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携着阿也及时赶到，对着二道冷讽道：“哟，是浑天观的两废物。怎么着，也想跟我们抢生意。”

二道一个叫香苏，一个叫芥苴。经常在老道士手下吃亏。但这并不能打击二道的信心，“你这个老道，又来蛮缠什么？”

老道士呵呵道：“拳头见真章。阿也，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的小子。叫他们看清楚，什么才是名师出高徒。”

香苏、芥苴二人本能地后退，“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跟你们野道一般见识。”说着，就要祭剑飞天。

阿也取出桃木剑，一剑挑上去，二人双双趴地，对着老道士行五体投地大礼。

老道士乐得合不拢嘴：“哎呀，行这么大的礼，我可怎么好意思。”

狐白瞅他这模样，倒是好意思的很。

既然二人被阿也一招制服，狐白也不浪费老道的苦心，上前一步，朝二道伸手，“拿来。”

香苏、芥苴二人抬头装傻，“什么？”

“牛妖。”狐白被拦在村子外头，可也听到牛妖的惨叫声。二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手的主儿，怎么会空手而归。

阿也用桃木剑，轻轻敲了下二人脊背，惹来二人一致的痛叫声。

香苏不甘地从怀中取出装有牛妖的袋子，递到狐白手中。

狐白赶紧打开妖袋，放出变回原形的牛妖。

牛妖身上无一处完好，幸在他是妖，恢复能力强。

只是现在的牛妖，身上有点不大对劲。

“牛傻子。”

狐白喊了一声，牛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双眼越变越腥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牛妖在变高高大。

香苏赶紧补充：“我们接到村民的举报，牛妖吃人心，早成了魔。现在不灭他，后果不堪设想。”

老道士嚷嚷：“举报，谁举报？”

香苏有理有据：“一个叫陈三的村民。”

芥苴在师兄后面道：“他亲眼见到牛妖掏人心，这总该做不了假。”

狐白问：“陈三在哪儿？”

香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在村子里。”

狐白望向老道士，老道士朝她摆手，“牛妖我给你盯着，快进去看看。”

“多谢。”狐白看了牛妖一眼，化为一阵风冲进村子里。

狐白唤醒躺在肩上呼呼大睡的地灵儿，“快看看，哪个是陈三。”

地灵儿揉着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村庄。

村子里的房子，倒的倒，塌的塌。村民们忙着收拾乱摊子，见狐白冲进村子里，纷纷找她哭诉道：“仙狐大人，你可算是来了。牛妖他吃人心，仙长们又不顾我们的死活，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呀！”

“胡说。”斜角里冲出来一红衣少女，大声纠正道：“牛傻子才不会吃人，你们被仙长骗了。”

“小铃，你又发病了。我们亲眼见着的事，哪是胡说。”村妇拉着红衣少女就要回屋。

红衣少女在村妇手中挣扎，看着狐白说：“我是你师娘，你得救我，救牛傻子。”

这是当然的。

狐白幼年时期，在牛妖蛇妖鸟妖身边轮番生活。这三妖，算是她没有拜过师的师父。

“陈三在哪儿？”狐白是问村民们，也是问地灵儿。

地灵儿摇头：“没看见人。”

村民们也是一脸茫然，“我们没见过陈三。”

狐白看向红衣少女。

少女更是不知道陈三是谁。不过，她提供了另一个消息，“牛傻子吃了药，每天身形都会暴涨。你快带我去安抚他。”

狐白当即从村妇手中带走红衣少女，回到村外。

牛妖已经长到二丈高，开始破坏一切能破坏的东西了。

不过短短时间，就能长到这般高度，实在是出乎几人意料。

狐白去而复返，老道士吃惊：“陈三跑了？”

被压在地上的二道，兴灾乐祸道：“牛妖一旦转生为魔，整个人间界都会沦为屠宰场。你们都是罪人。不，罪妖。”

狐白看着红衣少女被她带出的一瞬间冲到牛妖身前，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哪有空关心二个不知名的人的嘲讽。

“牛傻子是我，铃，你的小铃。”牛小铃紧紧抱住发狂的牛妖。

老道士担忧：“她行吗？”

“应该可以。”狐白心里拿不准。

牛妖是千年大妖。

但是按照牛妖给她讲的故事来推，他应该是存活了上万年。如果被药物操纵了心智，狐白表示用暴力能解决问题，那是最好不过。看着红衣少女抱着牛妖的模样，狐白觉得还是再等一等。

阿也提着桃木剑，冲了上去，被他师父紧紧拖住腰身，“阿也，你死了，师父下半辈子就得饿死了。”

香苏、芥苴二人石化中，刚才还名师出高徒，现在徒弟死了，师父就得饿死。这师父才是徒弟吧。

牛妖暴涨的身形，引起村里的人注意，纷纷跑到村口，对着牛妖指指点点：“看，我就说他最近不对劲吧！”

“对，村里的人就是被他害的。”

