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哒——”
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话的声响扰乱了宋演语看文件的思绪。
放下签字钢笔,修长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嗯,请讲。”
“宋总,外面有位袁先生……”
未等前台的秘书林舒说完,袁森便将电话拿到自己耳朵旁。
“宋演语,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宋演语微微发愣,咬唇,有些心虚。
毕竟自那晚过后,‘玩消失’的人好像是她。
人生系统貌似一直都是正常运行,但是那晚出现了个难以修复的bug。
“嗯,我知道。”
而后林舒接过电话,带着袁森走进宋演语的办公室。
越过长廊。
林舒礼貌的帮袁森推木质的大门,转身便走了。
只是论谁应该都会惊讶,平时不苟言笑的宋演语和这个微笑薄唇,水滴直鼻,卡姿兰大眼睛,充满着艺术气息的漂亮男生建立某种联系属实有点戏剧性跳跃。
这些极具精致美女元素的五官表现点在袁森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的脸上竟是无比的美观和谐。
袁森走进偌大的办公室,阳光倾洒,绿植带来的香气送入鼻腔,丝毫没有暴雨预警的氛围。
适才激动的心情浓度仿佛给这个安静的环境稀释了一番。
袁森将两个珠宝盒放在办公台的右上角,缓缓推到宋演语前方。
抬眸,她在看自己。
她越是这么看着自己,就越觉得自己好委屈。
本来准备拿出平时健身举铁的气势和强烈攻势的话语,可在此刻竟都神奇般的消失了,反而温温柔柔的说道,“那个……你的耳环丢了一只在酒店。”
“你为什么第二天就回国了,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问宋醒尘,你是不是准备直接玩消失……明明那天晚上你都……”
其实,袁森很早就知道宋演语在宋醒尘的建议下准备回国发展,只是没想到那晚温存后,第二天便再也没见到宋演语了。
走的那么干脆,她为什么不提早告诉他。
直到宋醒尘打电话给他,他才知道宋演语归国计划提前了。
宋演语有些无奈,弯弯绕绕的话语在她的大脑处理系统中显得尤为繁琐。
“那天晚上是个误会。”
“误会?”
袁森神色暗淡了下来,那晚说的都不作数了吗?
她说,她不想一直都像个老式机器人一样木讷的生活着,每天完成无聊乏味的指令,奇奇怪怪的人都禁止她自身‘系统’升级。
以及情到深处时,她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扒在他的臂膀上说有点喜欢他。
袁森耷拉着脑袋,不知如何继续话题,又将目光落在这个喜欢了好久的女人身上。
整个人永远散发着一股物质**都已满足的厌倦感。
袁森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对宋演语的狂热崇拜,她全科的A 的成绩,研究着他看不懂的代码程序。
从当年留着及腰大波浪卷发,穿着美式校服,到现在卷曲的中长发,乌黑亮丽,一身高级西服裙,这份喜欢好像从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浓烈,难以控制。
小巧的耳朵旁,白皙的脖子上,红印隐隐约约还显现在钻石项链的下方,惹的袁森多看几眼。
宋演语顺着他的目光,心里没底的将衬衫衣领往里靠了靠。
“你脖子上的……我是说……你没涂药吗?啊……我是想说……对不起,那晚,我不应该……”
袁森越说越小声,甚至不敢继续将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脸上。
“袁森,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二十五了。”
“是又怎么样。”
“我想对你负责。”,袁森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异常的坚定。
“不需要。”
“那你能不能对我负责……”
宋演语???
