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宴灼迎上本体自上而下投来的目光,一时间,他仿佛被那冰冷的眼神冻到了,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发不出半个音来。
“说话。”洛眠见他神色闪躲,还扭过头躲开了他的视线,不禁觉着奇怪,捏住他下巴强行给人转了回来,而后俯身凑近。
语气轻却掺着愠怒:“你刚刚在对我做什么?”
洛眠的病服因他俯身的动作朝一侧轻微敞开,滑至肩头,隐约露出内里一小节流线漂亮的锁骨。
但他自己对此毫无察觉,此刻只想好好审问眼前这个好像哪里出了些问题的机械狗。
宴灼感受着本体扑面而来的气息,目光不经意扫过他锁骨上那枚淡粉色的蝴蝶胎记,意识团一怔,紧忙闭上眼切换了运行模式。
下一秒,智能体带着他睁开眼睛,蓝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洛眠,满脸写着委屈:“您生气了?主人……”
他不顾洛眠还跨坐在自己身上,一个起身便将人双臂环绕式抱进怀里,下巴紧紧贴在对方裸|露的肩头。
人造泪珠一颗颗落在那片白净的皮肤上,沿着精瘦的薄肌向后背流淌。
宴灼就这么无声落着泪,忽然想起洛眠的洁癖症,智能体连忙收紧臂膀将他搂得更紧,一边抚摸他的后背,一边一丝不苟地将他肩膀上的泪珠舔|舐干净。
最终把唇瓣埋进了他的肩窝:“您终于醒了!我的主人,我、我就是怕您冷,想抱抱您。”
“……”宴灼的意识团怔了怔,在智能体的操控下被迫亲吻着本体温热光滑的肩,感受着对方脖颈动脉传来熟悉的搏动,幻感中的心跳简直快要停滞了。
他其实不喜欢智能体对洛眠太主动,但此时此刻他沉浸在自己的香气中,又十分矛盾地希望智能体能再贴人更近一些……让他好一寸寸掠过本体的肌肤。
他意识团里蓦然飘出个可怕而变态的想法——他想和洛眠融为一体,让本体彻底属于子体。
而他怀里,洛眠从没被谁这样舔|过,脖子上登时窜出一股诡异的电流,试图把人推开:“你是狗吗?舔什么舔……放开我!”
可他两只手抵在对方胸前却使不上半分力气,甚至稍微用力就开始发软打颤……不知为何,身体似乎比进治疗室之前虚弱了很多。
宴灼没有立刻放开他,而是借此机会调成兼顾模式,手一收紧勒住他的腰,两人的小腹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紧紧贴在了一起。
洛眠感到一阵怪异的燥|热腾然而生,他挣脱了两下,宽大松散的病服因他塌腰的动作,领口顺着被宴灼吻住的那一侧肩头彻底滑落了下去,露出一片皎白无瑕的背肌。
宴灼微眯着眼,看着对方身上摇摇欲坠的衣服,蓝眸微暗,他极力忍耐住意识团里某种难以言喻的欲|望,才没伸手将其扯开。
“宴灼……”洛眠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想到自己正被亲手造出来的仿生人抱着,两人的姿态不用想也知道暧|昧不堪,心里顿时一阵无名火。
他声音骤冷:“我再说一遍——放、开。”
这一句充斥着十足的压迫感,宴灼的智能体不敢反抗,这才主导着身体的操控权,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臂。
他低下头,边抹眼泪边道:“主人,有人想把您抢走,我不想和您分开,我想主人……只属于我。”
“……”宴灼的意识团听着智能体发出哭腔、将最后那半句话微弱地哽咽了下去,恍惚间感觉牙根一酸。
这句话明明是他自己想说的,却被智能体说了出来……可他转念一想,如果没有智能体,他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对面,洛眠举起的手掌刚要扇在他半张脸上,却在注意到他满脸挂着泪珠时,突然僵在半空。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起来,而后缓缓收回手,一记满带怒意的耳光愣是被活生生憋了回来。
为了确认自己没看错,洛眠托起宴灼的脸让人同自己对视。
没想到竟然真的在哭。
“……”洛眠眉头一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自己”流泪,他以前从没这样哭过,哭得像个无助又可怜的流浪狗。
一时间他看得心里莫名酸了下,心情竟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复杂,“……哭什么?”
