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澜原本打算让江沉若去她家住两天，不过由于蒋漫实在催的太紧，赵昔澜到底不愿意得罪江沉若的母亲，也不想让江沉若为难，最后只好放弃了。

“你的房间我一直都让人收拾着的，想住了，随时过来。”

临别的时候，赵昔澜看着江沉若安静的侧脸，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低声叮嘱了一句。

江沉若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她说着，拎着皮包下了车，回头冲赵昔澜挥了挥手。

“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赵昔澜还想说什么，但见江沉若已经转身朝别墅大门走去，她又只好将没说出口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自取其辱的事，做一回就够了。

等到身后重新传来车辆启动的声音，江沉若的脚步才逐渐慢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散去。

她到家的时候早就过了零点，但蒋漫还没睡，仍然撑着精神坐在客厅里等她。

听见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响，蒋漫连忙站起身来，朝着江沉若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若若，你回来了！”

她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放松，让江沉若忍不住猜测，也许在她还没到家的这段时间里，蒋漫一直在担心她会反悔。

所以哪怕她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也仍然对自己笑脸相待。

太难得了，江沉若活了二十六年，被蒋漫关心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每次都准没好事。

江沉若松了松脖颈间的围巾，表情疲倦中透着冷淡，她掀起眼皮看向蒋漫，“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该说的话，早在电话里就已经说的一清二楚了。

蒋漫神色微僵，即便知道这个女儿和自己的关系向来不亲近，被自己的孩子所轻视的感觉，仍然让蒋漫感到恼怒。

只是想到如今毕竟是她有求于江沉若，蒋漫没有将自己的怒意表现出来，她想伸手去牵江沉若的手，却被江沉若躲了过去。

这下，蒋漫的脸色到底有些绷不住了。

江沉若不想搭理她，她很累，从伦敦飞回S市后，江沉若又马不停蹄地去见了许妩京，此时的她从身体到心灵都有种说不出的倦怠和颓丧。

江沉若没那个功夫陪蒋漫演一出母女情深的好戏。

“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沉若满眼讽刺地看着她，“我人都已经站在你面前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蒋漫被她毫不犹豫地戳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禁有些下不来台，“我又不会害你，你见过许总以后就知道了，妈妈没有骗你。”

江沉若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了许妩京冷淡的眉眼，她对自己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厌恶和排斥，这场联姻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八年的时间都没能淡化许妩京心里的恨意，江沉若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鼻酸。

其实江沉若也没想到，许妩京会主动提出要跟她结婚。

按照江沉若的想法，如果没有这场联姻，那她大概会一直待在距离许妩京很远的地方，悄悄地关注着她，看她跟别人恋爱结婚，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而她自己，单身一辈子也好，遇见其他人也好，总之都跟许妩京没什么关系。

可许妩京偏偏在江家即将破产的关头，主动找上了门来。

江沉若一听说这个消息，立马抛下了所有的理智和打算，急急忙忙地飞了回来。

眼下的情况其实都在江沉若的预料之中，甚至比她所料想的最坏结果还要好一些，起码许妩京是真的想跟她结婚，而不是在故意逗她好玩。

应该……不是吧？

江沉若有些心不在焉，连蒋漫在说什么都没听清，她打断蒋漫的絮叨，目光里带着两分不自觉的期待，“许妩京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去领证？”

蒋漫呆了呆，“领证？”

她怎么感觉，江沉若好像比她还要着急？

“没说吗？”江沉若紧了紧手指，“还是不打算领证？”

蒋漫摇了摇头，目光狐疑地打量着江沉若脸上的表情，“许总只说，明天来家里商量具体事宜。”

所以她才如此着急地催促江沉若赶紧回家，以期望给许总留下一个好印象。

明天？

江沉若垂眸，“我知道了。”

她的情绪好像瞬间收敛了，方才隐约显露出的着急和期盼完全消失不见，蒋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今晚好好休息，不要紧张，许总的脾气很温和。”

温和？

江沉若想起许妩京满脸嘲讽地看着她，说不认识她时的冷漠态度，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里涌上了一股沉闷的痛意。

……

第二天一大早，江沉若就醒了。

她昨晚没怎么睡着，闭上眼就是各种八年前的片段在脑海里闪现，跟卡带的电影似的。

照镜子的时候，江沉若才发现自己的眼里都是红血丝，眼皮也有点儿肿。

她强打起精神，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涂完口红，气色顿时好了不少。

刚化好妆，蒋漫就让女佣上来叫她，“许总已经来了，夫人说，不要让客人久等。”

江沉若走出房间，果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她爸爸江报国在笑着跟人说些什么。

江沉若顿了顿脚步，随后深吸一口气，径直下了楼。

“若若来了。”