“胡说，牛傻子根本没吃过人，吃人的是，是......”牛小铃是了半天，没说出个啥来。村民们更不可能放过现在诛杀牛妖的机会了。

“小铃，别犯傻。他是妖，你跟他是不成的。”

“小铃，听娘的话，快回来。”

“不，我不去。我要跟牛傻子呆一起。”牛小铃将脸贴在牛妖腿上，牛妖抬腿欲踹，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胆小的人，已经闭上眼，不忍看血溅当场。

现场唯有狐白上前几步，站在牛妖面前，手拿着扇子，浑身散发着氤氲仙气，汇集成一阵清新的花香飘向牛妖。

仙气，地灵儿揉了揉眼睛。妖，也有仙气吗？

奇怪的是，牛妖竟慢慢的放下了腿，身形也开始回退。

紫色水晶球里，印出牛妖变回原本的身形。

长眉善眉的凌炎子道：“只差一步。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牛妖大开杀戒，被村里人联手诛杀，狐妖心小爱记仇，自然会替她师父报仇。而他们浑天观也有理由找上门杀死她了。

旁边的拂尘子说：“师兄，何必灰心。只要陈三在一天，她总有上勾的时候。”

左边妙端真人也道：“只要师兄舍得座下两个高徒，我们就有名义找她复仇。”

凌炎子十分不赞同，“她有三妖相护，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况且，她能破得蛛丝幻阵，可见也是个厉害的。”

拂尘子冷哼一声，“不过是侥幸。那蛛妖成妖时日短，布下的阵法简单，她自然能破。”

妙端真人却不这么认为，“我亲手设下的阵中阵，阵中幻象变幻万千，进一阵如进万阵，根本看不到实物。她妖力越强，阵法对她的影响越深。能破我阵者，只有国师。”

“她这么厉害，你们说，到底该怎么办？”拂尘子是个爆脾气。

恰巧此时，观中传来皇帝谕令。

“朕梦中，遇一溺水白狐，见之可怜，救之。然狐不知感恩，取朕之心，逃之夭夭。今命各观见白狐必杀之，以安朕心。朕另派国师前来襄助，望各观鼎力配合，让国师早日回长安，切勿怠慢。”

此手谕，与浑天观的道士们不谋而合，给了他们一个最佳合理的借口。

凌炎子收起手谕，派人送长安城来的天使回屋休息后，商量诛杀狐白的方针。

牛家村，狐白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上身。

她在牛妖恢复清明之时，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会吃陈三给的不死药？”

牛妖是强大的存在。

即使一直生活在人的村子里，也不能改变他就是凤鸣山三大大妖之一。

所有路过凤鸣山的妖精鬼怪，不得牛妖的允许，不得入内，甚至连道士都是。

牛妖见自己无法变回原形，苦笑一声，“你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但愿懂的那天，你不会后悔。”

狐白看着牛妖旁边倚着的牛小铃，“妖不可能变成人，你一直知道这一点。与其让爱的人担惊受怕，不如就以妖的身份，爱的彻底。”

“毕竟，妖也是人，跟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狐白低低地说着。

说完后，她就被牛妖给训斥了，“你怎么能抱有这样的想法。妖是妖，人是人，要么一方变成人，要么一方变成妖。不然，两个永远不可能。你记住，你永远是妖，我不允许你说自己是人。”

“可是.......”狐白看着牛小铃，她也是人。你能爱上人，我为什么就不能是人，以妖的身份。

牛妖打断，“没有什么可是。我变成人，就得背叛妖。趁着我现在还是妖身，还是你师父，我就得警告你，妖跟人的身份，你只能选择妖，并且永远是妖。你发誓，你若背叛妖，站在人一边，必受五雷轰顶之刑，永世沉沦在黑暗禁渊中，不死不灭。”

黑暗禁渊是妖界的一处混乱之地。那里时空错乱，阴阳颠倒，没有时间的流速，只有无尽的疯狂与杀戮。生了死，死了生，是常态。

牛妖叫狐白发下的誓言，不可谓不狠。

老道士插话，“这位牛道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凭什么你能变成人，当一个人，狐道友就只能当妖。这是什么事嘛！”

阿也拿手挠着脑袋瓜子，“我师父说的对，你做妖不能宽自己，严别人。”

牛妖不理二人，只盯着狐白，“发誓，狐白。”

狐白右肩上的地灵儿，撒娇卖萌道：“牛爷爷，姐姐不过说错一句话，你就饶了人家嘛！”

牛妖双眼一瞪，“关你什么事。”

地灵儿被凶哭，立马奔回来，两只小手抱住狐白的脖子大哭，“仙狐姐姐，你以前好可怜。呜呜。”

狐白这一刻心是暖的，至少有人在乎她的感受，体会到了被人护着的感觉。

其实，永远是妖，对她来说，也没什么。

正当狐白发誓，永远是妖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她说的没错，妖是人，人也可以是妖。你自己都想变成人，却要阻止她变成人，不是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