从出生八个月开始就生活在国外,目前海外时尚杂志的副主编,每天泡在各式帅哥美女模特身边的袁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人无言以对。
“你不需要。赶快买机票尽早回去!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宋演语回想起手机推送的暴雨预警。
微微蹙眉,望着眼前高大的男孩,心里有些杂乱,不知道怎么处理认知以外的事情,更没了像拒绝某某方案一样的利索状态。
“行行行,反正从来没有开始。哪来什么结束。”,袁森说完便扭头转身离开。
“等等,把多的珠宝盒拿走。”,宋演语将那个精致的蓝色丝绒盒轻轻推到前方。
“给你的,不喜欢就扔了。”,袁森离开的并不潇洒,委屈涌上心头,却只红了眼眶,不想说什么决绝的重话。
她刚回国,肯定不适应,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那么多会议要开,他不想惹的她更烦恼。
至于袁森的小情绪,他只能在心底里抱抱弱小无助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可以承受。
原以为烦躁的心情能随着袁森的离开渐渐变得平静,这个名为‘袁森’的错乱系统代码能及时处理得当。
但……宋演语只觉得心底像缺失了某种东西。
她刚刚是不是很过分了?第一次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当中。
手上的文件并不能拉回宋演语飘散的思绪。
一周前。
生日宴的主人公并没有及时赴约,飞机跨越了两地,也跨越了宋演语的三十二岁。
系紧松垮大衣腰间的带子,随意按下手机启动键后,大批量的生日祝福涌入显示屏中。
【宋醒尘】:姐,生日快乐。我和观染给你准备的礼物已经寄到家里了。
【凌观染】:演语姐~生日快乐,等你下周回国再聚。
……
挑了几个信息先回复了,转而推着行李走出过道。
“宋演语!”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精致的白瓷娃娃在柜台上总能引起大家的注意,袁森也是。
望着他抱着一捧艳丽的玫瑰花向自己兴奋的跑来。
“你怎么在这?”,宋演语发问。
“生日快乐!我来接你的。”
“我不是说不用另叫人过来吗?”
“我不是你叫的哇,我是自己要过来的。”
“宋醒尘告诉你的航班信息?”
“不是,我第六感告诉我的。”
“……”
“那你这次行李怎么这么少?”
“寄走了。”
“我送你回家吧!宋叔叔他们都在家里等你。”
本来应该能立马应下的请求,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找家酒店,我明早再回去。”,不知何时,宋演语觉得生日宴会变了性质,表面是在为自己庆祝,实质是各种关系往来,尤其是在看到适龄男性,父母必定会多言一番。
“真不回去?宋叔叔他们还给你准备了生日宴会。”,袁森疑惑。
“不回。”
袁森感受到她情绪不高,没有继续多言。
既然她不想回家,那他就陪她一起去酒店。
只要她不赶他走。
*
某酒店。
玻璃门前,围绕着大理石雕塑的喷泉滋滋作响。
袁森以为宋演语过去酒店,就是处理工作和洗洗睡大觉。
但她把行李丢进房间后,换了身宽松的黑色长裙,就跑去酒店内的巴□□自喝起了酒。
酒香弥漫,浓郁入味。
等袁森找到她并将其抱回房间时,名为宋演语的‘系统’已经宕机。
褐色的瞳仁,桃色的唇瓣。
恰如一个极具难攻的病毒。
宋演语能明显感觉到自身系统充满红色预警信号。
迫切的想要识别‘病毒’
启唇,覆上,仿佛在全盘扫描这个眼前的‘病毒’。
一个未知的高级‘病毒’
一顿操作,并未成功,反而让‘病毒’在‘系统’内部滋生的更加迅速。
脸颊,脖颈,脚踝,腿部……
后又是更深入系统的交流。
这番下来,‘病毒’好似已经攻破消失,却也在‘系统’身上留下诸多痕迹。
第二日凌晨,夜色依旧如此浓厚。
天花板上点亮起了几只昏黄小灯,不敢刺激到还在熟睡的袁森。
酒店房间大落地镜前,宋演语拿着随身的遮暇膏在脖颈处疯狂拍打。
宋演语瞅着用力抱着洁白大枕头,浑身散发着幸福的袁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疲惫中总带着些无奈。
悄声走到床前,有些刻意的不去看袁森整个肩膀上的抓痕,转而用手抚平了几根翘起来的呆毛,没意识的露出了点点笑颜。
床前柜子旁,袁森的手机屏幕一直闪烁来电提醒。
老爸。
宋演语看着屏幕,心下猜想袁父应该是担心袁森彻夜不归家,伸手拿起手机,想替袁森报个平安。
欲准备发声,手机令一边的袁父先发了话。
“袁森,你刚跟我保证一定喜欢女的,现在又跑去那里鬼混!”
“公司连年亏损,你也不替我分担一些压力。”
“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感给你和宋家、何家谈婚事啊!”
