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于金去接夏时花,跟她一起回来的。
等着换鞋之际,她看向客厅的人说,“星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声,让你爸提前买点你喜欢的菜。”
“我室友都回家了,我一个人无聊,就回来了。”
于金换好鞋,把包扔到一边,夏进支给她让了个位子,让她挨着夏星棠坐下。
“你也是,都在一个市里几个月都不回一次家。”
夏星棠沉默不说话,夏时花印象中,她的话好像一直都不多。
于金又开始说别的话题。
“你怎么不多穿点衣服,都入秋了,还穿着裙子,整个小腿都在外面别冻坏了。”
“诶呀我知道了妈,自己冷还能不知道吗。”
“哼,知道什么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了好看都扛着,我还能不知道?”
“是是是,谁能瞒得了妈妈。”
夏时花听他们聊天,一句也插不上,借口写作业回到了自己房间。
她不想在这里凑热闹。
于金当然也没拦着,只是看着她有些愧疚。
夏时花一直以来都觉得他们对自己很好,但始终隔着一层。
之前想不明白,今天算是明白了。
他们对自己太客气了,就像对客人。
他们跟夏星棠之间的对话,才像正常母女。
当然了,夏时花只是小小的伤感一下。
他们在一起还没半年,人家在一起生活都快二十年了。
有什么可比的,真要比,就只能认栽命不好罢了。
夏时花还沉浸在数学题中,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夏守木的声音,“吃饭了。”
“哦,好。”
夏进支还在厨房收尾,于金旁边坐着夏星棠,看到夏时花过去,拍了拍另一边空着的位子,示意她坐下。
夏时花也没别扭,直接坐下。侧过头,目光穿过于金落在夏星棠身上。
“姐姐蝎尾辫编得可真好看。”
夏星棠眼皮子都没抬,低头玩手机,“随便编的。”
她一句都不想闲聊。
于金拍了下夏时花的后背,问她桌上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菜,可以摆到自己面前。
尴尬的瞬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夏时花也懒得主动跟夏棠星说话,只是面子上功夫要做好。
不然,于金跟夏进支说她不懂事就不好了。
晚上,补课老师走了之后,于金敲门进来。
“妈。”
于金拉了个座椅到夏时花面前坐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整理着她的头发。
“阿蔷,你姐姐这个态度妈妈跟你说声抱歉,你放心,妈妈会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说的。”
把阿蔷接回家,除了丈夫,儿女都不同意。
从小在外面长大,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性格,要是不好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即便性格好,这么多年不在一起,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领回家也养不熟。
倒不如给点钱,让她自己生活,衣食无忧就行。
可是,他们是做父母的,孩子从小被拐走,找到了,不管他成什么样子都想把她带回来。
夏守木跟夏星棠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反对的话也就说过一次。
不过夏时花回来之后,他们态度一直都是淡淡地。
于金曾试图劝他们,但都被糊弄过去,后来一直没找到机会。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把他们逼得太紧,强迫他们接受这个妹妹。
“妈,你别说,我们认识没有多久,感情肯定不会有多好,就是闺蜜还有一个熟悉的过程呢。
再说了,姐姐真的挺好的,面冷心热,我刚回来的时候,有道题不会,问她她都告诉我了。退一步来说,我们感情要是一直一般,或许就是没缘分,强求不来的。”
夏时花不是想给夏星棠说话,她是觉得他们这种相处状态还行,互不打扰。
要是于金真的过去说什么,万一他们闹出矛盾,搞不好最后还怪到她身上,说她挑拨。
毕竟对养了几十年的女儿肯定要比才相处个把月的女儿感情要深厚。
于金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我是来安慰你的,反倒被你安慰了。”
不过听女儿这样一说,她一下子好像想开了。
感情勉强不得,要是几个儿女真的没办法亲密无间,硬要变好也是不可能的。
能一直这样客客气气也不错,只要不是仇人就好。
夏星棠站着的地方离夏时花的房间只有几步距离。
外面放着书架,她睡不着过来拿本书看看。
听到于金的话,没忍住站在外面听了几句。
到底是她小心眼了。
教她做题那种小事竟然被她记到现在。
其实,准确来说她都没教。
当时家里没有其他人,夏时花过来说她有道题不会。
那题实在太简单了,高一就有教。
夏星棠感觉多说一句都浪费口舌,在书上找了个类似的题目,让她自己想。
··
第二天吃早餐,夏时花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两个肉包子,擦擦嘴准备回房间学习。
