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已消失,宗红叶立即决定回天衍宗,走到半路,又觉不行,宗长朔若是看到她,不定会如何对付她。
她得悄悄地见一眼师兄。
宗红叶驻足于束月山下集市,隐住容貌,随便找了个客栈居住。
她坐在塌上,施法纳入百音,三年已过,先了解一下修真界近况。
尤其是有关宗礼的事。
“战事焦灼啊,听说渤越城那儿出现了一位合体期的魔修……”
“不是说炼虚期吗?是修罗门闭死关的老祖出来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意在直取我们那位的项上人头来为修罗门血迹。”
“这……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好与不好,若不是那宗礼,为了私事去魔道挑衅,怎会发生这等事。渤越城的修士们也不会有伤亡……”
“可宗礼要出事,对我们天衍宗来说损失很大,是板上钉钉的元气大伤,他可是万年来唯一一位不过三十而化神的修士……若真有事,宗门里的那些老祖一定会出来保他。”
“不过,这些也不管我们这些外门弟子的事,我倒是好奇这宗红叶到底是何许人物?我们这位真人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闲聊的声音断断续续入耳,宗红叶陡然停下,一股强大灵力察觉到她在收集讯息,她恍恍惚惚地站起身。
宗礼这三年竟深入魔道……为了她!
还有渤越城遇袭之事,他们怎么能怨怼宗礼,魔道本就野心勃勃 ,没有宗礼斩杀魔修一事他们也不会与正道相安无事。
北境巫族一事早就是正魔开战的序幕。
宗红叶打开窗户消失在原地,同时一股强势的灵力跃进屋内,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陆诚双眼微眯,却在这时看到一个本该早已死去多年的旧友。
“落白……是你?”他不禁失声道。
从门外进来的人应了一声:“是我。”
宗红叶发觉有修士注意到她这处的灵力时便准备离开,也不知叶落白他们寻着气息来到她落脚的客栈。
她撕了一个传送符,将目的地定为渤越城。
他身处险境,她不能坐视不管,就算会死,也要死在一处。
渤越城。
午日刚过,城池上却被黑云所压,云上一艘巨大的灵船悬于上空,这艘船上全是有名有姓的魔修。
不远处也有魔修驻扎,虎视眈眈地窥视。
渤越城临近魔道地界,他们突袭此地,也盖因于此。
城内却无太多伤员,仿佛一切如旧。
檐下昏黑的地方点了一盏灯,宗礼正垂眼望着手上的白纸,上面的术法轻而易举地被他撤除,红叶曾经写在纸上字也显露出来。
在她写过的每句话后面做批注。
其实,她什么都不用做。
他写到最后,清俊的眉眼间总凝聚化不开的忧愁,整个人散发出阴雨天里才会有的朽木气。
这是他从红叶的院子里找到的东西,宗长朔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欺骗他。
红叶从没想过要离开,她已经决定爱上他。
他们本该在这三年中结契,偏偏有太多人当拦路石。
桓丰一从外面一进来,便看到在白纸上写东西的宗礼,觑着依旧镇定自若的人,心底直打鼓,忍不住低声劝道:“你要不休息一下?今日由我出去。”
这些天修为略高的修士全由宗礼一人解决。
他今日又要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接连不断地战斗无异于车轮战,极为耗费灵力。
他问过他宗礼,为何要这般折腾自己,他却笑着说这样便不会心痛……
真是个疯子,要不是了解他,他还真怀疑从前的温润的端方君子被人给夺了舍。
“不用,今日来的是个化神,你应对了。”宗礼依旧拒绝,他起身大步向前。
挺拔的身姿像是枯萎的树木,只剩一副失去生机的身躯。
桓丰一啧了一声:“又给你下战书了,这到底给你下了多少封战书啊?”
他没等回答,视线落到檐下的桌案上,血红的拜贴散落满阶。
“你来这做什么?”宗礼随口问。
桓丰一促狭一笑:“我来这当然看你怎么样了,你前几天一人横扫十八个魔门长老的风采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许多想看你笑话的修士都失望至极。”
确实,他是听到这个消息才连忙赶过来。
他得好好观摩一番宗礼和别人的对战。
宗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样吗?那你何必担心我。”
桓丰一语塞,心头发虚,再说不出阻拦的话,他一化神修士,做什么心里也有数。
他操心也没什么用,月真那家伙老是问他宗礼的近况,他还得敷衍一两句。
宗礼刚迈出门,目光一缩,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门口守着的人身上,几乎是刹那间,他立刻分辨出门口的人与红叶之间的区别。
“桓丰一,她是谁?”
