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药包一事后,清乐如今是越发的瞧不透湛瑾淮的行事作风了。
细细想来,淮王自南下归来后,行事间多了几分急切,好些事件处理的手段亦不足往常谨慎。否则依着他的手段,定能将事情做得不留痕迹,无人能察,更不会频繁的跟自己起冲突。
“郡主!”玉喜的身影匆匆而来,立在清乐的身侧,面露忧色,“婢子听说王爷来了清华苑,您…没事吧!”
转身撞入了玉喜紧张的眼孔,清乐不禁莞尔一笑,抬手间撩起额边飘落的发丝,“玉喜,你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再怎么样,我也还是淮王妃,自断臂膀的事情淮王还没傻到能做出来。”
只要她还是一天的淮王妃,湛瑾淮都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除非…晋王失势!
玉喜松了口气的同时免不得窘迫起来,她在回清华苑的路上见到面色阴沉的淮王走过,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为婉侍妾出头来着。
“是婢子思虑过度了!”
清乐轻轻的笑着,“你待我的心意我明白!”
清乐心中记挂着凉州的事情,便问道,“你方才去交接东西,可看清楚晋王府送了什么过来?”
说到这事,玉喜便想起那满满的一箱子的海鲜,因着冰镇着,故而十分新鲜。
只是玉喜在瞧见那些东西时,免不得的又联想起前段时间见到的秦将军,秦将军他当真是有心了。
玉喜心情有些沉重,她觑着清乐的神奇道,“郡主,婢子检查了一下,箱子里装的都是些海鲜!”
“海鲜啊……”说话间,清乐的语调绵长了起来,果然不出她所料,送东西来的人果真是他。
只是秦俊华倒是聪慧得很,懂得借晋王府名义送过来的。
既然已经确认秦俊华知晓了凉州洪灾一事,那么她也该趁事情爆发前先做些事情,才不枉顾这么个好机会。
清乐定下主意后便吩咐着,“玉喜,将这海鲜分成两份,一份留下府中自用,另一份送进宫里,许久不见皇伯伯,我甚是想念呢!”
玉喜倒不曾多想什么,只当郡主是真的想念皇上了, “是郡主!”
皇宫之中!
李太监俯着身子到勤政殿禀告着,“陛下,淮王妃方才差人送了些食材过来了,您看…”
李德心中自有成算,若是往常里旁的人送这些东西入宫,别说在陛下跟前提及,怕是连到他跟前的份都没有。
只是淮王妃却是不同,临朝公主虽不少,但除去嫡公主外,旁的没一个能抵得过清乐郡主在陛下跟前得脸。
故而事关清乐郡主,宫中诸人皆是上心得很。
临元帝瞧着折子的目光顿了一下,片刻才接着话问,“小乐这丫头这回又送了什么过来?”
“回陛下,是一些新鲜的海鲜!”李德不敢迟疑。
“海鲜?”这倒是叫临元帝有些意外了,他手中的笔搁在石砚上,整个身子放松的往左靠了过去,“朕记得小乐不甚爱鱼虾类的东西,这会儿倒是巴巴的送海鲜过来了,倒是稀奇!”
李德转念一想,半是猜测的提醒着,“上次郡主与陛下用膳时,提及了那羡鱼楼的海鱼吗?奴才依稀记得陛下当时亦赞了句那海鱼颇为有益,许是郡主惦记着这事,便特意差人送了些过来!”
临元帝右手撑起,食指曲起撑着太阳学,颇为认可的点头,“你这般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
临元帝嘴角微笑着,眸中的色彩也柔和了几分,“倒是难为那丫头还记得这事儿!”
“郡主可是惦记着陛下呢!”李德恭维着临元帝,话里也讨好着清乐。
临元帝抬手间失笑的瞧了眼李德,“你啊你,倒贯会向着那丫头说话…”戏虐的话中却满是笑意!