于金忽然告诉她,“昨晚你化学老师跟我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夏时花点点头,缺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正想说知道了,于金紧接着又说道:“临时也不好找其他老师,我来问下殊礼有没有时间吧。”
见于金拿手机,夏时花赶紧拦住,“妈,不用这么麻烦人家,我自己做题也是可以的。”
于金只以为她在嫌弃,劝道:“你放心吧,殊礼成绩真的很好,教你绝对不输给老师。”
“没记错的话他次次都是第一名,基础很牢,你放心。”夏星棠也跟在劝。
“我知道。”夏时花嘴上笑着,心里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成绩很好,教的肯定不比老师差,只是我担心浪费他的时间,毕竟他也是高三生。”
听到女儿顾虑的话,于金不以为意,“殊礼不是死学的孩子,这点时间肯定有的,只好趁着这个时间跟他好好学习一下技巧。”
夏时花欲哭无泪,什么话都被于金反驳了,借口都找不到。
转念一想,罗殊礼也不见得愿意过来,以前提这件事的时候不就被拒绝了嘛。
夏时花一下子放松下来,又拿了一个水煮蛋准备吃。
水煮蛋在桌上滚了一圈会好剥很多,等到外面的壳差不多被剥干净后,于金手机响了。
夏时花眼神动都没动,不用猜肯定会被婉拒。
学校里,罗殊礼就坐在她后面,平时非必要基本不主动跟她说话,就算是说话也是惜字如金的状态。
然而,下一秒她就呆住了。
“殊礼说等下过来。”
鸡蛋距离夏时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在空中等了几秒后,还是被放进嘴巴了。
夏时花嗯了一声去了房间,看着面无表情,实则内心翻江倒海。
不是?他怎么就同意了?他们之间没有这么有爱,互帮互助吧。
她非常不想与他多呆,尤其是爸妈还在家的情况下,万一聊天时他把知道的那些事说出来怎么办。
上午十点多,罗殊礼过来了,等到化学上完,休息五分钟后,他带着夏时花学物理。
他倒是还算专业,解释做题的过程也是通俗易懂,夏时花一下子就理解。
“同一类型的题目你错了两次,好好想想。”罗殊礼把书丢给她。
夏时花接过题目,苦思冥想,确实好熟悉,至于怎么做嘛,还得好好想想。
手里夹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脑袋。
中性笔上端套着笔帽,时常勾着头发丝,一开始夏时花在想题目根本没注意。
直到不小心把头发绞到一起,中性笔抽不出来。
她拿出桌面上的镜子照了照,才察觉头发有些凌乱。
她对着镜子理了下头发,烦躁地来了句,“这辫子真麻烦,讨厌死了。”
“看看原理,想想这题会不会解。”罗殊礼把化学教科书翻给她看。
夏时花像是被点到一样,一下子知道怎么做这道题了。
补完课,差不多也快中午了,就在罗殊礼准备离开时被于金喊住了。
“殊礼,留下来吃饭吧。”
“不用了阿姨。”
“对啊妈,他回去肯定还要有事呢。”夏时花在后面立马接话,仿佛生怕他多留一刻。
罗殊礼看了她一眼,夏时花心虚地撇过去。
不是她忘恩负义,而是一起吃饭肯定会聊天,万一说着说着说出那些事怎么办?
然而罗殊礼一转头便对着于金道:“阿姨真的客气了,谢谢阿姨。”
于金笑得合不拢嘴,带着他坐到沙发上,一边说,“你才是真的客气呢,教了我们家小蔷一上午,辛苦了。”
客厅里,就只有夏时花笑不出来。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罗殊礼会同意。
他永远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有时候过来帮夏守木忙,就算赶在饭点也不会留下来吃饭,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他是故意的,在警告她?
夏时花忍不住坏地方想,神经紧绷起来,时刻注意着罗殊礼的话。
“是不是好久没尝过你叔叔的手艺了,今天可得多吃点,看你瘦得。”
罗殊礼浅浅地点头,跟着于金去厨房端菜。
“殊礼,你坐着就好,怎么能让你来。”于金赶紧把他手里的菜拿过来。
“阿姨,你要这样客气,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在这里吃饭了。”
于金听了这话开心坏了,“行行行,阿姨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转身出去,夏时花此刻正好进来,厨房里就剩他们两人。
夏进支做的菜,放在上面的吊柜上,夏时花虽然不矮,但奈何那吊柜打得比较高,又比较深。
最后几盘菜又在吊柜的最里面,她踮着脚,朝里面捞了几次都只碰了个边。
耳边传来嗤笑声,夏时花立马红了脸,正想开口,就感受到头顶传来熟悉的香味。
飘到她的鼻腔,一时间,全身的肌肤都热了起来。
罗殊礼递给她一道菜,自己端着两盘菜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就听后面的人说,“其实我们家菜不好吃。”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女孩,眼底带着探究,“所以,你提醒我不要留下来吃饭?”
