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谢知晏看着在枪林弹雨中依旧顽强抵抗、甚至接连放倒他两名手下的傅沉岩，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阴鸷。

他不再旁观，亲自出手了！

他没有用枪，而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近，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一记手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劈傅沉岩持枪的手腕！

傅沉岩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缩手，但谢知晏的速度太快了！手刀边缘还是扫中了他的腕骨！

剧痛传来，傅沉岩闷哼一声，手指一麻，夺来的冲锋枪险些脱手！

而谢知晏的攻势如同潮水般接踵而至！拳、掌、指、腿，每一击都刁钻狠辣，直取要害，配合着他那诡异莫测的身法，瞬间将傅沉岩逼入了绝对的下风！

傅沉岩只能凭借丰富的实战经验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勉强招架，但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他身上接连挨了好几下，肋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呼吸都变得困难，格挡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砰！

谢知晏一记重腿狠狠踹在傅沉岩的腹部！

“噗——”傅沉岩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堆放的废弃木箱上，木箱碎裂，他滚落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

手中的枪，也终于脱手飞了出去，掉在几米开外。

完了……

傅沉岩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剧痛席卷了每一根神经。

他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谢知晏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一步步向他走来，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而远处，林絮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正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傅沉岩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惊恐和……泪水？

他在哭吗？

为了他？

傅沉岩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比身上的伤更痛。

对不起……林絮……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终结。

然而，预想中的枪声或者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仓库外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如同天籁般的——

乌拉——乌拉——乌拉——！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数量之多，声势之浩大，仿佛将整个仓库区都包围了！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扩音器里传来熟悉的、带着威严的喊话声，是张局！

支援到了！

傅沉岩猛地睁开眼，心中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和希望填满！

谢知晏的脚步顿住了，他脸上的从容和杀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打断计划的恼怒和冰冷的阴沉。他看了一眼外面闪烁的红蓝警灯，又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傅沉岩，和远处那个他志在必得的“钥匙”。

“撤。”

他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下达了命令。那些黑衣枪手立刻训练有素地交替掩护，朝着仓库后方预留下的撤退通道快速退去。

谢知晏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林絮的方向，那眼神复杂，带着未得手的遗憾，更有一种“游戏尚未结束”的笃定。然后，他身形一闪，也迅速消失在阴影之中。

仓库大门被轰然撞开！全副武装的特警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沉岩！”

“傅队！”

张局、周颖、王东……一张张熟悉而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傅沉岩模糊的视野里。

“林……林絮……”傅沉岩用尽最后力气，指向林絮的方向，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冲进来的医护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浑身是血、如同破碎人偶般的清瘦身影，抬上担架。

仓库里一片混乱，警灯闪烁，人声嘈杂。

傅沉岩在消毒水的气味中恢复意识时，第一个感觉是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仿佛被拆散了重组。第二个感觉，是左手被人紧紧握着。

那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弄疼了他，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艰难地转动沉重的头颅，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林絮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他的左手。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外面随意披着那件熟悉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显得空荡荡的。脸色比病房的墙壁还要苍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眼下的青黑浓重得吓人。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个脆弱的外壳。

傅沉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他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指。

林絮猛地惊醒，倏地抬起头。那双浅色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在看到傅沉岩睁开的眼睛时，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随即迅速被一种浓重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后怕所取代。

“你……”林絮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只吐出一个字，就哽住了。他下意识地想松开手，却被傅沉岩反手用力握住。

“我没事。”

傅沉岩开口，声音同样干涩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看着林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没事。我们，都没事。”

林絮怔怔地看着他，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水汽在里面凝聚、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但他死死咬着下唇，硬生生将那股汹涌的情绪逼了回去，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他低下头，避开了傅沉岩过于灼热和直接的视线，却没有再试图挣脱那只手。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双手紧握。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彼此交织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一种劫后余生的、无声的依赖和靠近，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过了许久，林絮才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开口：“对不起……”

傅沉岩握紧了他的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太蠢，差点……”

“不。”林絮打断他，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那深处，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是我……一直把你推开。”

傅沉岩看着他，看着这个终于不再将所有事情都独自扛起的人，心底那片因为受伤和疲惫而冰冷的角落，渐渐被一种温热的、饱胀的情绪所填满。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

林絮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站起身：“怎么了？哪里疼？我叫医生……”

“别。”

傅沉岩拉住他，龇牙咧嘴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死不了。就是……饿得胃疼。”

他这话半真半假。伤是真疼，饿也是真饿，但更多的是……他想转移林絮的注意力，不想再看他那副自责又脆弱的样子。

林絮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看着傅沉岩虽然苍白却带着点痞气的笑容，紧绷的神经莫名松弛了一些。

“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他说着，就要转身。

“等等。”

傅沉岩叫住他，目光落在林絮同样苍白的脸上和那身刺眼的病号服上，“你呢？伤怎么样？”

林絮脚步一顿，背对着他，轻描淡写地说：“轻微内出血，已经控制住了。休息几天就好。”

傅沉岩的心又揪了一下。他知道林絮肯定有所隐瞒，那强行中断系统的反噬，绝不可能只是“轻微内出血”那么简单。但他没有戳破。

“让周颖他们去买吧。”傅沉岩说，“你……陪我待会儿。”

林絮沉默了几秒，最终缓缓坐回了椅子上，算是默认。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宁静。

似乎有什么坚冰，正在这无声的陪伴和紧握的双手中，悄然融化。

几天后，傅沉岩伤势稳定，转入普通病房。林絮的“轻微内出血”也确实需要观察，两人阴差阳错地被安排进了同一间双人病房。

这直接导致了刑侦支队和法医中心的同事们，前来探病时，表情都极其……丰富多彩。

周颖和王东抱着一大堆水果和营养品进来时，就看到他们那位平日里威风八面、此刻却只能靠在床头龇牙咧嘴的傅队，正指挥着旁边病床上那位清冷出尘的林法医。

“喂，林絮，把那葡萄给我递一下，就你手边那串。”

“自己拿。”

“我够不着！我是伤员！”

“我也是。”

周颖&王东：“……” 这诡异的、拌嘴中又透着点熟稔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林絮面无表情地摘了几颗葡萄，放在一个小碟子里，递到了傅沉岩手边。

动作虽然僵硬，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顺服？

傅队居然……就这么自然地接过去吃了？还一脸理所当然？

周颖和王东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嗑到了？

网安支队的顾辉也溜达了过来，顶着标志性的鸡窝头，嘴里叼着棒棒糖，看到这情景，啧啧两声：“哟，傅队，林法医，这就过上同居生活了？进度够快的啊！”

傅沉岩一个眼刀甩过去：“滚蛋！信不信我让你去档案室体验生活？”

顾辉缩了缩脖子，赶紧溜到林絮那边，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平板：“林法医，你让我查的那个‘K-07’档案编号，有眉目了！虽然核心内容还是加密的，但我破译了部分元数据，显示这个编号关联的‘候选人’最后一次状态更新是在七年前，标记为‘休眠’。”

林絮接过平板，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数据，眼神微凝。

“休眠……”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对啊，”顾辉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而且，根据时间戳和部分碎片信息推断，这个‘K-07’的激活条件，好像跟强烈的情绪波动有关，尤其是……那种极致的，嗯，你懂的……”

他挤眉弄眼，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傅沉岩。

傅沉岩：“……” 他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更糊涂了。

林絮的脸色却微微变了一下，他收起平板，对顾辉淡淡道：“辛苦了。”

顾辉嘿嘿一笑，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