桓丰一正思索用什么话来敷衍月真最好,却冷不防的听到宗礼满含怒意的声音。
桓丰一跟上去,出现在眼前的人与宗红叶极为相似,若神色恍惚时,很可能会认为是同一个人。
这人他三年前在天衍宗见过,提过一两,不过宗礼没给这件事一个眼神,没想到今日会在这见到。
他注意到宗礼难看的神色,若有所思,连忙给自己开脱:“这女修我可不认识,她是你们天衍宗的人,几年前见过一次。”
他捧着下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她是碧冼峰的弟子。”
宗礼疑惑地哦了一声:“呵!还真是有胆量。”他斜睨正仰脸的人,冷斥道,“我这院子不需要别人,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面前的女修忽然跪地不语,手上的茶水也倒了一地。
宗礼往后退了一步,微不可见地皱起眉头,桓丰一看热闹不嫌事大,饶有兴致地看着陷入桃花陷阱的好友。
见宗礼又挥手唤人,地上的女修连忙开口:“真人,求您,收下我吧。我是专门被派来伺候您的。”她的声音娇柔温婉,“我在这已经伺候了你些许时日,您从未说过不好。您不知道,不过是此前从未注意过我。”
宗礼并不理会,神情冰冷:“谁派你来的?”
女修低着头,慢吞吞道:“是、是宗主派我来的。”
“哦?这样吗?师父从不管我身旁之事,你胆敢骗我,轻则废灵根,重则以命相抵。”宗礼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厉如腊月严冬。
那女修抖若筛糠,强大的威压下不住地口吐鲜血,惨白地瘫坐在地上。
桓丰一神色难掩惊讶,他少有见到这样的宗礼,他对人对事一向温和有礼,使人多有如沐春风之感。
他有意为这女修说话,欲开口时却注意到宗礼不善的目光,他生生咽下切换的念头。
这女修的出现确实诡异,谁不知道宗礼与宗红叶两人是何关系,现在宗红叶一死,他们自相来送人讨好宗礼。
这女修背后还有旁人在指点她。
“是谁?”宗礼看向只露出个侧脸的女修,眼神厌恶。
“是林夫人。”女修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宗礼若有所思片刻,旋即对空中道:“有魔修潜入,召集所有天衍宗修来正心堂。”
女修已被扣下,一同带去正心堂。
桓丰一看着他雷厉风行地做完这一切,不禁问:“宗礼,你这是……”
他的声音被他的一个眼神给堵住,不过,这哪里有卧底?就他们三个人。
但涉及到林夫人的事,他不得不阻止:“林夫人可是你的师母,你此举乃是大逆不道。”
宗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师母?大逆不道?林夫人这种杀女的败类有什么值得顾忌。”
这边正心堂已经把在城内的修士聚集完毕。
宗礼下令全城戒严,侃侃而谈起召集众修士的原因。
“我之前便发觉身边藏了些钉子。前些天我出城时的行踪泄露,思来想去,应是有人将我的行踪透露给魔修。刚巧,今日我在院子里碰见了一个林夫人的人。”
“是以,我怀疑林夫人是魔修,已经拿了诫恭殿的手令去问询她此事。”
下首的修士们若在三年前还敢上前来劝一劝,这三年宗礼的变化实在太大,他们都噤若寒蝉。
“远平,你来说,这次弟子的名单是你负责,这女修到底是何人?”
道道目光落在这女修身上,没有人能不认识这女修的脸。
他们其实先前就有听说在宗红叶死之后,碧冼峰上出了个和宗红叶有八分相似的女修,甚至可以以假乱真。
有好高骛远的修士直接去特别关照这女修,企图借她作替身来攀附宗礼。
叶远平神色一阵变幻,他慢吞吞地答道:“此女修是碧冼峰弟子,是她主动报名抵御魔修的战事。”
宗礼神色淡淡扫过叶远平以及脸色煞白的林泾河。
“既然是报名参加战事的修士,那必定也是一心为正道、心思清明者。不专心致志修炼反而端茶倒水,把心思放到歪门邪道上,其心必有异。”他声音微顿,话锋一转,“林泾河,这女修你可认识?她已经招供,潜伏在我身边是被林夫人所指使。”
郑远安闻声看向林泾河,这小子早就扛不住威压地跪瘫在地上。
郑远安知道这事的原委,甚至是推动者之一。
可宗礼的反应远远超出他的预想,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此女修在碧冼峰的三年几乎没有怎么见过宗礼,更别说和他说句话,更是从来没有。
为了计划不失败,他们请林夫人出马说动了叶远平更改名单。
郑远安有意为林家开脱,不禁开口:“宗师兄,红叶已经死了,这事您节哀。”
“但——”
他的话被一声轻呵打断,这声呵冷到极致。
冷到让人失去真实的感觉,差点以为这声音单纯是幻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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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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