李德垂下的头颅不禁莞尔一笑,“奴才说的都是心里话呢……”
就是这么一提及清乐郡主便叫连着几天肃着脸的陛下开怀了,清乐在李德心中又重上了几分。
难得清乐有这份心,临元帝也不忍辜负着,吩咐着李德道,“晚上便叫人添了几新鲜佳肴,届时分些到皇后与季妃处,也好叫她们一同尝尝小乐的心意!”
“是陛下!”
皇后是嫡妻,与陛下同乐倒为寻常,那季妃得此荣幸,为的不过是她为淮王的生母罢了!
李德对清乐郡主的态度更是慎重了几分,他记得那季妃前几日还被陛下呵斥过,如今还在闭宫思过中,现在陛下这么一赐,便也解禁了。
这季妃旁的算不上独特,唯这独得清乐郡主这儿媳,倒是叫她在宫中也得几分恩宠。
李德快速的退了下去,亲自吩咐了御膳房的人将那海鲜好生处理,毕竟这可是陛下亲自吩咐的事情,万不能搞砸了。
悄无声息的又是一个平静的一日。
次日清晨,朝堂上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一向严谨的御史大夫当场状告了那凉州知府和一脉相关人员,亦将那凉州洪灾事件一一爆发了出来。
朝堂上纷纷扰扰争论不休,禁卫军中却有一支队伍当日便出了城门,赶往了凉州的方向。
凉州大洪,作为凉州的知州却枉顾百姓性命,隐瞒不报,这等欺君罔上之罪,足以当诛。
临元帝连连几日脸色铁青,,而淮王刚从军银一事脱身却又牵扯到了凉州洪灾之中,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淮王为着这凉州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可那危机之中何尝没有良机呢?
“殿下,如今凉州大洪,正当人心惶惶之际,满朝文武皆晓得那凉州知府姓季,此番一来,太子等人怕是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季俞一一分析着如今淮王的处境。
淮王的眉头紧紧蹙起,可见凉州的事情确实棘手了,“先生说的事情本王都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平了父皇的怒气,解了凉州的大难!”
季俞额首,短促的胡须显得他更为稳重而睿智,季俞不慌不忙的点出淮王现今的现状,“王爷这话说到核心上了,洪灾一事揭露,那凉州知府必定是要作废了,凉州也需要人去稳住当地混乱,处理洪灾过后的事物。
季愈脑子转得飞快,忙中有序的询问着,“自古以来灾情一事最是难以处理的,因而此次的事情需要有魄力的人去做,殿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凉州临海而处,地界外贸,是一处下蛋的金鸡,以往这一处偏僻,又是季家人在经营,故而那也是淮王的一处敛财地界。
这番闹腾出洪灾一事,空出知州一空缺,这等机会太子脉系的人决不会白白放过的。
可如今出事的是淮王脉系的人,若是想要再推人上去却是有些难度的。
淮王想来亦是明白这其中道理的,故而他心中的人选亦偏向了朝中中立之人,“工部尚书祝殷,监察御史左宗和兵部侍郎潘志文,这三人能力各不相同,但皆是中立之人,亦是父皇看重的人,若有他们出面下凉州,虽与我们不利,却亦可瞒天过海,平息此事的潮浪!”
季俞分析着三人的优缺点,确实是合适的人,不过,“那左宗虽说立场中立,但他那妻子的娘家却是皇后娘娘的远方旁系,如此一来,怕是那祝殷和潘志文被选中的机会更大一些!”
“无论是何人前去赠灾,于我们都是弊大于利的!”毕竟若是处理好了亦是一件大功劳,可他们却是要丢了那知州的位置。
季俞缓缓的提议着,“所以殿下,何不如您亲自去呢?”