江报国笑眯眯地看着缓步而来的女儿，“许总等你好一会儿了，过来跟人打个招呼吧。”

江沉若于是将视线移向一旁的许妩京，这人也正抬眸看着她，脸上挂着浅笑，丝毫看不出昨晚排斥的模样。

“许总好。”

许妩京勾了勾唇角，笑意不及眼底，“昨晚见面的时候，江小姐可不是这样叫我的。”

“才一晚上没见，就这么生疏了？”

江报国和蒋漫闻言，都露出了疑惑惊讶的表情，“原来许总和若若已经见过了？”

许妩京不答话，只挑眉看着江沉若，似乎想听听她会怎么回答。

江沉若面不改色地在蒋漫身边坐下，“昨晚喝醉了，不小心说了两句胡话，冒犯了许总。希望许总大人有大量，能原谅我的口无遮拦。”

许妩京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她定定地看着江沉若，“只是胡话吗？”

江沉若反问道：“不然呢？”

许妩京不说话了。

气氛有点儿奇怪，江报国看了一眼表情自然的女儿，随后又笑着替江沉若道了歉，希望许妩京不要生她的气。

许妩京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又露出了笑容，“生气倒不至于，不过昨晚没来得及问，跟在江小姐身边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江报国扫了一眼蒋漫，蒋漫赶紧解释道：“是若若的同学，她们高中时的关系还不错，只是毕业之后联系也不太多。”

蒋漫并不清楚赵昔澜对江沉若的感情，不过她也明白，这两人的关系绝不像她说的这样生疏，只是当着许妩京的面，蒋漫不愿意许妩京多想。

许妩京不知道信没信，只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是吗？”

江报国冷汗都快出来了。

虽然许妩京跟她女儿的年纪一样大，可江报国在面对许妩京的时候，仍然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感。

幸好许妩京并没有多问，很快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联姻的各项要求都被摆在了明面上，在这一点上，许妩京意外地好说话，就像昨晚那个人说的那样，许妩京好像是来做慈善的，她不图别的，江家只需要把江沉若交给她就行了。

事情太过顺利，蒋漫心中有种不真实感，她看着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儿，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江沉若昨晚问她的那个问题。

“许总。”蒋漫叫了一声。

见许妩京投来视线，蒋漫赶紧问道：“你跟若若，什么时候去领证呢？”

许妩京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江沉若，搭在腿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江小姐觉得呢？”

江沉若抿了抿唇，不敢表现得太期待，好像自己迫不及待想要跟许妩京领证似的。

她还怕许妩京跟她反着来，自己越是想尽快领证，她就越不如自己所愿。

毕竟许妩京的目的就是报复她，怎么可能顺着她的心意行事？

于是江沉若只抬眸看了许妩京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她怕自己再多看两眼，就会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我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许妩京见江沉若一副连多看自己两眼都不愿意的态度，顿时心脏沉得直往下坠，她不由得暗恨，都到这时候了，自己居然还会为江沉若心动，对江沉若心软。

江沉若怎么可能愿意跟她领证？

亏她听见蒋漫的那句话时，还以为这是江沉若的意思。

明知道联姻都是自己强求来的，许妩京居然还会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奢望，她气到极点，不禁咬紧牙关，冷冷道：“领证的事先不急，我最近很忙。”

蒋漫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再忙也不可能连领证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吧？

还是说许妩京根本不想跟江沉若领证？

蒋漫的目光飘向放在桌面上的合同，心想合同都已经签了，结婚证领不领都没关系吧？

她接着又看向江沉若，江沉若低垂着脑袋，蒋漫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她没说话，应该是没有异议吧？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许妩京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她也没看江沉若，拿着合同就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江家受了气呢。

实际上江报国和蒋漫的态度非常好，除了江沉若异常沉默之外，这两人面对许妩京时比对亲闺女还要亲近。

等人走了之后，蒋漫才问江沉若：“昨晚你跟许总见面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许总对江沉若的态度这么奇怪呢？

江沉若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心看，回答时的声音很轻，“没什么。”

蒋漫没有察觉到她情绪里的异样，“那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你领证？”

江沉若深吸了一口气，嗓音莫名有些沙哑，“我不知道。”

她总不能说，因为许妩京恨她，厌恶她，既想报复她，又不想真的跟她扯上关系吧？

蒋漫还想问什么，江沉若却倏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了。

徒留蒋漫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眉头紧皱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是错觉吗？

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江沉若的眼睛是红的。

若若：试图揣摩她的想法，我有嘴，我不用

小妩：试图揣摩她的想法，我有嘴，我也不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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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