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轻轻，风也温柔，二人牵着手，结伴走在僻静的小路上。
身边偶尔走过几对言笑晏晏的少男少女，皆是容貌甚佳衣着富贵，一人手执花灯，一人罗扇轻摇，身后不远处还缀着手提东西偷笑他们的小厮丫鬟。
“好一派恋爱的酸臭味。”叶落看了眼，偷偷吐槽。
“嗯？”祝初融抬眼望去，眸中流光溢彩，久久不语，只悄悄松开了牵着叶落的手。
“姐姐看到了什么？”叶落目光微暗，二手若无其事地绕着自己垂下的一缕散发玩儿。
“看到了凡人一生，朝生暮死，譬如蜉蝣。”祝初融收回目光，淡淡道。
“是吗？还有呢？”叶落穷追不舍。
“不知为何，吾看到了景国国运将尽，神主山上望见景都时，还是太平盛世之态。”祝初融闭眼，不愿多说。
“那么便是有人胆大包天，用小手段欺瞒了姐姐？”叶落语气逐渐危险凛冽。
“叶落，汝不弱于我，吾能看到的，汝亦知道。”祝初融笃定道。
“嗯，只是从前，我不会在意那位神明的死活，甚至对我而言，神明死了于我更为有利，毕竟，我是人人喊打的魔教妖女啊。”叶落说到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命运弄人。
“汝过去认识吾。”祝初融又道。
“嗯？姐姐这是要跟我玩猜谜游戏吗？”叶落转身面向祝初融，拿走了祂手中的小兔子花灯，缓慢拨弄着那充满制作巧思的垂耳。
祝初融猝然睁眼，第一眼见到的是暖黄的烛光下，红衣女子纤柔无骨的细指，随后目光不自觉地上移，落到了那娇艳欲滴的丹色上。
“抱歉，那日……是吾孟浪。”祝初融移开目光，不再多言。
气氛就此沉着，夜色愈发深沉，附近推车小贩的叫卖声渐渐远去，人流变少，直到恢复寂静。
二人头上是一棵成了精在装死的参天大树，微风吹过树叶，响起簌簌之声，叶落摇头轻叹一声，忽然地走近了祂，抓紧了她双肩附近的衣袍，小兔花灯砰的一声落到地上，无人在意。
即便是下了人间地界，祝初融也还在仗着寻常人看不见祂的身影，没有换掉她那身神光流转的宝衣。
淡金的宫装之间，稀稀疏疏地画着一些鲜红铭文，随着她贴着地方红光大泛，很快便将叶落的手灼伤。
叶落并不在意这点伤口，自踏上修行路以来，她什么样的伤没受过，早已对疼痛有了不错的耐受性。
祝初融见状倒是微微蹙眉，边将宝衣的效果压制下去边道：“此乃功法相斥所致，暂时无法好全，汝下次莫要如此莽撞了。”
她的眉眼恍惚间又柔和了下来，叶落实在爱看她这副模样，可惜并不常见。
姐姐道法高深，神台清明，并非她一日出格所能轻易影响的。
“姐姐，此时此刻，你该问我‘痛吗？’才对。”叶落眼角泛着疼痛带来的泪光，楚楚可怜道。
“吾……”
叶落食指轻抬，挡住她即将说出口的伤人话，她认真地注视着祝初融，似是再也忍耐不了压制内心想法一般，哀凄道：“姐姐，请你用我自称可否？”
祝初融看她片刻，头微微后仰，躲开她的食指，开口道：“好，我自觉不该如此，世间大多男欢女爱，自此阴阳调和，我为神主，众生表率，不该那般对你，抱歉。”
“姐姐……”叶落不满。
祝初融看她良久，终是轻叹一声：“痛吗？”
叶落心满意足，将手放她眼前，将狰狞的血肉展露：“很痛，要姐姐呼呼，说‘痛痛飞走’才能好。”
祝初融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手腕，尽量不触碰到被术法灼伤之处，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口气，声音无波道：“痛痛飞走。”
“我好了，谢谢姐姐。”叶落见好就收，正要自行处理一下伤口，免得姐姐见了心烦，就见祝初融冷脸拿起她另一只手，将方才的操作重复了一遍。
叶落怔怔地看着祝初融的脸，自觉心潮如火，可惜姐姐是无垠冰山，再热的火也烧不尽，寒风一吹，很快就恢复如初。
她心底泛起微微的苦涩，很快压下，嘴上甜甜地说：“姐姐真好，还记得我另一只手也伤了。”
“嗯，你记得处理伤口，”祝初融说，怕叶落难受，又补充道，“我不太会，怕弄不好。”
“嗯。”叶落开始为自己上药并处理伤口，祝初融方才所吹的那两口气已经将手上附着的神力吹散，不再影响她自愈。
只是到底是神力造成的伤口，不能以她自己的力量治好，更不能用祝初融的力量去治疗，那只会让她情况更糟。
在这个过程中，祝初融不错眼地看着叶落怎么为自己疗伤，看得出来她很是熟练，以前一路走来定然也是不容易的。
“我好了。”叶落将两只上完绝世好药，缠绕着白布条的手放祝初融面前晃荡。
祝初融见状要再开口，却被叶落抢先了，她道：“姐姐若觉愧疚，待会儿便别让景凉复活了，放弃她可好？”
“好。”祝初融答应得干脆，就像景凉于祂而言，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那我们走吧，我想让姐姐看我复仇。”
