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花了不少钱吧，挺自然的。”周盯着王雅晴，脸上的笑意让人无法捉摸，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真心实意地发问。
王雅晴本来也在笑，为自己说错的话赔笑，听到这句话，她脸色不太好看，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桌上的另外两个女孩子直觉感受气氛不太对，周禾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们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作，看向王雅晴。
三个男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乐呵呵聊天，过了几秒，才发现桌上的女生都没有说话，音量也慢慢小下来。
王雅晴隔着一个空位置，和周禾对望。
周禾直勾勾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观察。
小丁在一旁心惊肉跳，计算自己可以在这样的目光下坚持几秒，恐怕两秒已经是极限。那样的眼神，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内心。
王雅晴没有坚持多久，狼狈低下头，想了想又不甘心，抬眸重新看向她的眼睛。
“眼角、颧骨、鼻子……”周禾每说一个词，王雅晴的慌张就多一分。
王雅晴打断她，声音因为紧张在发颤，有股强颜欢笑的意味，“这些部位在化妆的时候都要特别注意。选化妆品也还好，底妆用的贵一点，毕竟直接接触到皮肤，彩妆我觉得都没有必要用那么贵的，颜色好看就行，毕竟总是会想要买新的。”
她小心翼翼观察周禾的脸色，对方移开眼神，端起茶杯小酌一口，神态自若，仿佛咄咄逼人的是另外一个人。
王雅晴垂头，想给周领发消息，让他赶紧过来，没敢。
她大着胆子，看周禾一眼，接着说：“不过之前偶尔做一下医美，用过水光针和微针，效果都还不错，感觉皮肤是白嫩了一些。”
周禾端着茶杯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丁对这些美容项目很好奇，没有察觉到底下的暗流涌动，顺势问下去，为她解围，“之前没有听你说过，痛不痛啊？我看网上说微针就真的是拿很多小针在皮肤上面扎过去，真的吗？那不是痛死？”
另外一个女孩子开口问道：“是不是很贵啊，一次都要一两千吧？”
王雅晴从压力笼罩下回过神，回答她们的问题：“微针就是滚轮上有很多微小针头，注射一些让皮肤变好的药物，同时刺激皮肤受到损伤后的修复机制，达到治疗效果。
做的时候肯定会痛的，你想想那么多针一起扎在你脸上，就算是打了麻药也痛。我第一次做的时候，脸上一边流血一边流泪，那医生还不准我哭。
我之前是因为脸颊上有一些痘印，做过几次。价格要看具体的美容院，不过基本上在一千以上，选的时候也要看口碑和医生资质。”
小丁一直觉得王雅晴见识多，所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包括她之前说皮肤好是天生的，靠遗传，就算是熬夜也不影响，吃辣也没有关系，她通通相信。
原来美丽是要靠金钱去修饰和维护，还要承受痛苦。
这样想一想，小丁心里平衡很多，她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不吃糖不吃辣的，要长几颗痘就长吧，她也不会花那么多钱去受痛，果然有些人好看是有原因的。
周领拎着几杯饮料上来，分给几个同学，抽几张纸捏在手里，凑到周禾眼前，让她看额头上的汗，“为了给你买个椰子水，我都快热死了。”
周禾不为所动，看桌上的饮料，和他空空如也的手，“那请问我的椰子水在哪里？”
“在路上，边上水果店没有，我点外卖让送过来。”周领消停，不再诉苦。
事情没有办成，还好意思诉苦。
周禾说完想说的话，不再纠结于一个椰子，开始吃饭。
王雅晴开始心不在焉吃饭，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知道周禾的恶意从何而来，好几次话到嘴边，又憋回去。
中途外卖员送椰子过来，找不到位置，周领下楼去拿，王雅晴即刻紧张起来，要和他一起出去。
她下意识看周禾的反应，要是周禾说一句不行，她恐怕都不敢下去。
周禾没有什么反应，头都没有抬，等着周领给她拿椰子水喝。
周领看着身后紧紧跟随的身影，很不解，“怎么突然舍不得我了？下楼拿个东西还要和我一起。”
“不行吗，我出来透透气也有错？”王雅晴对着周领什么都敢说，这样强词夺理也从来不会被反驳。
“行行行，你想做什么都行。”周领无奈，牵住她的手，让她小心台阶。
一顿饭吃完，周禾都没有再怎么开口，几个同学见她对王雅晴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和蔼，也不敢主动搭话，都在聊自己的话题。
周领开始还试图让王雅晴和周禾多说几句话，不停制造话题，边上同学想提醒他又闭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吃完几个同学就说有事，午睡的回宿舍换午睡，约朋友拍照的去拍照，纷纷跑了个没影。
怎么在这个空闲时刻安排周禾，成了周领头痛的事情，他试探开口：“要不你去我宿舍睡一会儿？”
周禾撇他一眼，“你宿舍就剩你一个了？”
“倒也……不是。”他宿舍四个人都齐着，刚刚还一起吃饭，周领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让她去宿舍休息实在是不妥，下午一点太阳最烈的时候，出去拍照也不太明智。
周禾低头看手机，刚好有个电话打进来，“哪里人少有座位？我要先处理一下工作，你有需要再叫我。”
说完就接起电话。
周领想了一圈，指着校门口方向，那边有个咖啡馆，又贵又难喝，从开业到现在一直处于要倒不倒的经营状态，温度倒是始终舒适。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周禾制止，示意还在电话中。
