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藺冬

空间变形扭曲成一团虚无,只有几道弯曲绵延的黑线无尽头地盘旋。

弧线晃动,仿佛有无数条细长的黑线在蜿蜒爬行,人欲头昏眼花。

宗红叶定了定心神,快步走过去,紧接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前弯曲成条的线像是生了根发了芽,直往人的脑子里钻。

呲溜……呲溜……

黑线仿佛有了生气,发出声音,类似两块磁铁用力敲磨划出的声音。

宗红叶蹲坐在地,垂眼靠在臂弯中间,努力不去想黑线,要是视线跟着这些,很容易会被夺取心神。

她点燃星火,手心的灼烧感使她清醒了些。

宗红叶轻吁一声,单手掐诀,手心里的一簇火咻地一下跑到半空中,为她做引路标,她的目光集中在火焰上面。

忽然,伸出一只手,盖住漂浮的火焰。

这只手又紧抓住她的手,宗红叶下意识地挣脱开,却被死死拽住,一时之间,看不清了方向,只有耳边的风在作响。

宗红叶想要转动眼睛,却发现视线也被牢牢箍住在一方,刚才还处于一片虚无,没有风,这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你是——谁。”

她的声音被风刮得支离破碎。

宗红叶一道诡异的笑声,辨不出男女。

这道声音忽然贴近她的耳畔。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

“你要知道,你会——”

“滚,墨时!”

这话一出,宗红叶忽然能看清周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红衣女子,坐在不远处,捧着脸看她。

她看起来很奇怪,不太像活人。

更奇怪的是宗红叶没有在眼前人的身上察觉到任何恶意,她和声音给她的感觉丝毫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反。

宗红叶行了个道礼:“这位道友,在下无意叨扰,方才出现一道力使我不得不进入你的洞府。”

“我这就离开。”

她疾步转身,寻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等等。”

宗红叶若有所思,果然不是同一道声音,方才的那道笑声不怀好意,她来这,是红衣女子救了她。

“你……和宗珏是什么关系?”

“宗珏?”

宗红叶一愣,她一下子没听出来这是谁,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宗长朔的名字。

他名为宗珏字长朔,但很多人都只知宗长朔三字,因他在成为元婴修士直接号长朔真君。

宗礼初为元婴时也本要起号,他执意要用她为他起的字,这字本就早已弃之不用。

为了这,宗礼与宗长朔争执一番后便什么词、字也不用,直接称呼他为宗礼真人。

宗长朔从很久以前便讨厌她。

当时,他得知宗礼的字是她选的,便直接说于礼不合,把她训了一顿。

宗红叶恍然回神:“他是我的父亲。”

红衣女子像是被惊到一般跳了起来:“他都成婚了?这家伙不是走无情道吗?”

她瞬移到宗红叶面前,捏住她的脸,宗红叶没动,对方的手很冷,气息也冰冷得很,她视线往下,看着仰着头的人嘟囔:“太像了,太像了。还真是。”

她自言自语道:“对啊,也是,时间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她自顾自地猜想,松开手,忽地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起来。

宗红叶一直在旁观察她,可以确定她是以神魂状态出现在这。

“前辈也是天衍宗弟子?”她适时面露惊喜。

红衣女子与宗长朔有渊源。

仅凭一张脸就能确定她与宗长朔的关系,两人兴许已经认识很久。方才出现的修士和洞中遇到的她出现在这都不是巧合。

其中有什么秘密她不知道……宗红叶陷入沉思,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当即警觉。

“嗯,我是天衍宗的弟子。我叫藺冬,我和你父亲是同辈,也算是你的长辈了。”红衣女子微微一笑,毫不顾忌地表明了身份,她像是有意与她闲谈,问,“你是被派到凡人界寻找秘宝的吗?”

宗红叶摇了摇头:“我不是。”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不由地问,“前辈在这也是为了寻找秘宝?”

藺姓是天衍宗的大姓,其家族在天衍宗实力分布中占据不小的地位,她的师伯藺春便出自于此家族。

但宗红叶并没有听过藺冬这个名字。

藺春……藺冬……

宗红叶若有所思地将目光隐蔽地落在藺冬的脸上,想要窥见是否与师伯有相似的地方。

藺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是不是没被选中,偷偷来的?胆子可真大。”

宗红叶隐约猜到她是因何而来,思索一番,也不迂回,直接问道:“我听前辈话中意思是说天衍宗会派弟子来寻找秘宝。”

藺冬陷入回忆:“修真界会在凡人界有大动荡时派出门派弟子来寻找秘宝,到时会有炼虚期的修士开一个通道。想参加的修士还进行选拔呢,大多是金丹期,也会选一些出色的筑基修士,寻得的秘宝归弟子所有。”

