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天,为了给学生充足的休息时间,学校提前放了假。闻以歌牵着黎晚澄的手,慢悠悠晃着,光线穿过银杏树的叶子投下片片阴影,她忽然转过头唤她:“阿澄,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寺庙祈福?”
古人在科举考试前都会祈福,这一传统如今也流传下来,不少即将面临考试的学子也会选择去寺庙祈福,以求顺利。
身边的人好像没听到一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阿澄?”
直到第二声,黎晚澄才堪堪回神,轻声答了句好。
从市里到寺庙刚好有一站直达公交车,二人便乘车往那边去,正值早高峰,车上不免有些拥挤,闻以歌怕人撞到她,自上车后就细心的把她圈在身侧。
今天来拜佛的人格外多,大多都是和她们一样前来祈福的学生和家长,也有几对挽着胳膊的情侣夹在其中。
石阶盘旋而上,朱红的的庙墙在岁月洗礼下,已经有些外皮掉落,殿前菩提树巍然屹立,风一吹过,便带动枝叶上的条条红绳飘荡。
从庙门到殿前的石梯不短,待爬上来时,闻以歌已经有些乏力,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黎晚澄见她唇色发白,便拉着她先去一旁阴凉地歇了会儿。
甫一进殿内,烟火气扑面而来,闻以歌持着香,三拜过后一根根插在香炉中,四周的佛像高大肃穆,面怀慈悲,她跪在佛前,闭眸双手合十,万般虔诚的轻声祈愿。
“愿母亲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愿考上理想大学,得偿所愿。”
她稍稍顿了顿,几秒后才将那句在舌尖心口缠绕的话念出。
“愿,能与相爱之人永生相守。”
最后一个愿望,她在心里默念了不下百遍,字字细斟慢酌,生怕说快一分,便轻了这爱意。
黎晚澄那队排的稍慢些,她站在离女生不过几步之余,看着她跪在拜垫上虔诚祈愿,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作为任务者,她很清楚之后会发生的事,而正因为清楚,才会心生不忍。
系统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适时道:“剧情是无法改变的,她这一生注定要经历这些。”
注定么……黎晚澄微微偏头,去寻那抹清丽的身影,眸光变幻复杂。
待她上完香,闻以歌已经在殿外等了她小半晌,掌心中细细的一条姻缘绳已经被攥的生了些暖意,见人出来眼角眉梢都攀上笑意。
她晃了晃手中的红绳,朝她笑:“阿澄,把手给我。”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黎晚澄轻轻抿唇,不置可否,却还是纵容的把手伸了出来。
红绳由三股细线交缠而成,意喻缘定三生,闻以歌没有将它挂在菩提树上,而是捻着其一端,小心翼翼地系在她右手尾指,系好后,又将另一端绕在自己手指的相同位置。
她手指穿过黎晚澄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两人的尾指由一根红绳相连,微风轻柔的拂过脸颊,携着女生低柔缱绻的嗓音徐徐飘来。
“我听老一辈的人说,绑上红绳的两个人,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
她的眼神太干净,也太炽热了,蕴着毫不掩饰的灼人情意,黎晚澄被烫的心尖都发了颤,抬起手覆在她的眼上,不敢再看。
眼前忽的一暗,闻以歌眨了眨眼,倒是很乖的没有动,只不解的问她:怎么了?”
掌心被颤动的睫羽挠的有些痒,黎晚澄看着女生微启的樱粉唇瓣,莫名觉得有些色气。
刚才完全是她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待反应过来时,手就已经覆了上去,此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随口扯了个谎。
“刚刚有两只蝉在交.配。”
所幸女生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是轻声笑了笑,配合着问她:“那它们现在交.配完了吗?”
黎晚澄眸子半开半阖,漾开了点笑意,缓缓启唇:“还没有。”
寺内钟声悠扬,她们立于菩提树下,感受着午间清风缓慢的拂过每一寸肌肤,刹那间岁月静好。
她竟有些贪心的希望,这一刻可以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时间永远不会停止流转,再美好的事物也总是短暂。
回程的路上,闻以歌似乎格外欢喜,或许是近来事事都顺心,连带着她的性子都灿烂了些。她捏了捏少女的掌心,言语间是掩不住的期待与向往。
“阿澄,等考完试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黎晚澄指尖倏地紧了紧,片刻还是应了:“好。”
“我们以后可以买一套带花园的小房子,在里面种满向日葵,再养一只猫,闲暇的时候就坐在后院晒太阳。”
她笑的好看,说起这些眼睛都明亮亮的,黎晚澄忽然不忍出声打断她,便压下喉间的哑涩,温柔的应她,应这个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承诺。
在上个月闻以歌就主动联系了闻风,答应了他的要求,闻风也如他一开始承诺的那样,付了手术费,还请了国内最好的医生主刀。
手术很成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闻以歌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想象中,并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笑容的勉强,在她看不见的另一端,黎晚澄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剧烈的痛苦隐忍下,克制不住的颤抖。
今天一反常态的,过了路口黎晚澄还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侧,闻以歌转过头,玩笑般扯了扯她的衣襟:“怎么了?舍不得我吗?”