“姐姐知道我为何要放过她吗？就像姐姐看到的一样，我想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国破家亡。”
“这种人你直接杀了她，她也不会意识到自己错了的，她们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套根深蒂固的自我认知，任你怎么努力也不可更改。”
“故而，我要做的就是让她死得更痛苦一点，给小师妹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说起小师妹，我还没找到她在哪里呢？姐姐等下先跟我一起去找小师妹，然后再去找景凉报仇好不好？”
祝初融静静听着，句句有回应，只是相处间变得有了规矩，限于闺中密友之间，不肯再轻越雷池一步。
祂约束着自己，便是约束了叶落。
二人跟着叶落手中的魂灯指引，缓步来到了一处府门前。
高大威武的石狮子摆放在朱红府门两侧，气派至极，也算是人间罕见的顶级富贵人家。
“姐姐，好像就是这里了，这小妮子还挺会投胎，不愿吃半点苦头，”叶落摇头失笑道。
“好，我们进去。”祝初融正要施法，被叶落抬手拦住。
“哎，姐姐莫急，我们先换身衣服吧，寻常道修所穿即可。”
“我没有。”祝初融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有点茫然无措。
“罢了，所幸一般人也瞧不出你我二人深浅，我们便以术法稍作伪装即可。”
叶落说着，目光殷切看向祝初融道：“姐姐，药刚生效，我手疼，暂时无法施法了。”
“我帮你。”祝初融说着，将一束神光扔到叶落身上，这次她有小心收敛，绝不会伤到对方。
与她们初次针锋相对与亲吻时，术法护主一路火花带闪电，噼里啪啦地相互绞杀不同，这次的神光落到身上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很快，叶落一身如火红衣便敛尽艳色，变得素淡起来，如同今夜的融融月色，完全联想不到魔教身上了。
“姐姐喜欢素色？好看吗？”叶落展开双手，转了一圈道。
“都可以，你容色甚佳，穿何种衣裳皆是好看的。”祝初融道。
“姐姐嘴巴真甜，夸到我心坎里去了。”叶落欣喜不已，脸上带着几分甜蜜。
祝初融见了，便不再多言，只默默变换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繁盛华丽的神主宫装，很快就被一身素淡简单的青衣所替代，就像神明走下人心筑起的高台，融入进了这茫茫的人世间。
像是离她离得更近了，可叶落又莫名觉得，祝初融离她更远了。
即便是这身看起来平易近人的衣裳，穿在祝初融身上时，也轻易被她脸上淡漠的颜色所同化，像极了皑皑白雪间凌寒独绽的雪莲，如此的高不可攀。
叶落抿唇笑着，眸色愈发深沉。
“这身可否？”祝初融自我审视一番，低头看向叶落的眼睛。
如山风凛冽吹过，吹得人心一片荒芜。
“姐姐这身很棒，真乃世外高人也。”叶落轻轻勾唇，眼角微弯。
说完，她率先转身上前敲门，不肯多看祝初融一眼。
扣扣两声响起，很快响起守门小厮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敲什么敲，大晚上的主人家都歇下了，走走走，去禀你家主子，有事明日再来吧。”
他大抵以为，门外来人是自家主子哪个同僚派出的敲门小厮吧，语气委实说不上好，不过由此倒是可见主人家权势的冰山一角，就连个看门的都是如此狗仗人势。
叶落不愿同这些凡人多计较什么浪费时间，索性直接报了个名号道：“我与师姐来自青莲宗，乃是来人间游历的仙师，偶然路过贵宝地，见此间龙气溢散，亡国之势不可挡，特来予尔等一线生机，留一丝血脉后代。”
“哪来的狂徒胆大包天，我看你是一派胡言！”朱门猛然打开，迅速走出几个满脸凶神恶煞，手持烧火棍的小厮。
叶落：一本正经地瞎说，师姐妹play get！[墨镜]
偶：那关我明天应该能上榜，未来一周努力完成一万五字什么事？[菜狗]
感谢祝初融和叶落这对佳侣托梦告知相处模式，我又会写了！[害羞]
以后晚上九点更，不更就是没有或还在写[星星眼][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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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伪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