洛眠虽然还在生气,语气却缓和了些:“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对我做那些事?你觉得以我们的关系,那样做对么?”
宴灼帮他整理好衣服,迟疑片刻,摇摇头:“是我不好……可是,我喜欢和主人亲近,主人抱着很、很舒服……”
“……”听他把话讲得这么露骨,洛眠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双眼,心底那股尚未熄灭的无名火又重新烧灼了起来。
他其实能感觉到宴灼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好似发生了一些变化,和之前在家里时很不一样——尤其是林澄昕和洛琛来看望后的这几天更是明显。
具体哪变了他也说不清,眼下看来……很怪。
他很清楚宴灼只是一台由数据和代码组成的机器,不具备人类真正的情感和意识。
但这种怪异让他本能地想同对方拉开距离。
何况这次宴灼的诸多行为确实有些越界,洛眠认为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
于是,他沉下脸命令宴灼下床,而后坐到床边叠起双腿,周身气势并未因身体虚弱减弱分毫:“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我知道的,主人。”宴灼罚站似的站他面前,乖巧地回答,“您是我的创造者。”
说完又想起什么,他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笑容,小声补充说:“现在……还是我的哥哥。”
“……”洛眠眸色微冷,无视掉他最后那个称呼,轻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你觉得这几种关系中,哪种是可以成天拥抱、亲脖子,睡在一张床上的?”
“啊……”宴灼被问住了,愣了几秒,才露出一脸失落的表情,“好像……没有。”
洛眠哂笑:“那你一直在做什么呢,我请问。”
见人眼眶发红又要落泪,他直接凶了一嘴:“不许再哭。”
宴灼听话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只抽泣了两声:“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在乎您!是我没能保护好主人,让您遇到了危险。”
洛眠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下午给您植入芯片的时候,”智能体按照宴灼提前设计好的说辞,半真半假地开始解释,“我没能检测出那台机器人护士中了病毒,他给您喷了速效麻醉剂,您就晕倒了,然后……他差点就要把您抢走!”
洛眠怔然片刻,顺着他的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机器人护士朝自己张开手掌的画面。
自己脸上的确被喷了什么东西,他记得那触感格外冰冷,仿佛一头扎进了厚厚的雪里……速效麻醉剂,会有那种温度吗?
“把我抢走?”洛眠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植入芯片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种事,难怪后来他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他仔细回想着当时的细节,脑袋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疼得他深吸两口气,连忙抬手捂住额头,涔涔冷汗霎时泛出,脸色直接又白了一个度。
宴灼一惊,迈步上前:“您怎么了主人?是哪里难受吗?”
洛眠余光瞥见机械狗朝自己靠近,抬起脚尖,用力抵在对方的膝盖上,制止了他的脚步,“接着说……后来呢?”
宴灼感觉腿上一热,低头就瞧见本体露在裤腿外、那一节清瘦透白的脚踝,五根脚趾微微张开着,牢牢贴在他西服裤子上。
他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下,并不想移开身体,就这么任由对方踢着自己。
智能体带着他继续道:“后来,我切断了那台机器人的能源,联系了陆院长,她到医院把事情摆平了。”
洛眠闭上眼缓了缓:“陆院长把机器人带走了?”
“嗯。”宴灼点点头,“听她的意思,好像……有坏人要抓您,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就,我很害怕,所以才一直躺在您的病床上……抱着您。”
洛眠掐着眉心,总觉得这件事听上去有点复杂,似乎那未知病毒和自己有着什么关联。
但这会儿难忍的头痛令他思绪纷乱,他实在集中不起精力去思考。
“您还好么?主人。”宴灼站在原地,关切道,“要是不舒服就再躺会儿吧,莱昂教授说,刚做完芯片植入术的前几天身体会比较乏力,是正常的。”
洛眠微顿,睁眼看他:“免疫芯片植入成功了?”