她本就是调侃一下,没想到这人竟是正色答了句:“嗯,舍不得。”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过于暧昧,闻以歌手臂慢慢攀上她的脖颈,闪着无数星子的眼眸与她对视,唇瓣相贴的瞬间,黎晚澄搂着她腰的掌心用了分力,把她往自己怀里贴的更紧了些。
很软,也很甜,像含在嘴里的糖。
但糖总会化的。
系统看黎晚澄在灯下站了许久,直到楼上的房间亮了灯,才收回视线。近日来宿主的种种行为让它有些犹豫,一时间竟也分不清是她演技过于精湛,还是……
思索间,她已转了身。系统踌躇着开口:“宿主,你……是喜欢上她了吗?”
也不怪它担心,至今的众多任务者中,不乏有对任务对象动情的,说到底人终归和机器不同,是有血有肉的,逃不过情之一字。
月光清淡淡的落下,将人的影子拉长,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萧瑟。
黎晚澄轻轻摇了摇头。算不上喜欢,倒是心疼和感慨占了更多。
大概也有那么点儿的可惜,可惜这世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
考完试,闻以歌正想给黎晚澄去个电话问问她考的怎么样,打开手机,却看见屏幕上满满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无一例外都是来自刘医生。
她扬起的笑霎时滞在半空,心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分明周遭都是学生的欢声笑语,她却在刹那间被虚妄的恐惧包裹,连原本落在肩膀上的阳光,都好似含了分凛冽的寒意。
她竭力屏住呼吸,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发白,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上次去的时候妈妈还吃了她削的苹果,不会有事的。
可是下一秒,冷冰冰的文字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屏幕上的字由清晰变为模糊,她紧紧咬着下唇,逼迫自己不哭出声,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猛然间就留了满脸。
“以歌,你妈妈在抢救室,医院已经下了病危了,速来。”
从闻以歌赶到医院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抢救室的门依旧紧闭,上面亮着的红灯好似时刻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利刃,稍稍不慎便会坠下。
手术虽然成功,可是术后的并发症来势汹汹,先是感染,紧接着就是心脏功能衰竭,今天又因为突然的出血送入了抢救室。
等待的时间永远都是最煎熬的,因为它充满了未知,你永远不知道手术室推出来的是鲜活的人,还是具冰冷的尸体。
逼耸的过道入目处尽是刺眼的白,消毒水的味道闻的她头晕,胃里一阵翻涌。
她吐的昏天黑地,最后双腿发软,止不住的往下滑,只能扶着盥洗室的水池勉强站直。
闻以歌脑子一片空白的只能想到那个人,却因为手抖几次都没按对按键,曾经永远都是秒接的号码,如今拨打出去却只剩下忙音。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抑了许久的绝望和委屈在此刻倏地爆发,她一遍遍固执的打,直到那端传来关机的提醒,她才好似终于认清这个现实,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竟是连哭都没了力气。
临近深夜,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闻以歌双眼布满红血丝,猛的看上去有些怵人。
凌晨一点,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女生麻木的瞳孔起了点波澜,却丝毫不敢放松,心里的弦已经绷紧到极致。
门缓缓打开,闻以歌舔了舔干裂的唇角,眼底闪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宣判,为首的医生在经历长时间的手术后也已精疲力尽。
“我们尽力了,节哀。”
——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已经过了一周,这段时间里闻以歌找了各种办法联系黎晚澄,皆一无所获,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恍然间她已走到黎晚澄的家,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却又那么陌生,安静的没有丝毫声响。门把上积了层薄薄的灰,曾经承载了她们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如今也只剩下一具空壳。
不过短短数日,竟早已物是人非,曾在佛前许下的三个愿望,如今也已有两愿成空。
是她太贪心,所以连佛祖也不愿庇佑她吗?
甜蜜的过往在此刻成为凌迟的刀,所过之处皆是鲜血淋漓,闻以歌承受不住巨大的悲痛,接二连三的噩耗早就耗光了她所有力气,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骗子,都是骗子……
明明答应了她要一起看海的,明明说要看着她结婚生子,怎么一个个都走的一干二净。
她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扶着墙想站起身,刚站直了一半心脏却猛地绞痛,肺部像被人狠狠攥住一样,根本喘不过气,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渐渐发黑。
上一章的评论你们是约好了集体打卡吗,好整齐啊(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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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轻撩慢诱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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