这话一落,淮王便怔住了,他去,这个……
“先生心中可是有了盘算?”淮王迟疑的看着季俞,这赠灾一事可算是吃力不讨好呢?毕竟那些灾民野性难训,灾情事宜颇为棘手,最重要的是,大洪之后若是处理不好便会恶化,更是耽搁时日长久。
如今朝中瞬息万变,他若是这个时候离开上京,着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季俞了然淮王的顾虑,但他心中另有一番计算,“先是韦尚贪污一事,接着又是凉州知府一事,殿下,两番下来,陛下对您可是颇为不满;此番若是再将那权势之争放在台面上,若是经人挑拨一二,怕是陛下亦会心生嫌隙,疑心您的忠心,倒不如退一步,主动离京,彰显自己的立场,以退为进!
况且这凉州一事虽棘手,但若是处理得当,那凉州往后无论何人任知州,都越不过殿下您,自然,那凉州亦是您的囊中之物;除此外,赠灾一事若是做好了,不仅叫陛下赞赏殿下,亦会提高殿下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岂非一举三得!”
这般细数,确实有益,只是……
淮王的手在桌面上不住的敲着,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季俞见话到这个份上,淮王却也没应承,反倒是沉默了起来,这番作态似是在顾忌着什么?
季俞满心的疑惑不解,却也无法张口询问,毕竟殿下没主动提及,必然有不可说之处。
故而季俞也没再开口。
“此事容本王再斟酌一二!”虽然凉州一行益处甚多,可此一去快则两三月,满则半年有余,若是期间上京有变动,他亦长鞭莫及。
淮王思及前段时间宫中传出的消息,言父皇日常服食药物。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淮王左右难以抉择。
季俞道,“时机不待人,望殿下三思!”季俞实在是觉得这个机会难得,殿下虽有功绩在身,可远难以撼动太子正统的地位,皇权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本王会好好考虑的!”淮王如何能不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只是比起一时名利之争,那皇位才是最终的决定,湛瑾淮不得不谨慎。
季俞无奈额首,退了出去。
正当淮王难以抉择之际,宫中的季妃一道旨意下来,将清乐召了入宫。
“清乐见过季母妃!”清乐行了个晚辈礼。
季妃摆手,“起来吧!”
清乐随声而起,而后便落座在下首第一个位置。
对于季妃的来意,清乐虽猜不全,却也能晓得两分。
果然,清乐坐下不到两息,季妃便张口了,“近些日子宫中事务繁杂,本宫倒是许久不曾与你见面了,忽视你了些许莫要放心上!”
看似含蓄的话,却暗示了清乐没尽到儿息的本分,倒也是个软钉子。
清乐全然当作听不懂,静默不语。
季妃也不需要清乐接话,她自顾的往下道,“听说此番淮王南下归来,身侧陪了个女子…”
说这话时,季妃的目光停留在了清乐身上,“往日里本宫便觉得这淮王府冷清得很,淮王身侧也没个可心的人,倒不想却要淮王为此分了心,只是那外面的女子到底也不体面,却是配不得淮王的!”
软中带硬的话,不仅点出了清乐不尽正妻的本份还暗刺了她擅妒,随后又安抚她表明自己看不上婉妍。
这宫里的女人说话就是绕得很,稍微笨点的都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
清乐面带微笑的听着,期间还颇为配合的点着头,“季母妃所言有理,只是那婉侍妾侍候得王爷得心,却也是个可心的!”
“可不可心左右不过个妾,且如今又有了身孕,再在淮王身侧侍候也不妥当,本宫身边有两个合心的婢子,惯会侍候人的,稍后你便带回府吧!”
季妃不给清乐张口拒绝的机会,滔滔不绝道,“正好这次的选秀里有不少温和知礼的女子,本宫会向陛下请意,给淮王赐下两位侧妃;清乐,你是淮王妃,这事儿你也得准备起来了,莫要届时怠慢了人家,闹出笑话来,毕竟啊……往后都是侍候淮王的,得和睦相处!”
清乐抬起眼眸直视着季妃,眼中是一成不变的平静,“季母妃既然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想来王爷也是合意的,便如您的安排了,也甚得我折腾!”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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