被戳破心思,夏时花脸更红了,语无伦次着,“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但心你吃不惯。”
天,他到底怎么这么直白?
虽然她就是那个意思,但能不能看破不说破。
担心他不相信,夏时花又继续解释,“真的,毕竟每个人口味差得还挺大。”
此刻她真的后悔死说那句话,要知道,爸妈一直十分喜欢罗殊礼,要是他真的在他们面前说点什么,他们肯定会相信。
罗殊礼唔了一声离开了,夏时花心里打鼓,过了十几秒才出去。
夏时花从厨房端来粉蒸肉,听他们提过一嘴,是夏星棠喜欢吃的。
于是她就把这道菜放在夏星棠面前。
于金看到了,心里头高兴,嘴上也要点出来。
“看看,还特意把粉蒸肉放你姐面前,是不是今天给你梳了蝎尾辫高兴地。”
也不等下夏时花开口,她自顾自地对边上罗殊礼说,“昨天她就夸星棠蝎尾辫好看,星棠早上也给她扎了一个,高兴地,啧啧。”
罗殊礼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笑意。
他掀起眼皮子朝夏时花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附和着,“确实还挺开心的。”
夏时花立马想到之前做题想不到解题思路烦躁时说得那句话,她汗毛竖起。
这顿饭,夏时花吃得是如芒刺背,生怕一个话引子,惹出罗殊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
下课时,夏时花打开手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人打过来的。
她眉头皱了皱,还是带着手机出去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回拨了过去。
教室外面阴阴沉沉的,大片的乌云像是要倾泻而下。
夏时花抬头看了眼,雨是下不下来,但看得人心情沉闷。
那边没几秒就接通了。
“怎么现在才回电话?”
“我才下课。”
“给我转一千,你弟感冒了,你姐姐上学又要校服补课。”
夏时花手指摩挲粗糙的树干,忍着烦躁回道:“之前给你们转了好几千,我生活费都给你们了现在没钱了。”
听她这样说,电话里头的男人气得破口大骂,“你是蠢吗,没钱不会找你爸妈要吗,他们有钱。”
“我一直都说不要养捡来得孩子,他们还非不信,你看看,现在被找回去多久就不管我们了。”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一千都没有吗。”
夏时花气得胸口起伏变大,她没有去争辩反驳。
跟他讲道理讲不通。
等对面的人骂完了,她才开口,“大伯,晚几天我把钱转给你,还有,我现在在读书,拿的也是别人的钱,你要让我报恩,可以,总要等到我工作吧,你要真的逼我,别怪我一分都不给你。”
上课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拿到一千块。
从她被于金带回家,大伯二伯隔三岔五找她要钱。
有时候七八百,有时候一千。
她一个月生活费一千,基本都给他们了。
后来她身上没有余钱,还在网上出售了二手物品。
这一次,她也只能卖东西赚钱。
她看着手腕上的apple watch,十分舍不得。
上个周末于金逛街回来,送给她的。
看了发票,要六千多。
犹豫片刻,她还是取下apple watch放在桌子上,拍了几张照片。
不巧的是,在编辑详情的时,罗殊礼正好在替班主任问他们要不要参加学校秋季运动会。
夏时花一抬头就看到罗殊礼,立马把手机关上。
心里打鼓,也不知道他看到没。
转念一想看到也没关系,她卖自己的东西有什么。
“不参加,谢谢。”
apple watch卖得很快,不到两天就有人收了。
解决了这件事,夏时花再次把心思全都放在学习上,要准备期中考试。
这是她在仁德第一次重要的考试,还真有点紧张。
今天早上是于金开车送她,一坐进去,就被问了。
“是这个星期期中考试吧。”
“嗯,这个星期四星期五。”
“好好考。”说完又怕给她压力,于金补了句,“不过放轻松,一次考试也代表不了全部。”
车子开出小区没多久,于金看到路边上有道熟悉的身影。
她放慢速度看了看。
“殊礼,你怎么走路?”
“今天司机请假,我准备去前面打车。”
“不用打了,坐阿姨的车。”
于金将车子靠边停下,罗殊礼没有客气,说了句谢谢就上车了。
“你爸妈也不在家吗?”
“这几天他们在外省。”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等红绿灯时,于金看了眼夏时花的手臂,随口问了句,“阿蔷,不喜欢那手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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