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云醉待在西河村的第三年。
他从上京搭马车到了琥城,又从琥城搭牛车到了西河村。
带他过来的人对着阿公点点头。
于是他就留在了阿公家。
刚来的那几天,云醉总是黏着阿公,主屋里躺着个可怕的人,脸色灰白,眼眶凹陷,混浊的眼珠似乎马上要掉下来。
虽然阿公时常冷脸骂他,但想到主屋的人,云醉还是宁愿呆在阿公身边。
几个月后,阿公扯了几块红布,让云醉绑在主屋的床头床尾。
然后将主屋的门锁上了。
云醉穿着不合身的红色布衣缩在门边睡了一晚。
第二天,阿公看着他红肿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到了晚上依旧将他锁在主屋。
主屋的人不是一直昏迷不醒,有天晚上,云醉被耳边“嘻嘻”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向阴暗角落。
云醉看见床上的人侧过身,凸起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在笑,似乎很开心。
一边死死盯着云醉,一边挣扎着想爬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云醉跟着阿公安葬了她。
自那天起,他用来遮盖头发的黑布变成了白布。
发黄的白色布带包裹在他头上,成为不休不止的噩梦。
冬季一到,喧闹的西河村便安静了下来。
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缩在室内躲避着过于严寒的天气。
云醉住的地方在村子角落处,少有人往来。
厨房升起蒸腾的雾气,火光照亮他过于明艳的脸,浓密的眼睫轻垂,薄影落在白皙柔嫩的肌肤上。
安静的院子里,似乎只能听见炉灶里的噼啪声。
“砰!”
外面传来极重的一声响。
云醉纤薄的身子跟着剧烈颤了颤,他抬眼迅速看向门外。
夜晚又恢复寂静,可他却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云醉紧绷着身体,冷意从阴暗处爬到他身上,进而钻进他的身体里。
他捏紧手里的柴火。
再三挣扎下,他悄悄灭了炉灶里的火,拿起菜刀。
昏暗的光线里,云醉颤抖着从厨房探出头。
只见不远处的柴房被砸出一个大洞,零星的木块稻草从屋顶掉落,耷拉着周边一齐掉了下来。
他的床......
云醉小跑过去,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就看见房间中央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个人。
血从她身上渗出来,滴滴答答染湿她身下的碎木瓦片。
那人一直没有动静。
云醉捏紧了手里的菜刀,小步小步地挪了过去。
是个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凌乱的头发覆盖住大半张脸,只留一截瘦削的下巴。
她很瘦很瘦,几乎只剩下骨头,也好高,那双腿伸出好远。
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白蓝条纹相间,露出针孔密布的苍白手臂。
血是从她胸口冒出来的,在他观察的间隙,已经悄悄停下了。
她看着只比自己大几岁,云醉心下稍安,扔开菜刀,蹲在她身侧,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
感受到温热呼吸,他松了口气。
还好。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她身上的狰狞伤口,只好从厨房接了盆热水过来,打湿布巾将血迹先擦拭一下。
厨房还有些之前剩下的草药,云醉也一起拿了过来,用石头捣碎后轻轻敷在已经擦干净的伤口上。
做完这些后,他靠在墙角小口喝着粥。
御寒的被子都盖在了女孩身上,从破开的房顶还能看见月亮。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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