周领让王雅晴先回去休息，带周禾往校门口走。
王雅晴没动，站在原地看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心越来越沉。
周领回来看她还在这里，赶紧牵着她，送她回宿舍。
“怎么了，不是让你早点回去休息，不用等我吗？”
王雅晴不说话，闷闷不乐的样子，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开口说：“我觉得你姑姑不喜欢我。”
周禾一听这话就笑了，“怎么会呢？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王雅晴不想说给他听，“我说了你又会觉得我在告状，你不懂，反正她就是讨厌我。”
“她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可能会给你一些错觉，就像有时候，我问她为什么老是臭着一张脸，她说她天生这个表情。你第一次见她，猜错了她年龄，当然这也怪我，但她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她不开心只是一时，接触多一点，就会发现你的优点。”周领不觉得周禾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女朋友，他之前介绍女朋友让周禾认识时，她只会打听八卦。
“我都还没有开始说原因，你就站在她那边说话。”王雅晴皱眉，抢过太阳伞，气冲冲走在前面。
周领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明明是在说安慰的话，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却让她更加气愤。
不过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找不到王雅晴生气的点，只能熟练安慰：“她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姑姑而已，以后又不和我一起生活，她的意见不重要，当参考就可以了。”
此刻两人都没联想到，试卷后面的答案，也只写这是参考答案。
王雅晴的脸色有些好转，不像刚刚生气得快要哭出来。
姑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亲戚，虽然周领说她在家族企业里任职，还在外面开了公司，但是几个人的公司是公司，几百上千的公司也是，谁知道他有没有说谎。
看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饰，也没有贵到哪里去，王雅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周领以后靠他爸妈，又不靠他姑姑，开个小公司，还能庇护到周领一辈子吗？
这么想，王雅晴烦躁的心情，缓解了一点。
周禾在咖啡店里坐下，随意点了一杯，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服务员才端上来。
她尝一口，确实难喝。
打完电话，周禾抓紧时间看报告回邮件，连前面坐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
不怪陈京瑜消无声息，他端咖啡放在桌上的动静都没让周禾抬头，是她处理工作太投入。
周禾从屏幕上移开眼神，才发现桌上多出一杯咖啡和一部手机。
“你不陪你爸妈？”周禾问道。
陈京瑜把手机关上，揉揉眼睛道：“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了，照片也拍了，他们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看来是和周领爸妈一样的流程，只预留一个上午的出现时间，不过一对是自愿走，一对是被迫走。
不愧是好朋友，这样的事情也要一致。
周禾点头，问他道：“找我有事？”
“没事。”陈京瑜老老实实答：“反正中午无聊，你一个人在这里，就来陪陪你好了。”
周禾缓慢点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就没停过，她很忙，并不需要人陪。
陈京瑜没等到回话，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脸看她，打了个哈欠。
等周禾回完几个群里的消息，抬起头来，看到陈京瑜趴在桌上，似乎是睡着。
他头发应该是喷了发胶，蓬松黑亮往后梳，遮住两个发旋，趴着时，露出全部的脖颈，往下是宽阔的肩膀和挽起一半的袖子。
周禾没有由头地想起，老话说两个发旋的人，比较固执和执着，在陈京瑜身上看来，这句话好像没有说错。
看完三份报告，周领发消息过来，说接她过去拍照。
周禾按熄手机屏幕，揉了揉眼睛，已经两点，陈京瑜睡了快一个小时。
在周禾看报告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个方向，头转向她这一边，露出大半张脸，枕着手臂的地方有些发红，此刻睡得正熟，脊背随呼吸微微上下起伏。
很安静的睡相。
周禾看他几秒，忍不住伸出手指捏一捏他的头发。
发尾一簇一簇沾在一起，果然是用了发胶。她试图把一簇揉开，用的力稍微大了一点，扯动了他的头发，惹得他手指动了动。
周禾赶紧缩回手，在心里骂自己无聊，干什么不好，要去摸人家头发。
陈京瑜醒了，闭着眼睛摸了摸头发说：“我刚梦见有蚂蚁从我头上爬过去。”
周禾有模有样看看他的头顶，有一簇头发的发尾毫无规律地向四周炸开，与周围格格不入，她脸不红心不跳道：“没有啊，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蚂蚁。”
陈京瑜缓了几秒，彻底清醒过来，随意拨了拨头发，“周领就让你在这里坐一下午？要不我带你去逛吧。”
“没有，他马上就过来接我了。”
“好吧。”陈京瑜看上去还有些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