟季，其实综合考虑，你的成绩完全还可以继续打下去的，没必要一定退役。”
教练刚一坐下来便低头对他说道，惟季微微一怔，随即释然了笑了笑
“溺爱，青训涌进来了一批新人，我们战队综合下来的话，我也并没有几年可打的了，再准备两年奔赴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我不想一直待到别人不要我了我才走。”
“就像我说的，把机会留给新人吧。”
“你是我从当初的水友赛带来的选手，我一直带了你们一路，你不应该止步于此。”
惟季双手握着放在腿上，闻言捏了捏微微出汗的手，像是低头思考什么一般。
是啊，当时的少年意气风发，一举拿下了水友赛最高含金量的奖项，那是他第一次尝到电子竞技比赛的魅力。
那时的冠军其实奖金很少，但是他依稀记得，上台领奖杯时那颤抖的双手，那酸涩的眼睛。
记忆飘远绵长，像是走马灯一般闪过，许久才记忆回笼，惟季这才从嘴中蹦出几个字
“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
溺爱见他如此坚定的态度，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过多劝说，商量了一些奖金分成和后续手续的事情便应允了他的退役申请
“晚些我和管理说一下，会发你的退役通知在微博的，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
“好，你也辛苦了。”
说完具体事宜，教练要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便与他告别，打过招呼后，狭小的包间霎时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手机从刚开始一直到现在便没有停过。
他不想去看。
望着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酒水，他伸手拿起一瓶，打开易拉罐，猛的灌了几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口腔滑落到食管，将一路都烧的火辣辣的，呛得惟季眸中起了一阵雾霾,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腑中郁积的不甘都咳出来一般。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停歇，将桌上的酒一瓶接一瓶的打开，再一瓶接一瓶的喝下，那些辛辣的液体仿佛要将他穿肠破肚，他却像上瘾了。
此时眼角潮红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手中酒瓶跌落，他微微佝偻下了身体，用手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零碎的蹦出来一些声音，另一只手用力的抹去流下的眼泪，隐忍的将自己的情绪小声的发泄出来。
他再也无法回到他热爱的赛场了。
过往的荣誉在此刻全都为幻梦一般。
没人会记得第二名，记得的只有第二名自己罢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第二名会铭记一辈子。
他在这个狭小的包间待了许久，桌上只有一堆空的啤酒易拉罐，直到将自己内心的所有一一发泄出来后他才猛吸了几口气，到卫生间抹了一把冷水，走出包间。
他其实不会喝酒，但是此时，他真的很想一醉方休，那点酒精是让他有些困倦，在温暖的环境下效果更甚，此时竟真有种脚下生云的感觉了。
摇摇晃晃的走着迎面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撞的他连连后退几步，险些摔倒，被眼前结实的臂膀用力的抓住了才让他站稳了脚步。
“惟季？你怎么在这？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他才恍然抬头，眼前花白了几下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何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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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退役请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