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他

“倒也还好。jiuzuowen”三夫人回思着白日里的情形,缓言道,“我带阿芝去看他的时候他已没事了,只是脑子糊涂,什么都不记得。”

“不疯了?”苏叔川追问。

“不疯了。”三夫人摇头,又道,“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怎么了?”苏叔川边说便把苏芝抱回罗汉床上,让她吃点心。三夫人便自顾自地也坐过去,缓言道:“那孩子平日不太爱与旁人打交道,我们见他的时候也少。今儿一过去我才瞧见,屋里好些家具都显旧蹭掉了漆,灰尘更是有许多没擦的。”

她说到此处就止了音,但苏叔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丞相府是什么地方?掉了漆的家具不及时补漆还摆在房里听着就离谱,灰尘都不擦更是匪夷所思,可见下人怠惰。妻子话里话外这意思,是楚源那边过得不好,受人欺负了。

“二嫂的脾气你也知道……”声音放轻了些,三夫人又添了一句。

苏叔川当然知道。二嫂性子刻薄,对几个庶出的孩子都横挑鼻子竖挑眼,楚源这个外人在她那里落不着好一点都不奇怪。

他不禁一叹:“但我们也不好去指摘嫂嫂的不是。”

“这我知道,所以我今儿个在那边什么也没说。”三夫人抿一抿唇,“要说下人怠惰也不是不能忍,二嫂也终不至于让他缺衣少食。只是今天这事一闹,我怕二嫂愈发容不下他,倒觉得赶出去省事。”

苏叔川皱眉,想了想,摇头:“不会,人是父亲亲自接来的。”

“可这么多年,父亲也没过问过几句呀。”三夫人满目愁绪,“我瞧着总不免心疼。若万一嫂嫂真提了,不妨我们接他过来?正好我们这边孩子也最少,多一个还能陪一陪阿芝。”

“你这么想?”苏叔川微怔,认真思量起来。八年前刚接楚源入府的时候,其实原本就是要送到他们这边来的,只是那时徐氏身子尚弱,日日都靠汤药调养才能撑起精神,苏叔川怕徐氏累着,才把事情推给了二哥。

如今她既有这个心思,似乎也不错?

旁边的苏芝顿时如临大敌!

一口蛋黄酥好似噎在了喉咙里,苏芝半晌说不出话。终于慢吞吞地将那口点心咽下去,她声音细细地开口:“我不会让爷爷赶他走的。”

夫妻二人一并看过来,小姑娘一双水亮的眼睛清澈而坚定:“如果二婶婶要赶他走,阿芝就去求爷爷!”

夫妻两个不禁都笑起来,苏叔川伸手捏她柔软的小脸:“我们小阿芝心眼儿最好。”

苏芝不再开口,闷头喝一口牛乳。

那是,她心眼儿一贯好,首先对自己好。

——萧源那厮还想到她眼前给她添堵,门儿都没有!

.

几日光景转眼过去,年关彻底翻了篇,过年时难得休息的百官再度上朝,府里的孩子们也开始读书,私下里俱是焕然一新的氛围。

经了几日的将养,楚源的身子也大好了。头晕脑胀皆尽不再,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也渐渐在他脑海中连接起来,让他更加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被送进相府时才几个月大,眼下与他住在同一方院子里的还有相府二爷的几个子女,但与他都不亲近,这其中二夫人为人刻薄是个主要缘故。近来的薄待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眼瞧着记忆里的那个“自己”从前挨过打罚过跪,性子也变得愈发沉闷。

而身为一家之主的相爷留给他的印象却并不多。大抵是因为朝中事忙,他平日里也不太见得着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段印象。不过在这为数不多的印象里,相爷的态度倒还算和蔼。楚源在这一点上留了心眼儿,打算日后细观再说。

这日晨起,府中的大夫又来为他搭了脉,说他身子已然痊愈,他就听身边的小厮问说:“那是不是也可以去读书了?”

大夫点头:“是可以了。”

那小厮一副欣然模样:“太好了,若不然这功课可要耽误得多了。”

楚源眉心微跳,没有说话,心知这小厮绝非真担心他误了功课,十之八|九是盼着他早点去读书,他便又少了许多差事,可以躲懒罢了。

于是用过早膳,楚源便收拾书本,去了学堂。

苏家人丁兴旺,至苏芝这一代的孙辈便已有二三十个,再往下的重孙辈也渐有了些人,除此之外更有些旁支堂亲、表亲的孩子被相爷喊来一同读书。府中便为他们单辟了一方院子作为学堂,足足四进。小孩子们只以年纪分开,免得所学进度不同互相搅扰;长大些要守男女大防了,再男女分开,各请名师教导。

楚源和苏芝都还处在不必讲究什么男女大防的年纪,是以楚源进了院子才发现,苏芝那一拨四五岁的小孩子就跟他在对门!