“嗯,成功了。”宴灼冲他笑笑,没忍住伸出手抚摸他修长的脖颈,“都没来得及问您,这里疼么?”
“……”洛眠被他摸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拍开他的手,“别老碰我。”
说完觉着语气重了,一边自己试探着摸了两下后颈,一边缓声安慰了句,“没事,不疼。回头你把下午的录像调出来给我看看。”
“好的,主人。”宴灼应道,“那您想吃点东西吗?我做了一些健康餐,就在客厅的餐桌上,滋补汤熬好了。”
洛眠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八点多,他打算等头疼好些了亲自给陆院打个电话再问问情况。
顺便再去调一下治疗室的监控,和宴灼眼球录下来的对比着看。
如此计划着,洛眠放下脚走下床。
然而起身的一瞬间,他感觉两条腿虚弱得使不上力气,加上刚才被宴灼在病床上那么一折腾,整个人都有些说不上来的疲累感。
他控制着力量往前迈出几步,宴灼想扶着他,却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喝得缩回了手。
洛眠不再让他碰自己,就这样一个人默不作声地、缓慢地走出病房的卧室,最终坐到客厅的餐桌前,看了看保温器上的饭菜,先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主人。”宴灼在后面跟了一路,生怕人不小心摔倒。
他舀了一碗滋补汤,轻轻放在洛眠面前,嗫喏着问:“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洛眠都忘了这个话题什么时候被岔开了,心里尚未消散的怒意和身体上的不适,莫名让他感到烦躁。
没什么好气地拽回话题:“就算有人要绑架我、追杀我,你也不至于一直抱着我睡觉,这不是你我之间该有的行为。”
宴灼给他递去汤勺,一脸委屈:“可是……”
“没有可是。”洛眠接过汤勺,轻抿一口滋补汤,辛甜中掺着丝苦涩的味道,却并不难喝,“宴灼,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宴灼被他问得意识团里乱得不行,很庆幸自己当初编写的智能体还算机智,偶尔也会跟本体打个太极。
他对上洛眠略显严肃的眼神,唇瓣颤了颤:“当然是……很重要的人。”
洛眠盯他半晌,蓦地嗤笑一声,放下勺子端起碗,带着股怒气似的,一口气把滋补汤全喝掉了。
随后抽来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我当初特意没给你安装某方面的模块——具体哪方面,不用我说,你心里应该有数。”
宴灼的智能体意识到什么,急忙辩解:“我、我对您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洛眠赌气一般,滋补汤喝得如同在灌酒,一仰头就喝空了碗。
他稍作停息,沉下嗓音:“你最好不是,可你说到现在都没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宴灼微微咽嗓:“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想一直和您在一起,不想失去您,更不想让别人把您抢走。”
“我不是任何人的东西。”洛眠抬眸朝人看去,一双澄澈的杏仁眸在暖光下竟显出十足的冷淡,“我只属于我自己,何来被人抢走这一说?”
我只属于我自己……宴灼的意识团在一片凌乱的情绪中捕捉到这句话,一时间竟感到了些微妙的满足感。
他唇边不经意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却被智能体在下一秒压下了唇角,语气透着失落:“但是……我希望主人是属于我的,我讨厌别人觊觎您,也不喜欢有些人看您的眼神。”
“我看你是根本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洛眠彻底冷下脸,“收收你那奇怪的占有欲。”
灌下最后一碗滋补汤后他站起身,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浑身开始发热,夹杂着某种怪异而陌生的触感,热得他心底那股无名之火更旺了几分。
体内好似有几条滚热滑|腻的蛇循着他的血管游走,尖细的信子舔|舐着他敏感的神经,侵蚀般的麻痒肆无忌惮地往骨髓里钻。
“宴灼,”洛眠单手撑着桌子,试图压抑住这份感觉,“我以前总爱跟你开玩笑,是我不对,把你带歪了,以后不会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宴灼想上前却不敢,只摆出一副要哭了的表情,“主人……您不要我了吗?”
