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老，拍卖已经开始了，这人来路不明，也没有做过背调，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兆虎，林先生是我请来帮忙掌眼的。”计老一脸慈祥，转头对林泽说，“林先生，实在对不住了，人老了，记不住事了。”

这一言一语，把辈分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泽刹那间感觉到，计老拍在他肩膀上的手，依然孔武有力。

“不好意思，是我在其他展区耽误了。”

其他几人虽然忌惮计老，但现在毕竟是生意场，拍下中意的矿石和矿区影响着家族接下来几年的发展。

负责走流程的拍卖师只能硬着头皮插嘴：“计老，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继续？”

计老点了点头，直播又连上了。

林泽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进了计老的队伍中。

场外议论纷纷……

“虽然说计老声望高，但论家底还是韩氏工会厚。”

“这你就肤浅了，拍卖靠的是眼光，光有钱有什么用。”

“没错，这次的四支工会，我也看好韩兆虎，他身边站的那位可是基地学院地质学教授。”

“但是那个新人我瞧着好眼熟……”

“是不是刚才在B区挑到三块好矿的家伙！”

“不对，我明明在C区看见的他，差点跟人打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关于林泽的传言越传越多。

安拉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转播大屏。

A厅的三件拍品分别来自非开放区域的三个区域。

四个工会买家可以进行观察、测量以及商讨。30后，每个工会可以对三件拍品进行秘密出价。

最终在拍卖师以及公证员的见证下，每件出价最高的工会获得该件物品。

先前流程已经进行了20分钟，各个工会代表也都有了自己的打算，林泽这时候介入，几乎是直接进入商讨阶段。

计天承：“小林，你刚才也看了一圈，有什么想法。”

林泽仔细定夺：“最优选择是3号矿物。”

计天承：“你的想法倒是跟我们不太一致，展开说说？”

“一种直觉。”林泽知道，面对工会的大人物，含糊其辞是没有用的，半真半假或许能过关，“我相信自然界所有的物体都是有生命力的，而3号是最强的。”

其余4人听了面面相觑。

“计老，我就说您不该急了乱投医。B区的矿石的复杂程度怎么能跟A区的比。明明3号是其中最差的。要是苏阅在场的话，一切就都好办了……”

“计老！您不能听这个不知从哪来的黄毛小子的。万一他是韩兆虎下的套，他找人把苏阅拦住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无证鉴定师……”

计天承抬手打断了副会长和其他鉴定师：“让我跟小林说几句话。”

一句话撂下，其他人只得暂时退到旁边。

“我听谢羽说，你是从时间湍流中逃出来的。”

话题横跨得太远，林泽想不出其中的关联，老实地点点头，对方明显也是陈述句。

“那你在里面见过这种晶石吗？”

林泽短暂的沉默已经作了回答。

——那些红色晶石曾经堵截过小队的飞行器。

计天承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它们救过我的命。这句话我本来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说出来也真当我是老糊涂了哈哈。”

计天承说到最后几句，笑声爽朗。

林泽心里却徒增几分警惕。

就这几十分钟内，面对一名身份存疑的天才鉴定师，就能将对方档案底细查个底朝天？

这是一位放权归隐的退休老家伙能做到的？

林泽看向其他三个工会，暗暗摇了摇头。

最终毫无疑问，韩氏工会拍下了呼声最高的2号矿石，计天承所带领的天城工会以极大优势拿下3号矿石，1号矿石则被余氏工会取得。

只剩下吴氏工会，颗粒无收。

工会代表吴添一拳锤在3号矿物。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连3号都没拿到。”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韩氏那样，奔着最好的拍品去。所以吴添决定稳扎稳打，只想拿下最差的拍品带回去交差。

天灾过后，有几家同姓氏的幸存者们极力抱团，一代又一代规模越来越大。但到了吴氏吴添这一代，已经有连续5年没有拍到A区矿物。

而天城工会的副会长则看起来轻松许多。

当局者迷，现在看着吴添失落的样子，其实想想哪怕是最差的，也比没拿到要好得多。

拍卖师上前，想要提醒吴添，拍卖已经结束。

“滚！！”不知吴添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抓着拍卖师胸前衣物，将他扔出三米外。

“哒哒哒！”墙边的安保队立马上前将吴添围住。

“怎么回事，直播怎么断了……”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

大厅外的观众也迅速被驱散：

“本次展卖还剩最后半小时，请各位买家抓紧时间结算。”

