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没有睁眼,喉咙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周禾去镜子前,张开嘴就看到肿大的扁桃体,吞咽口水都难受。
她叹一口气,看来昨天晚上吃的药并没有什么用处。
在去公司的路上,周禾运气够好找到一家开门的诊所,找医生开了药,遵循医嘱买了清淡的白粥当早餐。
周禾提着粥,在公司在门口看见秦景,点头打了个招呼。
秦景好似不记得她之前的斥责,或者说根本没有把那几句话当一回事,笑着搭上她的肩,“王导那边有戏,看不出来他平时话不多,喝起酒来挺厉害的。”
周禾挥开他的手,用沙哑粗砺的声音说:“没有下次,那个刘制片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天吃错东西把自己毒哑了?”
周禾白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在意的是不能叫你出来喝酒,没想到你说的是,不能让艺人和导演制片投资方吃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哪个艺人不要参加饭局?想要出头就得遵守规矩,没有人逼他。”
秦景带着一股看透规则的平静,“他应该感谢我给他这个机会,不早点红起来给我挣钱,都对不起我。”
“你掉钱眼里了。”周禾懒得和他争辩,加快步伐,把秦景甩在身后。
解决完早餐,把桌上堆积的资料处理掉,掐着饭后半小时的点吃了药。
说话的时候,喉咙依旧传来疼痛,但是会议不能缺席,周禾带上电脑提前几分钟去了会议室,决定能少说话就尽量不开口。
陈京瑜发消息过来,说马上到公司。周禾正低头看手机消息,走廊尽头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黑色西装裤下双腿修长笔直,陈京瑜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到了眼前,微顿,客套而尊敬地喊了一声,“周总。”
周禾说的是“在公司低调一点”,陈京瑜演过头,周围没有人的时候,也表现出一副和她不熟的样子。
她按平时和员工打交道的习惯,颔首,大步向前,没有做任何停留。
整条走廊都没有人,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路过,陈京瑜脚一拐,丝滑掉头,肩膀蹭了蹭周禾的肩膀,低头小声问:“要去开会吗?”
周禾点头,放慢脚步。
“要不要我帮你拿电脑?”
“不用。”
“声音怎么了?”陈京瑜大跨一步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扁桃体发炎。”差点撞到他,周禾急忙停下。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不安中带着愧疚,伸手想捧着她的脸,让她看一看,被周禾偏头躲开。
周禾的动作幅度很小,但陈京瑜感受到她的抗拒,想起这是在公司,他收回手,沮丧地问道:“是因为昨天吃太辣了吗?”
“不是。”周禾摇头,绕过他向前走,找理由安慰他,“可能是天气干燥。”
这是一句不用费多少功夫,就能识别出来的哄骗。
陈京瑜本来就自责,听了她这句话,更加难受,“嗓子很痛吗?点头或者摇头告诉我就好了。”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陈京瑜表现得太夸张,又不是痛到说不出话。
周禾走进会议室,“还好,吃两天药就没事了。”
“那我去帮你倒水。”
周禾没什么反应,把电脑放下开机,预览一遍几分钟前收到的邮件。
陈京瑜把温水放在她右边,手撑在桌上,弯腰虚虚环住她,“嗓子痛就少说话。”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推了推他的手,“快开会了。”
陈京瑜警觉抬头,看向会议室的透明玻璃门,没发现人影才松了一口气,“那我走了。”
周禾点头,看着他做贼一样摸索着出了会议室。
秦景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脸上还未褪去的笑容略微诧异,“早上还对我横眉竖眼的,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周禾嘴角的弧度僵住,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秦景,“报告写的不错。”
与会人员连续到来,会议开始之后,秦景没空再纠结这个问题。
会议开始十几分钟,周禾都没怎么说话,报告人以为她不满意,频频看她的表情,越说越紧张,直到秦景解围:“她嗓子不舒服,有意见会直接讲,没说话就表示很赞成你的想法。”
周禾适时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会开了三个多小时,周禾在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对面说她买的药到了,放在前台。
她没有买药。
如果是秦景买的,早就过来邀功,还非得看着她吃下去。
唯一一个可能就是陈京瑜,周禾忘记告诉他,她在上班路上已经去诊所拿药了。
会后,周禾去前台打开袋子翻看,他买的药和医生开的药差不多,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陈京瑜发来的消息:“按时吃药好得快些。”
周禾回了个“谢谢”。
“中午去食堂吃饭还是点外卖?”