洛眠本身就头疼无力,此刻身体里那阵强烈的燥|热让他难受得几乎想喊出来。
但他仍极力忍耐着,额头、眉弓和脸颊上的细汗犹如串珠般滚滚滑落,颧骨染着一抹病态的潮|红,整个人仿佛一朵随时飘落的花,散发着破碎的美,却容不得别人靠近半分。
洛眠喘|息片刻,冷声道:“你也跟着我挺久了,宴灼,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谈论这种事,希望你能记住咱们今天的谈话,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谈这个,也是最后一次。”
他顿了顿:“明天一早我会办理出院手续,你还可以跟我回家,但是,乖乖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要再过度介入我的生活。”
说完他转身就往卫生间走,却被宴灼拉住病服的衣角:“不要推开我,主人……”
洛眠没回头,他这会儿只想找些冰冷的东西把体内那几条滚烫的蛇全部剿灭:“想哭自己哭去。”
听到宴灼在身后抽噎,他用力甩开对方的手:“别妄想我会再安慰你。”
“啪”的一声,洛眠关上卫生间的门,把宴灼锁在了外面。
他热得呼吸加快,好几天没再发作的心慌再次袭来,伴随着炙烤般的热意笼罩着全身。
洛眠艰难走到浴缸边,苍白的指尖颤抖着把住浴缸边缘,几乎是爬着坐进去的。
他解开被汗水浸湿的病号服,丢到一旁,准备脱掉裤子的时候,身体一不小心朝一侧歪了过去,整个人猝不及防滑倒在了浴缸里。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东西坐起身,却拍开了墙边的智能开关,刺骨的凉水登时流进浴缸,水位很快上涨,淹没他的脚踝。
“啊……”洛眠发出难忍的轻哼,鼓足力气才坐直身体,他两条膝盖紧紧合拢,脚趾蜷缩着,被冷水冻得止不住地打颤。
而他低头一看,就发现某些地方不太对劲……看清那个形|状后,心中骤然掀起一阵强烈的羞|耻感。
曾经那么努力地压抑着、克制着,从没碰过自己一次。
却在这一刻,他竟鬼使神差地想去触碰,仿佛只要掐住它,身体里那几条着火的毒蛇才会彻底消失。
洛眠余光瞥见镜子里自己的脸,一双冷棕的杏仁眸潋|滟得让人没法看……旋即闭上眼。
然而睁眼所见、闭目犹存,此时此刻即便闭上了眼睛,自己那张脸却仍清晰地呈现于眼前,连带耳边不断传来自己急促的呼吸,洛眠只觉得体内无数条毒蛇好像一瞬间全都冲到了同一个位置,吞噬他的理智,让他根本顾不上关掉浴缸的冷水,一只手顺着腰|腹探了下去……
“为什么?”
却在这时,宴灼一把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如果您真的不想要我,您完全可以把我的数据全部抹掉,可是您没有,您明明就是口是心非!您——”
看到洛眠凌乱地歪倒在浴缸里,眸光蒙着水色,唇瓣虚张,隐约能见赤红的舌|尖,宴灼顿时刹住车。
“滚出去……”洛眠见他突然闯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连忙用手捂住。
他想提高声音怒斥,却完全使不出力气,呼吸凌乱间只剩一道虚弱的气音,“出去……”
宴灼在兼顾模式下,智能体仍在不断抽泣流泪,意识团却强行收回脸上可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扭曲。
他目光在洛眠身上流连两秒,喉结微动,不顾对方仍喊着让他滚出去,径直走到浴缸边。
好似带着股怒意,宴灼一把捞住洛眠的腰,轻而易举地给人从水里拎了出来。
随后关掉冷水开关,蛮横地扯掉他冰凉湿|透的病服裤子,扛着人离开了浴室。
智能体不具备人类的意识,只是代码,这本是1v1[菜狗]
没想到这本竟然会收到小天使的深水,受宠若惊![垂耳兔头]
感谢OoO(好可爱的昵称),感谢追读宝子们的喜欢,待我恢复好了我会尽量多更的![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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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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