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那位纨绔竟成了永安侯世子,得知这消息的权贵们生了心思……
连纨绔都能继承家业,还是圣人下旨,这永安侯府要完了!
虽说前些日子便听说这纨绔在管家,看起来有模有样,可谁人不知,她天天都在往将军府跑,事事都由杨大小姐出谋划策。
这如今做了世子,没了杨大小姐帮助,行事估计更是荒唐,看来这永安侯府离破落不远了。
杨傅文上朝时,平日里亲近的、不亲近的同僚皆明里暗里打探,气得他瞪着眼睛,话都不想说,满腹牢骚。
这些小郎夫郎真是多嘴多舌,自家女儿虽是有些纨绔名声,但也不至于当不得这侯府的家,说什么是不是触怒圣上,真是荒谬!
刘堇禾这里倒是还好,审计院中大抵是她带出来的徒弟,平日里她又十分严肃,倒无人来问,只是老有人假装不经意的打量,她只好装着不知道,又觉得好笑。
今日,杨以宁这个纨绔要去赴李玉书那个浪荡子的约。
外面沸沸扬扬的传言她不是不知,但这李家姐姐的约也不能不去,杨以宁苦笑一声,去的还是个倌馆,可真是把这纨绔名声给自己钉实了。
杨以宁身着玉色上襦搭着鹅黄色下裙,配着她稍微圆润的脸颊,若是不看身形,还以为是哪家稚气未脱的小君。
彩霞担心天转凉了,会冷着自家小姐,还配了一件杏色的披风,因是去赴李小姐的约,还添了些玉佩环铛。
“这些配饰,还是不要戴了,出去一趟十不存一,我可得心疼死……”杨以宁嘟嘟囔囔的一边阻止彩霞为她将这些戴上,一边将戴上的小心摘下,这可都是银子……
彩霞抿着嘴忍住笑劝道:“小姐如今是世子,出门总得有些派头。”
“还是算了,今年因这天气,田产估计不丰,比起这派头,还是银子实在些。”
“李家姐姐约的地方,少不得打赏一二,到时候点到我这,你说我给还是不给?”杨以宁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
那些地方的人?彩霞停住了系玉佩的手,可别再给自家小姐添什么名声了:“李小姐也是,如今小姐也是永安侯府的世子了,怎么能约到那种地方!”
“若是府里的玉佩给到那些人手里,以后更说不清,我还是给小姐多准备些碎银子,用来打赏也不丢面子。”
说着黑着张脸去取了一包鼓鼓囊囊的碎银子,挂在杨以宁腰间。
“不可随便拿别人说嘴,若是惹了事来,你小姐我可护不住你。”杨以宁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倒带着几分纵容。
“给我去双护腕来,这宽袍大袖的,以前觉得飘逸好看,如今却觉得累赘。”杨以宁捞了几次袖子有些不耐烦。
“小姐,你又不是去打架,要什么护腕……”彩霞去取护腕,嘴里还嘟嘟囔囔。
杨以宁哭笑不得:“叫你去取,话真多,最近也真是长性子了。”
银色的护腕戴好,明媚中增添了几分凌厉。
杨以宁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彩霞抱着披风小跑着跟上。
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俊秀小郎,迎上前来:“小君日安,李小姐在二楼松字号房,特让虜家来为您引路。”
松字房,一推开门,浓郁的脂粉气伴着飘起的轻纱送到了杨以宁面前,让久不来的她,破天荒的有些不适应,差点被熏出门去。
一入室内,一人抚琴,一人斟酒,靡靡之音配着这红烛粉纱,一派旖旎。
李玉书躺在软榻,枕在一位小倌膝上,是一位难得的壮硕小郎,见他呼吸急促,却安分的做个肉枕。
脚边还有一男子,为她按着腿,眼里满是绵绵情意,面色绯红,小腹不安分的耸动着,不用细看也知道玩起了什么花样。
壮硕小郎衣衫大开,古铜色的肌肤搭着轮廓分明的肌肉,李玉书的手不安分的在探进里面流连,伴随着难耐的嗯嗯声,还听得几声叮铃作响。
杨以宁挑了挑眉,调侃道:“李姐姐,可是要请我看一场春宫?”
