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思在门外抽了根烟,回到排练室,见易星霖和荣冰坐得很近,隔着架子鼓和大荒周季正聊着什么。
他们看起来心情愉悦,并没有因为他的突然离开而发生改变。
钟思拨了一下琴弦,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排练正式开始吧,”他朝易星霖抬起下巴,“星哥,这半年我写了五首新歌,你有把握在这一周里学会吗?”
易星霖实话实说:“不一定能全部学会,但你可以把这五首歌都弹一遍,我抓一下每首歌的节奏。”
之后,远星的另四人以没有鼓手的状态演绎了五首新歌。
易星霖拿着曲谱本在上面仔细记录了一些节拍。
在其他人表演的时候,他握着鼓棒虚虚地在鼓面上敲了几下。
“那首致命,能不能再重新唱一遍?”听完五首之后,易星霖举手提出一个请求。
“致命?”钟思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头,“行。”
这首致命从主音吉他开始弹第一个音,接着是钟思的一段吟唱,再然后是一段爆发似的嘶喊。
这是远星乐队近半年里最受欢迎的一首新歌,也是每一次演出必定引起热烈反响的歌。
易星霖在钟思嘶喊的第一个音的前面加入了一个鼓声,接着将鼓的节奏融入到了歌的旋律里。
尽管他从来没有参加过这首歌的排练,只听了一遍,他便觉得,他的鼓应该以这样的方式加入进去。
致命这首歌进入尾声,是钟思的一段吉他solo。
他低头拨动琴弦,将那段**重新推向平静,归于静寂。
最先打破沉寂的还是钟思自己。
他放下吉他,缓慢地鼓起掌,一声接着一声。
接着是大荒、周季和石帆跟着他一同鼓掌。
易星霖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表示他刚才即兴打的鼓被他们认可了。
“今天就排练到这里吧,我们这周取消了酒吧驻唱,从明天开始,每晚排练四小时,下周六去知宵酒吧驻唱。”钟思以队长的口吻宣布了一项决定。
易星霖点了点头,大家纷纷低头整理排练室里的乐器。
大荒开心地说:“咱们终于能有固定鼓手了,今晚是不是应该去搓一顿?”
周季面露难色:“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就算了吧,明早我还要去公司加班,你知道的,我现在是在上升期。”
大荒拍拍他肩头,伸了个懒腰:“那好吧,我早点回家陪老婆。“
易星霖将鼓棒放回柜子里,弯腰拿起自己带来的鼓包,准备和荣冰一同离开。
这时钟思走了过来,他向易星霖伸出手。
易星霖诧异地抬头看向他,钟思笑笑说了句:“我代表远星乐队正式欢迎你的加入,星哥,希望你能在远星找回曾经的快乐。”
易星霖心中有些动容,钟思的这句话对他而言很重要,这表示他和这位年幼就相识的朋友终于冰释前嫌。
他用力地回握住钟思的手,郑重地说:“谢谢,我也希望。”
钟思松开易星霖的手,接着张开双臂,明显是想抱住易星霖。
但他看了一眼易星霖身侧的荣冰,笑着将手重新放下。
“快回家吧,很晚了。”他低声说。
易星霖嗯了一声,拉着荣冰往外走。
他走到电梯间,发现大荒周季和石帆都在,而他身后的门在他和荣冰走出来之后便关上了。
“钟思不回家吗?”他疑惑地问了句。
“钟思就住这里。”大荒却回答。
易星霖大为震惊:“怎么回事?他又跟家里闹翻了?”
“半年前他就没回过家了,用闹翻这词似乎不太合适,”大荒说,“应该是断绝关系了吧。”
周季也说:“钟思不太跟我们说自己的事,这房子他租了挺久了,虽然之前我们不在佳市,他也租着这里,就像是这里已经成了他另一个家。”
大荒开了车,他提出自己可以送周季和石帆回家。
易星霖于是跟来时一样,坐荣冰的车。
荣冰在驾驶座上看着易星霖按下车窗与另三人一一道别,直到车窗重新关上,他也没有发动车子。
等易星霖看向自己,他才闷闷不乐地开口:“你很关心他么?”
“关心谁?”
