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李承烨一左一右搂着两位美人,侧过脸朝旁边人挑眉一笑:“三弟向来不好美色,这两位为兄就笑纳了。”
三皇子恭敬道:“能得太子长兄喜欢是他们的福气。”
怀中美人动了动,李承烨微微低头:“怎么?”
“殿下,奴家喂您喝酒。”
另一美人不甘示弱,纤纤玉手举着葡萄贴近:“这葡萄可甜了,殿下快尝尝。”
两位美人在怀,李承烨看起来颇为享受,先是喝下美酒,再吃了葡萄,与美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这急不可耐的姿态落到他人眼中,均是露出不屑。
今日三皇子做东,这草包抢先坐主位倒也罢了,还好意思争美人,就嘚瑟吧,早晚被拉下马。
“太子殿下,”终是有人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问,“您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连几杯酒下肚,李承烨似是醉了,脸颊两侧微微泛红,双眼迷离:“嗯?什么日子?”
“太子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天是先皇后忌日,你身为人子不去祭拜倒也罢了,竟还在此沉溺酒色!”
这话如同一道惊天响雷,李承烨顿时清醒几分,推开两位美人:“原来是母后忌日……孤要、要回府为母后上香。”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因着急离开宴席,没走几步就脚下踉跄,差点儿当众出丑,惹来一众鄙夷的目光。
李承烨临走之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嗤笑一声:“如此德不配位之人,岂能做太子?”
那声音不大不小,好似故意让他听到一般。
待走远一些,李承烨在假山旁停下,弯腰将酒呕出来,最后咳出几口血。
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的掌事太监高睿心疼极了,慌忙为李承烨顺气:“殿下这是何苦呢?”
“今日摆明了就是鸿门宴,那三皇子明知道您身子弱,还非要上烈酒九酝春,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李承烨一副虚弱样,大半个身子倚在高睿身上,脸上多了几分红润:“老三快要按耐不住了,想让旁人看笑话,孤演给他们看又何妨。”
在一旁暗中观察的洛清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其实他已经得到很多信息,比如说,面前这人是皇子,身子弱,表面贪恋美色实则不动如山,被人针对刁难还能泰然自若。
最最重要的是,这人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而且眉眼之间还有几分熟悉,让人心生好感。
这些不都是主角标配吗!再来个凄惨的身世就齐活了!
自称为孤,说不定还是太子呢。
洛清觉得这把百分百稳了,但是如何名正言顺留在主角攻身边是个大问题。
以及,怎样突破心理防线和对方花式贴贴,甚至深入交流?
洛清仰天长叹,活着,真是处处艰难。
而这时,高睿扶着李承烨继续往前走:“祭祀一应物品已经按照殿下吩咐准备好,等回府之后……”
两人绕过一座假山,正要顺着路往外走。
洛清瞅准机会,低着头迎面而来,在即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突然身子一歪,朝李承烨怀中倒去。
高睿手哆哆嗦嗦指着洛清,声音宛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你……你大、大胆!”
身为主角攻的李承烨不知为何一言不发,静静站在当场。
大哥,你好歹动一动尊贵的手扶一下啊?
洛清只能继续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贴着对方,抬起头,捂着心口,以一副“我好柔弱啊”的模样做作地咳嗽两声:“这位公子,我心疾犯了,您可否为我寻个大夫?”
咳完他才想起来,心疾和咳嗽似乎没有太大关系。
有的人表面从容不迫,实际脚趾已经开始抠地了。
稳住,这都是小场面!
洛清继续表演,无辜地眨了眨眼。
高睿正要将人扯开,被李承烨以眼神制止。
他仔细审视怀中人这张脸——苍白,柔弱,清瘦,但又难掩姿色。尤其是这分外熟悉的眉眼,让他这些年最为魂牵梦萦。
怀中美人紧紧攀着他的手臂,两人离得极近,因此对方身上淡淡的异香令人格外目眩神迷。
半晌,李承烨轻笑一声。
搞了半天,原来今日这出戏最精彩的在这儿呢。
老三真是长进了,这次找的人甚是相像,不似以往那些庸脂俗粉。
“公子?”洛清没看懂主角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继续装作虚弱的模样,“我心口好痛,还有点呼吸不上来……”
再不扶一下他就要掉地上啦!
李承烨修长而冰冷的手指,在洛清侧脸上停留片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杀意。
紧紧盯着怀中人的脸,手因过度愤怒而微微颤抖,随即,李承烨笑得温温柔柔,一把将洛清稳稳抱起:“好啊,孤为你寻大夫。”
他抱洛清就像拎一只小鸡那样轻松,完全看不出身子弱的样子。
李承烨已经抱着洛清走远了,高睿如梦初醒,这才慌慌张张跟上,大气也不敢出。
谁也不知晓三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个与洛清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从假山后面缓缓走来,左右看了看,纳闷极了:“奇怪,太子人呢?”