李玉书见人来了,规矩了不少,她可没这给人看的癖好。
她取了绢帕,递到那壮硕的小郎嘴边,那小郎眉目含情,眼里似一汪春水,羞怯的瞥了杨以宁一眼才将嘴里硕大的酸杏吐出。
“小二十给咱们新上任的世子问安。”李玉书帮他紧了紧衣衫,亲昵的拍了拍他。
这小二十挪动着身子,跪伏于软榻:“世子日安。”
随着他的动作刚刚微掩的衣衫敞开了,杨以宁自然便看见了那坠着铃铛的……一时间风光无限好……看得她眼睛都瞪大了。
小二十越急越乱,身子一直扭动着,竟起不来,脸蛋越发的红,羞得快要撅过去了。
杨以宁才看见他那被束于身后的双手,与他衣衫同色,明显是他的腰带,忍不住啧啧几声。
小二十是她最近的新宠,虽然现在不得体,但李玉书还是心疼得扶了起来,那外衫给他遮了遮,还瞪了杨以宁一眼:“小以宁,这可是我家小二十,收收你的眼珠子。”
杨以宁也不惧她,反而戏谑的笑道:“李姐姐,在哪里寻的这般乖巧听话的好颜色?”
李玉书先做贼心虚的打量了四周,才松了口气般拍了拍胸口,面带得色道:“那位不能碰,我这不就找了个替代品……”
小二十抖了一下身子,面色一暗,潮红的脸白了几分。
李玉书只作不觉,解了他手腕的束缚:“你们俩先下去,我跟世子有事要谈……”
小二十踉跄的起身,本在敲腿的小郎起身来扶他,小二十掩着衣服挣扎了几下,还是倚着他颤颤巍巍的往外走。
杨以宁这才看清这是之前街上遇到的小十九。
小十九招呼着弹琴的小郎去拉角落里另一人起身。
李玉书出声道:“他留下,你们出去。”
小二十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玉书,脸上失了血色,身形颤了颤摇摇欲坠,抿着嘴,立着不愿离开,小十九倒使着劲硬拖着他离开。
杨以宁看了个热闹,调侃道:“这小二十,似乎不是寻常侍郎啊?”
李玉书张了张嘴,脸上显露出了烦恼,最后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位闹的,我本派人去寻个相似的,谁知道这小二十趁我饮了酒毛遂自荐。”
“哟,这不就随了你意,有什么可烦恼的?莫非李姐姐你是要同我炫耀。”杨以宁听她这口气便知道这小二十可能有些来历。
李玉书暗了暗:“只希望我的这些做派能吓退他吧。”
“你都要了人家的身子了,还带到倌馆里来作践,那一身的玩具,就这么撵出去,也不怕被别人玩了……”杨以宁撇了撇嘴。
“这里我常来,她们知道是我的侍郎,不会有什么事。”李玉书摆摆手说道。
“还有那也不是我想要了他啊,这如何怪得了我?”
“我以为他不会愿意,没想到他为了跟出来,也是拼了,自从他进了府,去哪里都跟着,像个跟屁虫似的。”李玉书没好气的说道。
“李姐姐,这可不像你,若是以往你烦了,早就将他丢了,哪里还轮得他硬要,对小二十倒是又哄又讲条件的……”杨以宁促狭道。
“若不是他与我家是世交,我何必顾及他……”李玉书咬牙道。
“也不知道他看上我什么,随便嫁给那哪位小君,也比盼着我强,我是不可能为了一颗草,放弃别的小郎的。”李玉书拧眉道。
“世交啊?他性子你不喜欢?还是他身材不好?怎么就不能做你的夫郎了?”杨以宁更是好奇了,能惹得这花花小君这般烦恼,也是个人物。
说到这,李玉书眼神一暗,咽了咽口水,脑子里闪过了些旖旎之事:“与那位比起来,是差了些,但用起来也是极佳。”
“哦?李姐姐还比较过了?”杨以宁莫名的有些不快。
李玉书给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比了个抓胸的动作:“我那日不是已经摸过了吗,真是绝佳。”
杨以宁眼神暗了暗,话语中都带出了些威胁:“那位前些日子又立了功,圣人如今可是十分器重,若是玩到他头上,小心玩脱了,老太君都救不了你。”
“我也就与你说说,真去招惹那是不敢的。”李玉书摆摆手说道。
又指了指刚刚没被带走的小郎说道:“不说到这,我都忘了,今日叫你来,是送你个礼物,作为上次的答谢。”
杨以宁神色莫名,深呼吸了一下,她知道李姐姐向来不着调,苦笑道:“李姐姐,我那点名声本就不好,你还送我个小倌!你这不是害我吗?”
