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法尔曼斯特之后，云桓紧跟着开了大大小小的会议。

女娲提案让科学院和军部联手，开展为期一个月的排查行动。

具体是通过科学院的检测，让第三军团去详细检查跃迁点。

各个部门自查，有没有泄露最新的技术信息。

另外还进行了一波对于空间点观察中心的清洗，尽管遇袭的是邻国，蝴蝶翅膀扇起的飓风令多莫斯也在震荡。

万一多莫斯被入侵，很可能是暴徒打开了多莫斯的人造大气层，后果不堪设想。

云桓带着第三军团，在内圈防线上做了个检查示范，确保没出什么岔子。

各种事务分配分配完成后，他才终于有时间回家里，登陆了虚拟训练。

依旧是地狱模式通关。

云桓已经三天没睡觉了，全靠提神款营养液硬撑，但效果终究不如睡眠，令他感觉有些糟糕。

纯白房间里，1024站在桌前，手持电子笔，正在思索什么。

“来了？你这段时间似乎很忙——”

1024没说完话，就被大步逼近的云桓按在墙上：“你知道些什么？”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云桓直视他的眼睛，慢慢问：“你上次提醒我，警惕有人策划极端危险事件。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我的状态不正常，脑子一片混沌，实话说，你是混沌里的唯一清醒。”

云桓松了松手。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可能是外界的信息被摄入，也可能是人为投送。”

1024轻轻握住云桓的手腕：“云桓，我只是本能觉得危险，所以告诉你了，不是什么危险的幕后策划者或是恐怖分子。”

本能？人才会有本能，虚拟形象有本能吗？

心里冒出疑问，云桓并没有再次逼迫。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1024的脸，记住他容貌的每个细节。

这几天工作间隙，他跟科学院确认过，没有1024这号人，连长相类似的都没有。

想要见到这个神秘的格斗陪练，似乎只有通关地狱模式这条路。

既然无烬捕捉不到这个房间的数据，系统也查不出错来，那么他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来调查。

把1024画出来，然后再去比对。

问不出个究竟，云桓索性多停留一会，他收了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坐在老式书桌上。

“好，不说这个了。”

云桓指指头：“你这里能不能休息啊，我三天没睡觉，困死了。”

“就算工作忙，你平时也该做一些颈椎的养护。”1024说着，一只手探到云桓的颈后，轻轻揉捏。

云桓看似轻松，实则神经紧绷，他不是个单纯的人，没那么容易把自己的命门交到别人手上。

但对方只是在单纯地为他按摩，触感通过作战服传到真实身体中，顿觉舒适，身体也本能松弛下来。

“你会格斗，还会按摩？”

1024停手，似乎在努力回忆，眼中却只有茫然。

“没有相关信息，不过我这技术，是不是还挺熟练的？”

云桓真心实意称赞：“比得上军部的专业康复师了。”

1024绕到云桓背后，这让他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

然而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是用手肘辅助，对僵硬的肌肉施以精确力道，这样云桓后腰上的肌肉也能逐渐放松下来。

舒缓完肩颈后，1024的手顺着颈椎向下游走，用掌根均匀按揉，一一处理他后背酸痛的位置。

“条件简陋，其实你应该趴在床上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按摩过分拉近，云桓双腿不得不向两侧岔开，给1024腾出位置。

衬衫的第四颗扣子微微松动，云桓垂头盯着那颗纽扣，脑子有些混乱。

几天未睡的疲惫加上此刻紧张的神经，身体上肌肉却不听使唤地放松下来。

尽管感受不到对方的体温，但作战服把每次按摩接收到的力道都精准传递给云桓。

他眼皮半阖，有点想找个支撑。

面前的男人专注按摩，不时靠近，而后站直，云桓不再看那颗纽扣了，他要抗拒这种微妙的感觉。

“好了。”1024轻拍他的后背，把脸凑到云桓面前：“要不要再确认一下骨骼结构？”

“嗯？”云桓不明就里。

“你刚才那样看着我，不是想查我吗？”

“我……”指挥官少见地张口结舌。

男人再次微笑起来，推他一把：“记好了就去吧。”