“所以,很多人想得到这一份机缘,参与的人很多,但最后只有像我这样的天才才能胜出。”她神采飞扬地弯唇一笑,“我们寻找秘宝地点是灵气最浓郁的不周山。”

藺冬突然变了脸色,朝宗红叶露出一个微笑,笑容搞怪恐怖。

宗红叶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她似乎也觉得无趣:“你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还在这。”

宗红叶坦然承认:“嗯,您看起来不像活人。”

宗红叶的思绪停留在她方才说的话上。

和她记忆中所了解的完全不同,据她了解,天衍宗没有弟子参与过这种活动,不过也不排除是她不知道。

藺冬哈哈一笑:“你怎么这么直白,要不是我关怀小辈,可能真会以为你在挑衅我。”

“还真是坦率,和你父亲一点也不像,他简直是个老奸巨猾的闷骚怪。”

宗红叶被她逗笑,除了自己,她还没听过别人在私下里骂宗长朔。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呢?真不是偷跑来的?”

宗红叶听出她的怀疑,如实相告:“前辈,其实我在天衍宗没有听过这类活动,兴许是还没到我知道的时间。”

藺冬一愣,宗红叶继续道:“我也是从前辈您的口中知道的。”

藺冬否认:“不,不对,除了你,还有其他修士。而且你要是不知道,那怎么会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除非你欺骗了我。”

宗红叶看出她神色间的慌乱,不闪不躲地与她对视,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藺冬不得不信她说的话。

宗红叶放缓了声音:“我是不小心掉进修真界的,至于前辈刚说的事,我也是联想到出现在地宫口的修士才相信了你说的话。”

话闭,封闭的石屋内再度陷入死一般的静中,像是被封到被钉住的棺材一般,闷得人头脑发晕、口鼻窒息。

越静,宗红叶对这种感觉的反应越,明显。

终于,有道声音打破这种宁静。

“这样啊,也许是我们出事后,天衍宗才有了这样的规矩,这样看的话,哈……我们其实都是被抛弃的人。”

藺冬似是将前因后果都已经了解,淡淡一笑,脸上的忧愁随即一扫而空。

“反正我已经注定要在这待上许多年,从前的事只也是一桩桩前尘往事,我大多都忘了。”

听着她的话,宗红叶心中一阵涩然,抿起唇,视线飘然,忧愁似乎是她自带的特点,再笑也盖不住浓重的愁色。

宗红叶移了移目光 ,不愿触及她刻入骨髓的愁闷。

她满腔的郁郁然仿佛已经从皮肉之外渗入到胸腔内,渗透到每块血肉,像株枯败的花儿。

宗红叶欲言又止,她应该解释得再明白些,但藺冬又开口,与她话家常。

“你看出来我已经死了,那你就不好奇我的尸体在哪吗?”

宗红叶视线一顿,停在她带着兴奋笑容的脸上,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好奇。”

藺冬不管她说了什么,握住她的手,快步带着她走。

宗红叶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措手不及,脚下的路径又开始变得扭曲变形,她低下眼眸,遮盖住视线里晃眼的黑色曲线。

以神魂状态存在的藺冬完全不受这影响。

她来到一出机关重重的密室,指向角落的白骨。

“这是我的尸体。我当初和你的父亲还有其他修士被派过来寻找秘宝。我运气不好,得罪了这不周山里的老怪物,被强留下来。”

她突然语气一变:“不过我有机会能逃出去的,都怪该死的叶落白。”一提到叶落白,便想到一些愉快的事,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后还是在这丧命。”

她语气略有停顿,深吸一口气,平缓道:“还有一些其他门派的修士。”

“他们也死了。”

“各大门派都死了很多人。”

“不周山下的老怪物吃得可饱了。”

“死亡发生过很多回,秘宝只能一个人拥有,我们是伙伴也是竞争对手。但没想到,害死我们自己的不是对手而是一个流着口涎的怪物。”

“我们的死法还真是可笑。”

藺冬的语气变得阴森,神情也变得可怖。

“起先,我一直以为宗门没有放弃我们,还陆续派人来,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年与那老怪物作的斗争也有了意义,没想到、没想到啊,呵……”

宗红叶站在一旁 看她温柔抚摸自己的白骨,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她又想到在石门前看到的修士。

“不是,不是这样,我在门口看到了些修士。”宗红叶没底气地开口道。

藺冬目光锁住了她,宗红叶不觉愤怒,只觉得悲伤。

她出自天衍宗,结合藺冬说的话也明白了些。

修真界已经知道不周山出现大量修士死亡的祸事,为了保全宗门弟子,这类活动很多宗门不再参加,也有些无法抵抗秘宝的宗门继续参加。

除了这般想,也可以猜测石门前的修士是宗门私底下派出调查不周山祸事的弟子。

“他们很可能是来找你们的。”宗红叶倏地高声道,目光紧盯着面容扭曲的藺冬,方才与她谈笑风生的女修已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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