嘟——
未等待宋演语插上话,袁父便气哼哼的挂断了电话。
思绪停留在袁父的最后一句话上,又回忆起一年前袁父家族派对上对自己打趣的说到:“小语要是嫁到我们家就好了,我这小公司背后也有宋家的扶持了。”
眉头不展。
可来不及深思……表盘的指针提醒着宋演语,她该走了。
回国的飞机,一个小时后。
登机前,拨通了父母的电话,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咚咚——
干脆利落的敲门声打断了宋演语,没抹去若隐若现的脸红,更没抹去一丝愁容。
“请进。”
“宋总,这是YLY服装公司送来的设计图册,麻烦您敲定一下下个月发布会的服装。”
林舒将一本图册放在桌上。
YLY高级定制。
“国内原创设计品牌?”
“是的,宋总。YLY是海外归国设计师创立的品牌,设计大多融入了中式元素。”
宋演语翻阅着图册,只是这设计线条和配色风格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那么像袁森的画风?快速打消这个念头,应该只是巧合。
林舒又说道:“如果您还满意,后天我通知他们派工作人员过来给您量身形和尺寸。”
宋演语目光快速扫视了一遍,敲定了一件深蓝色的坠感西服,“这件。不用另外叫他们派人过来,过几天我自己过去。”
看着林舒收起图册,宋演语问了个与工作无关的事情,“林舒,帮我查查国际航班有无取消的信息。”
“好的!”
等林舒离开后,宋演语将目光落在蓝色丝绒珠宝盒上。
轻启,蓝钻古董耳环。
小心的提起一只耳环,高雅脱俗,纯净透明。
其实她也没想明白,袁森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她,即使不通过联姻,她也会尽力促成俩家公司合作。
宋演员能觉察到袁森对她感情微妙的变化,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男女之间的依恋呢?
或许根本没有爱情,而是迫于家族无形的压力?
宋演语不想做一些无谓的猜想。
当即在大脑调出有关袁森碎片化的信息,时间过久,加载起来竟有些慢。
这个和自己弟弟宋醒尘一般大的男孩。
白瓷娃娃的长相,好像童年并没有使得他获得更多友好,小足球队里的孩子喜欢故意捉弄他。
爱哭的袁森和宋醒尘回来时,总是满脸泥巴绿草。
袁森眼泪不止的说:“他们非要让我去拉拉队跳拉拉操,不准我踢球。他们还把我推到水坑里!”
庆幸的是,宋醒尘是个正义小天使,每次都为了袁森和其他人争执的满脸通红。
而宋演语,像是那个爱心贴身医生,两个小朋友的擦伤,破皮,红肿,全是由她来护理。
兴许命运的眷顾,运动和理工毫无任何成绩的袁森,艺术天赋技能尤为突出,大理石雕塑,油画颜料,设计服装。
在她的信息检索系统中,袁森颇有上世纪大教堂浮雕上带着翅膀的小天使的感觉,在未知的花园里采摘七彩花朵,飘渺朦胧。
这时,手机铃声好像给这段回忆配起了乐。
扫了一眼,【宋醒尘】
按下接通键。
“姐,明晚记得过来吃饭,东区餐厅3楼C房。观染也在。”
“嗯,好。”
*
地下停车场二层。
袁森接通了父亲的电话,“喂,爸。”
“你手机也知道开机啊?袁森。”
“我那天早上怎么和你说的,叫你不要到处鬼混。”
“你要是真的喜欢男的,爸爸也不怪你,但是你现在直接离家出走算怎么一回事?”
袁森越听越不对劲,赶忙打断,“爸,你说什么呢?什么那天早上,这天早上的。”
疑惑之余,赶忙切屏翻起了通话记录,锁定日期,十几条未接记录中的顶端夹着一条已接通。
思索一番,只有一种可能:那天,宋演语帮忙接听了电话。
袁森反应过来,“爸爸,你确定那天是我本人亲自接的电话吗?您您您您都在电话说了些什么啊!”
袁父:“爸爸现在什么都不说了,你要是真的喜欢男孩子,爸爸妈妈都会慢慢……”
袁森渐渐屏蔽起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回想方才宋演语冷漠的态度,脑补出那天早晨宋演语还未开口,父亲便疯狂输出自己是gay错误判断的场景。
袁森不语,不敢推测宋演语的内心活动。
无助,错愕。
被自己女神误认为是gay。
人生还能再戏剧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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