眼前一黑，退出链接。

云桓坐在那，半晌没回过神。这是个怪物吧？他仅仅是多看了1024一会，对方直接预判了他的意图？

无烬看到训练室里发呆的人，悠悠提醒：“云桓，你这个坐姿真的很可疑。”

他没接话，冲到书房翻出笔记本和电子笔，凭借新鲜的记忆开始画肖像。

云桓只在读军校前选修过一年美术课，很多年没动笔了，笔记本又没有数据辅助，因此他费了半天劲才画了个轮廓出来，大致有六分像。

他把笔记本跟个人终端连接，“无烬，我口述，你来辅助修改。”

“好嘞。”

“下颌这里稍微收一点，对……耳部的具体轮廓我不太记得，但没有这么外扩。对对，就是你改的这样。眼睛嘛……眼窝能不能加深一点点……这个光你会画吗？就是黎弦说的那种看狗都深情的目光？”

“懂了懂了。”人工智能在云桓的原稿上修改，1024的面容逐渐清晰，逼真程度极高。

“对！这已经非常接近了！”云桓一击掌：“别改了，把这个保存下来。”

无烬的速度更快，它已经拿着肖像在资源库里比对了一遍。

“云桓，没有结果。”

“没关系，我会找时间去趟天晖星，直接在档案中心查。”

多次试探，没有袭击意图，或许他可以改变思路，不把1024当成敌方来看。

假期过去后，袭击事件的阴霾也逐渐远去，德尔塔星区的公民们生活恢复了平静。

云桓在家里穿好军服，乘车前往国会大厦。

今天是每季度一次的决策人会议，为防止被不法之徒安插替身，多莫斯七位决策人需要定时打卡，验明真身。

路过最高法院的时候，云桓看到下面有一群人在静坐示威。

这种游行活动是被法律允许的，只不过下面的人群里，似乎有几个小孩子也参与其中。

“那边怎么回事？”

“好像是《分区管理法》要增补条款，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

无烬捕捉到电子横幅上的标语，复制下来给云桓看。

“考启明星需要移居规划区，倒反天罡”

“读优质军校，验资最可笑”

还有更直接的：“保留区公民也是人，少些压榨才能创造生产力”

“这是在闹什么？我记得《分区管理法》没有这些内容吧？”

“你真是太久没回托莱星了，我给你发的新闻也都没看吗？最近民生部长和最高院长在考虑修改管理法，他们觉得保留区的小孩升学条件太宽松了……”

“什么？！”云桓登时火冒三丈：“宽松？就连我这个在空中楼阁长大的，都费了半条小命才考上启明星军校，想也知道保留区每年能有几个升学的，他们是不是疯了？”

“我的分析是这两位受贿意图明显。总之，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们想给保留区升学增加两项考核，要么移居到二级规划区，要么先验资。”

云桓点开会议内容，两行关于修改《分区管理法》的内容赫然在列。

“修改这东西不是小事，估计需要讨论几个月，就算投票通过提案，具体内容也要反复推敲，真正落实起码要明年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一年还不是过得很快嘛。”

“你说得对。”云桓喃喃道：“得想个什么办法挽救一下。”

他是军部的，平时很少参与民生问题的讨论，最多投投票。

弗兰女士生在塔格列，没有区域高低之分，父亲以前是外交部长，常跟云桓说自己的理想就是慢慢改善保留区的现状。

他并非对局势懵然无知，相反，保留区公民的困境他都看在眼里。

但只靠个人，根本无力改变二十亿保留区公民的现状。

空中楼阁和特级发展区的水太深了。

云桓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好一会，才叹息道：“有时候真不知道，这种政体到底还存有多少公平。”

“云指挥官，慎言。”

耳机里却不是无烬在说话，肃穆的女声响起，接管了他的人工智能。

女娲：多莫斯超智民主国中的“超智”，德尔塔星区最先进的九阶人工智能，在多莫斯治国决策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他向下看去，悬浮车在减速，缓缓滑向气派非常的大门。

不知不觉，国会大厦已经到了。

“会议在二十分钟后开始，请即刻前往中心会议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