无人在意空中有股异香久久不散。
……
就这样,洛清顺利被主角攻带入府中。
对方似乎有事要忙,派人去请大夫诊脉,又让人安排住处,随后就不见踪影。
高睿笑呵呵地问:“大夫很快就到,公子且安心住下。对了,不知公子年方几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洛清并不是很喜欢原主的名字……阮软。
这名听一次就恶寒一次,于是说了自己的真名,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我叫洛清,洛水的洛,清澈的清,今年十九岁,”这话说起来也怪叫人难过的,他那双圆润的眼睛蒙上几分苦涩,“我父母早逝,没有家,更没有亲人。”
高睿似乎没见过身世惨成洛清这样的,又或许没有听清,一时怔住了:“你说什么?”
洛清满脸真诚,一口咬定:“我的亲人全都死绝了,无处可去。”
那些趁他父母刚离世就慌着争夺财产的极品亲戚跟死绝了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洛清顾及自己的形象,他还能骂得更难听些。
“……你叫洛清?”高睿的关注点很奇怪,笑容像硬挤出来的,“挺巧,挺巧。咋家得向太子殿下复命,就不打扰公子了。”
洛清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身影,有点想不通巧在哪里。
难道这位公公还认识一个叫洛清的人?
*
太子府书房里。
李承烨满脸嫌恶地脱下外袍,随手扔得远远的。
他仔仔细细洗净手,小心翼翼地从暗格中取出一幅画,解开八宝带,缓缓将画展开,摊在几案上。
这是一副人物画,一位青年男子身着一袭白衣,双眼紧闭,静静躺在床上。
他瘦弱极了,面无血色,全身上下只剩一把骨头,也因此显得身影分外娇小,会叫人以为他已经仙去。
此画并无落款,作画之人只在右下角题了一个小小的“卿”字。
最稀奇的是,画中人的容貌与洛清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高睿满头是汗匆匆赶来,余光瞥见那幅画,慌忙跪在地上重重磕头,他对自己毫不留情,不一会儿额头就开始破皮流血。
李承烨静静瞧着画中人,神情阴郁,声音低哑:“他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高睿跪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上下两排牙齿直打架:“叫、叫洛清。”
话音未落,一个砚台便咣当一声砸在地上裂成几半,碎片四处飞溅。
李承烨扯了扯嘴角,面容越发阴森:“哪个洛,哪个清。”
“洛水的洛,清澈的清。”高睿闭了闭眼,心知自己今日难逃一劫,“殿下,奴才敢以全家性命担保,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公子名讳!”
作为李承烨最信任的心腹和管家,高睿自然知道这幅画,或者说画中人,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极少有人知道,太子曾有一位互定终身的心仪之人,那人姓洛名卿,早在几年前便不治而亡。
太子殿下这些年常常靠着这幅画怀念洛公子,日日想着,念着,几欲疯魔。
高睿浑身一抖,今日被带进府的那位究竟……
“老三这美人计唱了一出又一出,孤已腻烦至极。”李承烨终于抬头,目光落在这位跟自己多年的掌事太监身上,“只是这次,不同寻常。”
洛卿,洛清,呵。
他只画过这一幅画,落款也唯有一个卿字,三皇子究竟从何得知洛卿的全名?又从哪找来这般相像的人?
除非,有人泄密。
高睿又将头磕得砰砰响:“奴才这就去查那冒牌货的身份……还请殿下明鉴,奴才确实未曾向任何人提及洛公子名讳。”
总不能,是巧合吧?
李承烨将那副早已被他摩挲得起了毛边的画小心收好,再次放入暗格中:“给你三天时间,查不出便提头来见。”
高睿松了口气:“奴才定尽心而为。那……这之后,冒牌货当如何处置?”
“先派人盯着,”李承烨并没有因为相似的容貌而心软,面无表情道,“待查清底细,杀了。”
“是,奴才明白。”
“孤要祭奠母后,这几天任何人不得打扰。”
李承烨路过浑身发抖的高睿,脚下一顿,低声警告:“将衣服烧了……没有下次。”
这可真是太煎熬了,高睿瘫在地上,猛地喘了喘气。
好在这些年他劳苦功高,太子还是留了情的。
随后,高睿猛地坐起来,精神抖擞地扯着嗓子喊:“来人啊,让所有人在前厅集合,再把府中下人名册拿来!”
整个太子府顿时躁动,各处下人与府中侍卫迅速聚集起来。
但太子应该住东宫,怎么会住在街上的宅院里?
洛清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小命不保,纳闷地想,这难道又是作者设定?
他没有时间思考,因为原主所中的媚毒透骨香,竟在此刻发作了。
洛清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像花香,又像果香,与此同时心口绞痛不止,难以忍受。
“救……”他捂着心口,踉踉跄跄出了院门。
毒发应该怎么办来着?好像是,获得口口?
所以口口到底是什么?!
口口到底是什么呢?[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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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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