周禾看了一圈外卖,没看到什么喜欢吃的,距离下班时间只剩下十几分钟,她早上没吃多少,已经饿到不想在等半小时。
于是回他:“食堂。”
她提着一袋药,到了会议室,拿上电脑回办公室。
接了一个周文秉的电话,说了差不多十分钟挂断,周禾不想再做其他事情,于是早退去吃饭。
还没到下班时间,排队人少,周禾很快端着餐盘找空位置坐下来。
她吃饭没有玩手机的习惯,细嚼慢咽吃了几口,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陈京瑜在三张餐桌外踌躇不决。
本能反应要继续向前,和她坐在一起吃饭,想起要和她保持距离,却又只能就近找个位置坐下。
他艰难做选择,就这样待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周禾看向他,捏着筷子的手放在嘴边,遮挡笑意。
几个同事从周禾背后走过来,和她打招呼,问她周围位置是不是空着的,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纷纷在她身侧落座。
这给了陈京瑜极大的勇气,快步走过来,混进普通同事的队伍,缩短和她的距离,但因为来得太晚,只捡了个边角位置。
周禾的眼神从每个人身上扫过一遍,最后落在陈京瑜眼睛里,轻轻移开。
同事一直在聊天,说最近娱乐圈的新闻,谈新养的宠物多可爱,越扯越远,讲起近期猛涨的股票,说哪个地段的房子涨价又降价。
在一片喧闹中,他们隐晦对视。
周禾听他们聊东聊西,慢慢吃东西,偶尔跟着笑一下。
陈京瑜也安静吃饭,直到被点名,“怎么京瑜今天都不说话?平时你可是最活跃的那个。”
他下意识看一眼周禾,擦干净嘴,“今天有点饿,忙着吃饭,没空说话。”
同事不相信这个借口,嬉皮笑脸道:“不会是今天周总坐在这里,你紧张吧?”
陈京瑜脸色微红,支支吾吾否认,“不是,没有。”
周围同事都因为他的反应发出低低的笑声。
“有什么好紧张的?难道我平时讲话很凶吗?我又没有无缘无故发疯,为什么要怕我?”周禾看着陈京瑜,眨了眨眼睛,“对吧?”
陈京瑜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工作的时候要严肃,生活里我还是很随和的。”周禾用手指虚点了几个人,“不然你们几个,哪里敢拿我开玩笑?”
这个话题就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翻篇。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周禾躺在椅子里看陈京瑜发来的消息:“我在食堂一眼就看到你了,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坐在一起。”
“还好同事没看出什么异常,应该没看出来吧?”
“你等会儿记得吃消炎药。”
“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回家拿行李就去赶六点的飞机,大概四点离开公司。”
周禾一条一条回复;“表现自然一点就好,他们应该没看出来,我马上就吃药,一路顺风。”
“我还没走呢。”陈京瑜在休息室,抱着手机愤愤不平。
周禾笑一下,把胶囊从包装里抠出来,和着水吞下,“那我晚点再说一次。”
“那好吧。”陈京瑜拿她没有办法。
对话就此结束,周禾没有午休的习惯,接着开始处理工作。
四点多的时候,陈京瑜发来一条消息:“抬头。”
周禾捏了捏后颈,看向敞开的门,陈京瑜正好路过,走得比蜗牛还要慢,用口型示意:我走了。
陈京瑜的下班路线并不需要经过周禾的办公室,他特意绕过来和她告别,还因为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同事,不敢明目张胆进办公室。
尽管已经走得足够慢,但他磨蹭不了多久,一会儿就消失在门外,周禾甚至来不及朝他挥手告别。
“我走了。”陈京瑜发消息过来,“你要一个月之后才能看见我,一天想我两次,一个月要想我六十次。”
“为什么变成一天两次?”周禾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计算方式。
“一天一次也行。”陈京瑜怕她不同意,立马让步。
周禾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祝他“工作顺利。”
从公司到家的路上,陈京瑜一直看着这四个字发呆,司机叫他下车,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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