李玉书眼睛一瞪:“在以宁心里,我是这样不靠谱的人?这人是……”
外面传来一阵哄闹:“哟,都扮成这个样子站这里了,还不愿意服侍我?嫌我给的银子少了?”
“我不是这里的小倌,你走开!”带着哭腔和惧意的声音传来。
李玉书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鞋袜都顾不上穿,急匆匆的冲了出去:“滚,这是我的侍郎,你们再敢乱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门外哄笑的人认出来李玉书,唯唯诺诺的道歉离开。
李玉书抓着小二十的手将他扯了进来,气急败坏道:“你犯贱吗?穿成这样站着门口!没脑子吗?这是什么地方?”
“我……”小二十眼睛通红,急得说不出话来。
李玉书大声喊来了小十九,又对着小二十厉声说道:“你这么不听话,那就回府去。”
“带着他回府。”
十九应诺,给小二十系好了衣带,拉着他的袖子便要往外走。
小二十站在那里哭,不愿离开。
“你若是不愿意回李府,那就滚回你家去!”李玉书看着他道。
小二十脸一下子苍白如纸,失了气力,被小十九拖着离开。
当人走了,李玉书却又眼巴巴的站到窗边去,直到他们上了马车,才又回到塌上。
见自己足上沾了灰,气得直接上了塌。
“没管好,我们接着说……”李玉书心底莫名有一股火气烧得旺盛,却又强行压了下来。
杨以宁看着她们你来我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倒也没有打断她。
“这小郎是一山民,说是大山里出来的,长得有些颜色,不知道被哪个无良人骗到这倌馆,连官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
“这小郎被安排侍客了,才明白直接在哪,慌里忙张的将自己来历讲了讲。”
“他说他生活的地方,遍地都是草药,我拿市面上常见的草药考过了,他都认识,还知道功效,听说数量不少……”
“我听说你家药铺因为缺药给关了,你就说我这是不是算送的大礼!”李玉书眉飞色舞十分得意。
杨以宁眼睛一亮,若这是真的,那可真是大礼,连忙上前打量着那位有些怯懦的小郎。
见她这般着急,李玉书愈发自夸起来:“若不是我常来,这馆中新货,都得来我面前瞧瞧。”
“这次也是我赶得巧,这馆里未将他入籍,现在我已经给了银子赎了,若他说的是真的,你跟他定个长契,你家那药铺子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今年这般情况,若他是撒谎,我也不过亏点银子。”李玉书眉眼弯弯,瞧着有些狡黠。
但这话一说完,她就顾不得脚底的灰尘,穿上了鞋袜:“我的礼已经送到了,姐姐我还有些急事,先走一步。”
刚好跟彩霞带着一位怯生生,楚楚可怜的小倌,撞个正着。
瞧这小玩意一双大眼水汪汪的,还停了一下,心底到底还是着急刚刚那个哭得可怜的。抬腿还是走了。
杨以宁看在眼里,啧啧几声,这浪荡子看来要归家了。
刚刚还热闹靡靡的房间,只剩下了自己,杨以宁本想带着这小郎回府。
又觉着难得闲暇,享受一番又何?,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抉择。
几个果子吃下才压住了这份躁动,杨以宁叹了口气,将腰间的碎银子扔给了这小倌,打发了他离开。
一出门,微风拂面,吹散了那抹温柔乡的甜腻脂粉气。
杨以宁清醒了过来,彩霞将手里的披风给小姐披上,扶她上了马车,而跟在身后的小郎畏畏缩缩的站着,彩霞没好气的瞪他一样,还得拉他上车。
得知了杨以宁要赴李玉书的约,王忠急忙忙同上官请了假,早早的等在这倌馆,担心是因为自己,她被找麻烦。
没想到最后她还带了人回去……
王忠心中酸涩,若是这倌馆里的小郎都行,自己为何不行?