刚被奶娘抱起放到书案前坐好的苏芝同时也注意到了对面厢房门口锁着眉的他,顿时一眼狠狠瞪过去,又见屋里的“同学”们已都到了,索性跑到门口,啪地拍上了门!

看见他就烦!苏芝心下一股无名火翻腾,气鼓鼓地爬回椅子上,绷着小脸儿坐好。

门外数步远处,楚源一声冷笑:呵,这悍妇!

不多时,第一堂课开了课。苏芝那边的小孩子们尚在刚识字的年纪,课业简单得很,大家咿咿呀呀跟着老师念诗。楚源那边,则已在初读《论语》。

先生惯是先查功课,八|九岁的小孩虽能背《论语》,但大多也就是死记硬背,尚不求甚解。于是功课也多是些抄写的东西,如今抄得熟了记在脑子里,日后自明其义。

这种课于楚源而言自是过于简单无趣,他听得心不在焉,每每被点起来问问题又还能对答如流。一堂课过去,先生捻须而笑:“过年歇了这许久,又多病了几天,楚源的功课倒没有懈怠。”

跟着脸色一变,教训旁的学生:“再看看你们,一个两个净顾着玩,不怕日后长成纨绔子弟!”

声音未落,楚源就觉几道目光齐投过来,情绪各异。他无心与这种小孩子间的嫉妒斗气计较,默然不语地继续翻书。

而后便下了课。一堂课半个时辰,当中有一刻工夫可歇。学生们大多爱去院子里玩一玩,又都是沾亲带故的兄弟姐妹,气氛一下就热闹起来。

楚源站在门口瞧了瞧:老鹰捉小鸡。

幼稚。

摇一摇头,楚源没有参与这场游戏的心思,独自走向旁边的侧门。侧门通着府中的一方小花园,景致宜人也清净。他坐到石阶上,凝神静思,未察觉到数步外一双眼睛盯上来。

——刚走出课堂的苏芝遥遥望着石阶上孤单的背影,心下嗤笑:暴君,活该不合群!

她一壁想着一壁悄悄走进,满院孩子正顾着玩闹,也没人注意到她。一股邪意不禁在她心中蔓延出来:是报仇的时候啦!

自嫁给他以来,她就过得憋屈。从最初小心地迎合讨好到最后的自暴自弃,她早已忍无可忍,却被他的权力压着,不忍也得忍。

最终,她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这其间有多少次,她都想给他一嘴巴,抑或狠踹他十脚八脚,以此消解那份郁气,但一次次都忍住了。

现在,她不必怕他了!

苏芝不觉间已走到楚源身后,小牙一咬,抬脚便踹!

“咚”的一声闷响自楚源腰间响起,楚源霍然回头,一瞬里苏芝因为那道熟悉的寒光下意识地胆怯,顿时低下头,盯着脚尖转向旁边,假装自己不是故意的。

楚源冷涔涔地盯了她两息,不做理会,望向前方继续想事。

苏芝渐渐定住心神:不怕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如今他不是皇帝了,这是她家,她是丞相的宝贝小孙女,他是个外人!

慌乱的情绪逐渐烟消云散,苏芝咬咬牙,拎起裙摆挪回他背后,再度抬脚:咚!咚!咚!

“咝——”楚源拍地而起,怒然大吼:“苏芝,你有病吗!”

苏芝吓得猛往后一退,然小门这边也有一级台阶,虽不高却刚巧让她一脚踏空,猝不及防地向后栽倒。

剧痛袭来,触动小孩独有的应对疼痛的方式,眼泪不及苏芝多想便已翻涌出来,嚎啕同时奔腾出喉:“哇——”

女童的啼哭震得满院一静,整个老鹰抓小鸡的队伍都停下来,接着,三五个候在院外的乳母齐齐奔入:“呀,小小姐摔了!”

苏芝放声大哭,哭得泪眼迷蒙,自己都不懂这有什么好哭,却停不住。不多时,她自己的乳母率先冲到了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来,焦急而温柔地为她揉着后脑勺,口中连声哄她:“不哭不哭啊……”

前后脚的工夫,更多下人也涌到了跟前,有耳朵尖的隐约听到了刚才的动静,不失恭敬地责怪楚源:“楚公子,小小姐才四岁,您……您骂她干什么啊?”

“我……”楚源语结一瞬,立刻怒指苏芝,“她踢我!”

刚费尽力气要止住哭声的苏芝一听,索性假装自己只是换了口气,放开嗓子继续大哭:“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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