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宴一顿，回过神。完全在状况外，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把人推开，却被紧紧抱住。

呼吸间是浓重的酒气，将他包围。

下一瞬，耳边是傅则之低而哑的嗓音:“沈辞宴，头好晕。”

沈辞宴愣了，而后倏然发觉来人是傅则之。

原本大街上忽然出现醉鬼不由分说缠上自己，沈辞宴有些恼火。他忍了忍，压着情绪准备出声警告。

发现是傅则之，漫上的火气瞬间熄灭了，只剩意外和茫然。

傅则之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居然没发现。

沈辞宴眨了眨眼，安静下来。

两只手无措地举在半空，仿佛放哪都不合适。

僵持半分钟。

他轻叹口气，抬手拍拍傅则之后背:“还能走吗?”

傅则之像醉得厉害，过了半分钟才摇头，薄薄的唇贴着脖颈皮肤，触感微凉，沿着微弱的神经蔓延。

这么抱着，沈辞宴判断不出他的情况，“喝了多少?”

“很多。”声音带着疲惫和困倦。

沈辞宴不打算在这儿问下去，单手拿出手机挑挑选选，订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酒店。

房东虽然借他房子住，但他不能随便把人带回家，只能委屈傅则之在外面将就一晚。

他看了一眼对街的车子，想了想，放回手机探向傅则之上衣口袋。

里面空空荡荡，没有钥匙。

沈辞宴抿唇，小心翼翼将手伸向裤子口袋。

指尖刚要触碰到衣料，被傅则之攥住手腕。

他半抬起头睨他，懒懒地低声笑:“想干什么?”

“……”沈辞宴顿时有些尴尬，这样的语气好像他是无良流氓:“找钥匙，开车送你去酒店。”

傅则之轻扯唇角:“给秘书了。”

沈辞宴问他:“秘书呢?”

“有事。”傅则之重新埋回去，低低地说:“让他先走了。”

“……”

沈辞宴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先把傅则之送到后座，自己则坐在身边的空位。

今天气温高，闷热难当，车里蒸出皮革味混着呛人的烟味。

沈辞宴打开窗户，带着燥热的风吹进来，缓解不少。

他抬眼看向身侧。

傅则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此时头磕在窗玻璃上，睡得并不安稳。

车里空间不大，他一双长腿曲起，有些可怜，衣服褶皱因这种姿势越发明显。

沈辞宴看了许久，最终抬手贴着他侧脸，慢慢将脑袋移到自己肩膀。

此后再不敢动，绷着肩线平视前方，默默谴责自己。

他太过专注，没注意到傅则之唇角的笑意就没散过。

到地方，沈辞宴付了钱，架着傅则之走近大厅。不知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肩膀上的重量没多少，仿佛只挨着衣服搭了一下。

他没细想，给前台小姑娘看订单。小姑娘动作很快，很快便递给他放开，鉴于两个人靠得太近，颜值太高。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眼神瞬间不对劲了。

沈辞宴没察觉，接过房卡温声说谢谢。小姑娘连忙应不谢不谢，应该的。然后一路目送他们进电梯。

整个过程，沈辞宴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只有肩膀相贴的地方有些热，其他没什么大的变化。

刷卡进门，沈辞宴把人送到床边，刚挨到床面，傅则之便倒下了，整个人似乎体力到了极限，平躺着胳膊搭着眼睛，抿着薄唇。

沈辞宴知道他难受但这样睡不是办法。于是一条腿半跪着，低声叫傅则之:“先把衣服脱了。”

傅则之不答话，呼吸很浅。

等了会儿。

沈辞宴俯下身，把人推起来坐着。就听傅则之哑着嗓子说:“没力气。”

他撩起眼皮看沈辞宴，眉眼带着淡淡倦懒的笑意:“得找个东西靠着。”

沈辞宴扫了一圈，正思考着用什么东西。就见傅则之向前一靠，脸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贴着他。

距离太近，沈辞宴心跳快了几分。他垂着眼睫，没说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重新抬手。

安静地替傅则之脱掉外套，任由对方肆无忌惮靠近。

沈辞宴悄悄弯了弯眼睛，高兴之余又觉得自己趁人之危有些无耻。

想到傅则之醉得太厉害，他安置好人后，轻声嘱咐:“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还回来么?”傅则之攥住他手腕，骨节上的戒指硌着血管。

沈辞宴垂眸，眸光映照着外面快要消散的夕阳，晦涩不明。

回想以往，每次都是他在抛弃他，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但现在，他十分确定，他不会离开。往后或许也不会。

这次回答很快不再犹豫，他嗯一声说:“会回来，你等我啊。”

傅则之像听不懂，不放手。

沈辞宴以为他没听清，重复一遍:“我马上回来，你睡会儿觉吧。”

傅则之依旧不松开，沈辞宴见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于是便弯下腰，然后措不及防被吻了一下，在他嘴角。

其实说不上吻，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反倒像他没控制好距离，凑上去不小心触到对方，意图十分难以启齿。

沈辞宴呼吸顿住，有些僵硬地转头。傅则之已经闭上眼睛，松了手:“等你。”

天色渐晚，气温相比白天降了不少。最后一抹色彩消失在天边，余下擦黑的天，散着几颗星。

沈辞宴动作比以往快，去了超市买蜂蜜又折去药店带来一盒解酒药。

快要走到酒店门口，又想到里面用的杯子不卫生，原路返回买了一提纸杯。

说是不费太多时间，一去一回将近一个小时。

进了电梯，沈辞宴想应该解释两句，自己不是故意这么久才回来。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往里走了几步，看见傅则之靠着墙，微垂着头。因为是声控灯的缘故，他那边隐在黑暗里，眼神被一层阴影覆盖，看不清晰。

只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沈辞宴不明所以，放轻了脚步。直到停在他面前许久，傅则之才抬眼看他。

那是沈辞宴从没见过的眼神。

“怎么不躺着休息?”沈辞宴问。

傅则之一言不发，忽然抬手触了他的侧脸，指尖温热，却像要把他烫化。

“等了太久。”傅则之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以为你不会来。”

沈辞宴愣了一下，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他想握住傅则之的手，向他承诺自己永远不会离开。

你想的事我陪你做，我答应过的也都会实现。

他们要的并不多，只有彼此而已。不过牵绊太多，许多勇气都在日复一日的时光消磨殆尽。

他的思绪飘到很远，不知哪间门锁滴滴两声，他倏然回神，抬起想要回应的手再次放下。

沈辞宴面色平静:“进去吧。”

想了想，他还是握上傅则之的手。

感觉到温热，傅则之挑了挑眉。房门还没关紧，两道身影已经纠缠在一起。拉长的影子投落在墙壁上，傅则之背手将暧昧与夜色隔绝。

至此，沈辞宴彻底顿悟，傅则之根本没醉。

傅则之压抑许久的**在此刻全部挑起又在猛烈的吻中慢慢平息。

他埋在沈宴肩窝喘着气，而后侧头吻了吻沈辞宴耳垂，轻又低地说:“我告诉林姨。”

沈辞宴盯着虚空，起伏的呼吸慢慢平稳，眼珠蒙上一层浓重的水雾。

对于突如其来的话，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什么?”

“我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