复又十分沮丧,觉得自己如何与这些俊秀的小郎相比,就算不是他们,也不会是自己……
在正厅坐了半晌,杨以宁茶已经饮了两盏……
那带回来的小郎才鼓起勇气,用十分拗口的官话请求道:“世子,求您救救我的族人……”
杨以宁心中暗叹,这药材果然没那么好拿,但还是温和的问道:“起来说话,你求我救你的族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如何救?”
“我母族姓姜,行七,族人都称呼我为姜七。”姜七眼眶通红,嘴角颤抖。
望着杨以宁的双眼里满是哀求:“族中突发疾病,人传人,不足半月,便只剩下我。”
“我离家便是为了寻医师去族中救命,可我族中偏远无人愿意。”
“李小姐说,世子仁心仁德,府中又有名医无数,只要世子愿意救我的族人,我一定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杨以宁眼角抽搐,手抚上了额头,真是大意了。
姜七见她无动于衷,急切万分,咬着牙道:“我听说世子的药铺缺少药材,世子只要成功救治我的族人,我姜家愿世代成为世子的采药人。”
他藏在衣袖的手颤抖着,眼里充满了绝望,若还是不行,他的族人真的要完了……
或许是一桩麻烦事,但这报酬实在令人心动,杨以宁一边思考,一边敲着桌子。
姜七的心随着这敲击声发颤,生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
“我府中医师医术是极好,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族人生在大山之中,我无法保证她们能治好你的族人,并且我府中药材已经告罄,开出方子也无药物。”杨以宁终究还是为那数不尽的药材心动,但她有些怀疑这山中是否真的如她们所说。
见她松口,姜七急迫的应承道:“不需要世子提供药材,只要医师愿意前往,诊断一二,我族中药材无数,绝对不会无药可用。”
顿了顿,继续承诺道:“世子放心,只要世子愿派医师前往,就算不能医治,也会奉上药材两车,绝对不会让世子白白忙活……”
这话说得及其郑重,或许是有些激动,带着颤音。
“你先歇息一晚,我明日给你答复……”杨以宁虽然心动,却还需要细思。
亥时,杨以宁被彩霞唤醒,还递来了一杯热茶,苦得她皱起了眉头:“这大半夜的,泡这么浓的茶作甚?今夜是不打算让我再睡了?”
彩霞神态焦急,手中不停为杨以宁穿衣衫,一边回复:“小姐,济世堂派人来报,之前收留的怀孕男子,生下婴儿后不知所踪……”
“就留那婴孩在满是血渍的床上,奄奄一息,大夫们想尽办法才留下婴孩性命,但这婴孩如何处理,李掌柜等着小姐做主。”
杨以宁将茶杯中的浓茶喝尽,强打起精神,这婴孩,好歹是活着被生了下来,都还没见过天日被直接放弃,也太可怜了:“若能活着,那便养着吧,侯府也缺不了她那口吃的,至于以后,能长大再说吧……”
复又愣愣的吩咐:“拨些银子,明日去集市找找有没有刚下崽的母羊,才出生的小孩应该要喝奶的吧……”
——
夜黑风高,一人拎这个满身是血的人,翻过了城门,取了藏着的马匹,将人横搭在马上,纵马狂奔,完全不顾那人的死活……
那人的血还未止住,随着马匹的颠簸流到了地上,再被尘土掩埋……
怜草痛得时晕时醒,只觉得自己快死了,自己命贱,死了便死了,可他还未看见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是女是男?
眼泪落在风里,被骑马的人察觉,他恶狠狠的开口:“哭什么,我带你是去享福的,你真得庆幸你长了这副怪异的身子,被主子看中,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
怜草神情恍惚,听不清他说的话,只是想着自己未见过面的孩子,无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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