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慧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酸痛,浑身发冷,被子什么时候变得又重又冷了?
陈允慧低头看去,只见面料粗糙磨人,针脚细密紧致——但是她的被子面料舒服,线迹不外露!
这是哪里?
她被绑架了?!
陈允慧一个激灵腾的弹坐起身,刷的拽开被子:
见自己的双手双脚没有被绳子捆绑着,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
她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准备观察周边环境时,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年轻活泼的声音,陈允慧侧耳倾听。
“娘,你说那是真的吗?秦秀才家的表妹真是一只狐狸精啊?”
这是在骂人狐狸精的意思吧?怎么用一只这种量词?
陈允慧皱眉,而且,秦秀才,这是人名吗?
还有娘这个称呼,现在还有人这样称呼吗?
“你啊,听风就是雨,这世上哪来的妖怪啊,那都是说书先生编的故事。”
说书先生,还有说书先生?
陈允慧不自觉向窗外歪了歪身体,耳朵高高竖起,听的更认真了。
“我不是听说书先生讲的啊,是小雨告诉我的,小雨说他哥亲眼看见的。”
“那个道长进去没一会儿,一个这——么大的狐狸留着血就跑出来了!”
“然后道长拎着一把这——么长的剑,追了出去,剑还滴血哪!”
狐狸?血?道长?剑?
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秦秀才家真有钱哪,还养的起狐狸,狐狸可是吃肉的啊!”
“娘,你听话听重点啊!”
“还有哪,狐狸跑了之后,他家表妹再也没出现过了!”
“娘你说她不是狐狸成精是什么?”
“那你消息落后了,我昨天去给你姐拿药还看见他家表妹了。”
“啊,真不是啊,我还以为是真的哪。”
“行了,别叨叨了,药熬好了,给你姐端过去,把她叫醒喝药。”
“唉,好吧,我去拿碗。”
外面只剩下哒哒的脚步声,陈允慧这才带着满心的疑惑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
头顶没有电灯,窗户是木格子的,上面贴着纸,对习惯电灯的她来说,光线有些昏暗。
不过应该是大白天,房间的每个角落倒也看的清清楚楚——但她的眼睛是高度近视!
为什么这整间屋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不真实起来,好像有走路声音远远的传来,又好像没有。
冷汗一波一波地往外涌,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像一层厚厚的膜把整个世界隔离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允慧回过神来,像一阵风似的刮下床,扑到镜子前。
一个陌生的面孔,正惊恐的看向镜子外的她。
陈允慧先使劲揉搓挤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被人带上隐形眼镜!
又使劲搓捏脸上的肉与骨头,确定没有多出什么假体,也没有被人削骨。
所以真的是穿越了吗?
陈允慧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怔怔地看着镜子外的她。
就好像原主的灵魂被困在镜子里,正茫然的看着镜子外侵占了她身体的人。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
陈允慧全身紧绷,故作镇定地看去。
只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先把碗小心放在桌上,这才看向陈允慧:
“姐,你醒啦,正好,快来喝药。”
她穿着古代人的衣服,头上梳着两个包包头。
见姐姐傻呆呆的看着她,也不动,小姑娘催促道:
“快来喝药啊姐,你烧成傻子了吗,这可是城里最好的大夫开的药,要一钱银子哩。”
陈允慧垂眸,慢慢走过去,看着桌上冒白气的一碗黑色汤水。
空气中弥漫着苦苦的中药的味道。
小姑娘似模似样地用手背探了探陈允慧额头的温度:
“好像不太烫了。”
陈允慧彻底回过神,慢吞吞坐下,试了试温度,慢慢吹着碗上的热气。
小姑娘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姐,你听说了吗,秦秀才他家表妹是狐狸精哦。”
陈允慧侧眸看了她一眼,“我刚刚听到娘说话了,人家表妹不是又出现了吗?”
“那中间这么长时间她去哪了?”
小姑娘哼哼唧唧地自问自答:
“一定是被道长打成重伤在哪座山养伤呢,看道长走了,她才又出现了。”
陈允慧浅笑,还挺有逻辑,还没来得及回答,窗外响起一道喜气洋洋的声音。
“陈夫人,在家哪,我今儿可有个天大的好事,来跟你报喜呢。”
“呦李老太太,我说今早上那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您老今天要登门,快来跟我说说,倒是有什么好事,让您老这样高兴?——允灵,倒三碗茶来。”
“来了,娘,”小姑娘高声回头应答,又对陈允慧说,“姐,你先喝药,我去看看谁来了。”
过了一会儿陈允灵兴奋的跑了回来,半掩着门,留了个缝,悄咪咪地站在门后往外看。
还小声招呼道:
“姐,快来看,是李老太太,她老人家可是这城里有名的媒婆,另外一个是秦秀才他娘啊,你说她们今天来我们家是干什么的?”