“钟思。”
“他是我朋友啊,我当然关心。”易星霖非常肯定地回答。
荣冰心里说,你把他当朋友,他却不见得以同样的心思对你。
但他不可能告诉易星霖,他不想提醒易星霖任何别人的感情。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易星霖每一次来排练他都会陪同,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接近易星霖的机会。
而且,和易星霖住在一起的是他,有过亲密接触的也是他。
他将车子驶进小区停车场,侧过身帮易星霖解开安全带。
易星霖打开车门走下车,对着一片寂静的停车场伸了个懒腰。
他坐在车子里用视线扫过易星霖的背脊,腰线,臀部,大腿。
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能忍了。
他已经和易星霖有过最亲密的相处,却可以容忍他们的感情回到最平和的状态,并且一直呈一条龟速前进的直线。
其实他可以更心狠一些,逼迫易星霖不再逃避,让他们达成更理想的关系。
这时易星霖低下头,在车窗外向他露出笑容,对他招手。
荣冰心里汹涌着的某个念头也就戛然而止。
他永远都不可能逼迫易星霖。
内心有多渴望,就有多舍不得去伤害。
他能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易星霖对他笑,已经得来不易了。
荣冰从车子里下来,锁好了车,伸手去牵易星霖。
易星霖非常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赶紧上楼吧,晚上这天儿有点凉了。”易星霖用力挽着他,带着他往电梯口跑过去。
刚走进电梯,易星霖就脱下手套给荣冰戴上。
荣冰的体温本就偏冷,手指更是常年冰凉,易星霖尽管知道其实荣冰身体很健康,也忍不住要瞎操心。
荣冰本想拒绝,但察觉到手套里有易星霖的温度,他摊开手掌,把易星霖的手指抓在掌心里。
易星霖脸红红的,拿电梯的通风口当借口,说了句:“这电梯风真大,吹得脸疼。”
回到家中,心心在沙发毯子上睡得正香。
易星霖忙活着打开暖气,把心心抱到阳台的毛绒小窝里,把他带去排练室的军鼓镲片放回小书房,再回房间打开热水准备洗澡。
易星霖在浴室里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在电梯里的心路历程。
他如今对荣冰的碰触太容易紧张和脸红了,这不太正常,也不利于他和荣冰的友情稳固。
而且,荣冰可能会觉得他占了一次便宜之后还念念不忘,老对荣冰有非分之想。
这可不太好,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易星霖在热气腾腾的浴室用力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
就把荣冰当成其他兄弟一样相处,有这么难吗??
他洗完澡之后打算去看一眼荣冰是不是已经准备睡了,结果发现荣冰也刚洗了澡,只穿了一件长裤站在浴室门口,并且头发仍在滴水。
和上次的情形一模一样。
易星霖心想不好,他刚借着洗澡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会儿又有点心猿意马了。
荣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易星霖下意识倒退一步。
荣冰忽然向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放在他的脸颊,易星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荣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易星霖猛地惊醒,荣冰伸手是要做什么?他又为什么要闭眼睛?
他感觉前一秒的自己像是被什么给附了体,完全不受控制。
荣冰看了一眼手机,是荣景龙打来的电话。
他原想挂断,但这时易星霖已经走开了,并且隔着一段距离向他打手势。
易星霖的手势意思是:你接,我一会儿再过来。
荣冰垂下眼睛,将这一刻的好心情暂时放下。
他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毫无感情地叫了一声:“爸。”
“程谦何说联系不上你,从六点到现在,整整五个小时,你去哪了?”荣景龙劈头便是一个严厉的问题。
“下班之后是我的私人时间,我认为没有时刻查看手机的必要。”荣冰声音平淡地回答。
荣景龙明显是被这一句给气到了,他几乎想撂掉电话,却又硬生生止住了怒意。
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响起荣景龙压下怒火的声音:“明天跟我出席一个商业活动,下午四点我让程谦何过去接你。”
荣冰没有说话。
荣景龙又说:“你不愿意住在别墅,我不勉强,但你现在住的那个小区,趁早换了,我不想被人说我荣景龙对自己儿子吝啬到连一个像样的房子都不愿意给。”
荣冰搬到易星霖家这事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但荣景龙可能迟早会发现,荣冰并不是住在那个自己买的那套小房子里,而是又和高中时就关系密切的那个朋友住在一起。
“明天四点出席活动,什么时间结束?”荣冰无视了荣景龙的要求,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七点结束活动,我会看情况再引荐几个人给你认识,”荣景龙说,“去之前,让程谦何再带你选一套衣服。”
荣冰垂下眼睫,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按照荣景龙前几天的决策,他是打算把他扔给李副总,给他一个不高不低的职位,经过一段期间的考核之后再看要不要扶持他当继承人。
今天荣景龙突然沉不住气了,多半是因为荣轩母子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对此,荣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七点之后我有事要处理,明天见面再说吧。”荣冰并不客气,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手机随手扔到一旁,身体往后靠着沙发椅背,再抬头沉默地看向易星霖。
易星霖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看到荣冰这副模样,便知道荣冰一定是又被他父亲为难了。
他从衣架上取下毛巾,走到荣冰面前,一边拿毛巾给荣冰把头发上的水珠,一边嘴里念叨:“怎么头发都不擦干呢,这天儿虽然有暖气也怪冷的,当心感冒了。”
擦完头发,他又搭在荣冰肩上用力揉了几下:“今天陪我去排练你肯定累了,一会早点睡觉,我明天休息可以做好吃的给你,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荣冰抬头看着他,许久也没有说话,正当易星霖又忍不住心疼起来的时候,荣冰忽然伸手搂住了易星霖的腰。
荣冰:能有占老婆便宜的机会我绝不会放过。
咋觉得星星稍微有点人|妻。
存稿已经进入尾声了,大纲也已经打好,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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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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