陈允慧走过去,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堂屋的桌子一边,单独坐着一个长相和陈允秀有几分相似的人,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娘。
身着深蓝色棉布衣,看着就是个干净利落的普通妇人。
另一边上手坐着一个妇人,穿着深棕色绸缎衣服。
眉头轻轻拧着,似乎是对手中的茶水味道不太满意,只微微碰了碰,也不知有没有沾湿嘴唇。
她脸上的法令纹清晰可见,让整个人都显得又冷又硬,不近人情,这位恐怕就是秦秀才的娘。
下手坐着一个老太太,穿着浅蓝色棉布衣服,笑眯眯的,眼睛弯弯的。
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慈祥和蔼的邻家奶奶,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花里胡哨。
陈允慧暗暗把几人的相貌记下。
“这位是城里的秦文远秦秀才他母亲,秦老夫人,”
坐在下手的李老太太满脸笑意地说道:
“我们今天来啊,是为秦秀才来向你家大姑娘提亲的。”
陈允慧注意到原主的母亲立刻皱起了眉,有些不解:
刚刚不是还羡慕人家有钱养的宠物都能吃肉,怎么对方提亲,她还不高兴了。
身边的小姑娘忽然小声说:
“姐,你什么时候和秦秀才有来往了,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也不爱出门,不都是我和娘拉着你你才一起去的吗?”
陈允慧轻轻蹙起眉头,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来往。
只好模棱两可地抛出问题质疑回去:
“这话怎么说的,你怎知道我跟他有来往,没依据的话,瞎讲什么?”
这样说应该是不出错的,小姑娘的话里确实表明她不知道依据。
而且从她刚刚说人家表妹是狐狸精的话,能看出:
她会把猜测当真话,那以前家里人肯定知道她这个毛病。
小姑娘撅撅嘴,不高兴的嘀咕道:
“这次可不是没依据,人家都上门来提亲了。”
“如果不是肯定自己不被拒绝,谁会直接提亲啊!”
“肯定是先说亲啊,两边相看之后,都同意才会提亲。”
“现在人家都上门提亲了,肯定是有来往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便宜母亲会皱眉,应该也是不知道两人有来往,怀疑自家孩子有了私情。
不过两人应该没有私情吧,哪有情人一方发高烧,另一边来提亲的。
不过如果是这边突发高烧,那边还不知道,也有可能。
所以原主和秦秀才他们到底有没有私情呢?
陈允慧深吸口气,更加认真的听下去。
她必须收集更多的信息。
因为她没有原主的记忆!
万一被发现漏洞,这些穿古装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点把火把她烧死。
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陈允慧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陈母脸色不太好看。
但不管两人有没有私情,她现在都得先装作没有这回事儿,等她们走了,再私下去问孩子。
不过到底有些心虚,陈母决定先找借口推脱过去。
因此只是皱着脸,故作苦恼地说道,“是这事儿啊,你看这不巧的,孩子他爹今儿不在家。”
“他又不知道这事儿,我一妇道人家总不能自己一人决定孩子的终身大事儿啊!”
“您看要不这样,我回头跟孩子他爹说了,咱再说这事儿?”
“咱今儿先喝茶,快尝尝我们家的茶叶。”
“孩子他爹还不知道?”
老太太先是疑惑,后又一想,八成是人家不同意的托词。
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不同意,但还是好心出言劝解道:
“这可是秦文远秦秀才啊,人家可是十四岁就中秀才了,将来那可定是要为官做宰的人物!”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你们家不赶紧同意还等什么。”
陈母不太想得罪媒婆,毕竟自家的几个孩子近几年也需要嫁娶了。
但私情这种事儿不管有没有,肯定是不敢认的。
毕竟得罪了这个媒婆,还有其他媒婆。
若认了私情,那自家的家风就出问题了,其他孩子还怎么谈论婚事。
陈母只好咬死了口风,坚决不认,直接挑对方的理,遂笑眯眯地说道:
“看老太太您说这话,这么一个金娃娃,谁不想要啊?”
“只是吧,别的不说,就说我家闺女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没去过城里!”
“她连秦秀才长啥样都不知道啊,这咋同意,至少得让两孩子相看相看吧。”
陈母心理暗暗琢磨,这应说应该没错。
先表明自家大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秦秀才,是个顶顶有规矩的好女孩子。
又说婚事需要孩子相看,也表明了父母开明,对孩子非常重视。
合着两家还没达成那种默契,李老太太尴尬了。
但面上丝毫不漏,只笑道:
“哈哈,你们家大姑娘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姑娘,这不,我们迫不及待的就想抢到自己家。”
先圆了场,又道:
“不过,您说的也是,这孩子们的终身大事,总得问问孩子们的意思不是。”
又看向上手坐着的秦老夫人,说道:
“那,秦老夫人,您看,要不我们今儿先回去,改天让孩子们相看相看再说。”
秦老夫人随手撂下茶杯,咣当一声,沉着声音道: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哪有他们小儿女说话的地方。”
“我看,今天就定下婚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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