A厅会场内，气氛凝重。

医疗担架还没赶到，他蜷缩在地面上，一大口一大口朝外吐血。

拍卖会开始前，所有危险武器都会上缴。谁都没想到，平时杀只鸡都难的吴添大少爷能有这么大力气。

“计老，快离开这里。”副会长慌不择路地推着计天承，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开始鉴于他身份特殊，安保队员只敢用防爆盾围起来，不敢有其他大动作。但吴添却发了疯似的，拉住其中一名的盾，顺势啃咬起来。

“哇……救……救命啊……”

吴添一口咬上安保队员的脖颈，澎湃的鲜血肆意溅起，那人很快就不再动弹。

吴添扔下尸体，继续朝着计天承的方向：“是你，都怪你这个老头。都退休了还建什么工会，出来蹦跶。”

安保队长鸣枪示意。

“根据基地条例第134条，进入自卫模式，所有人准备：射击！”

吴添中弹后，奔跑的速度却没有因此降低，整个盾牌包围圈已经开始变形。对面的安保员打光了弹夹和麻醉剂，都没有任何效果。

吴添抓住跌倒在地的安保员，将他随手扔到一边，顺势冲出了包围圈。他几乎是闪现到了计天承面前，从正面停住他的轮椅。

“嘶！——”

轮椅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火花。

吴添笑了起来，嘴角越吊越高，直接来到太阳穴，一张口，一副尖牙利齿。

“啊！”天城的两位副会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直接掉头就跑。

“老头，就剩你了，都怪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东西！”

吴添说着，准备去掐计天承的本就枯瘦的脖子，却被另一只白皙的手臂握住。

林泽：“喂，怪物，我的存在感就这么低么。”

吴添扭头：“你叫我什么？”

“怪物，怪物！有本事来抓我啊！”林泽简单言语挑衅，却特别有用。

他能看到，白色丝状孢子寄生在吴添脑袋中，对方称不上是个自然人了。

——中央基地S1研究院里，那些结合失败的异能者实验体就是这副模样。

林泽已经将吴添再次引入安保队的包围圈，奈何对手跟得紧，安保队也视他为弃子。

单凭林泽自己，恐怕也要丧命在这包围圈内。

计天承：“林泽！当心！”

吴添一拳捶过来，速度很快。

林泽听到自己肩胛骨碎裂的声音。

吴添的异化速度太快了，短短几分钟，身体能力已经提升如此之多。

林泽晃荡着站起。

「超凡视力」在面对体能型对手时，即使连续躲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就只剩下……展开思域。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

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的吧。

但是……

但是……如果不出手，又会有人丧命。

林泽知道，自己的这份悲悯心是从长久训练中留下来的第一反应。

可笑又可悲啊，他生来就是要「主动」牺牲。

林泽紧张得后背拱起，像一只刺猬。

吴添已经昏了头，出手又是一记重拳，最终却没能落在林泽脸上。

“拿开你的手。”黎朔突然间出现，生生将吴添的右臂掰断，还腾出一只手，用外套将林泽罩起来，打横抱抱在怀中。

失了神的林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开大开到一半又藏了起来。

吴添整个人歪歪扭扭，也不管那截断肢，莽撞地朝二人冲过去。

黎朔单手夺过安保员满夹的枪具，一边快速后退拉开距离，一边正对着射击，每一枪都又准又稳。

林泽强撑着意识：“打他眉眼！”

“砰砰砰砰砰……”

连发五枪，吴添脑门直接□□出一个洞眼，他没来得及惨叫，直接倒地。

一团白色孢子从他后脑勺流出，虽然很快就在空气中升华，但还是被林泽捕捉到。

接着吴添的身体迅速萎缩，像被几千度的金属液体瞬间吸干了水分。

有几名安保队员捂着嘴，快受不住了。

黎朔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绿色光芒，没人上前。

计天承眼睛里闪烁着异样光彩：“你……”

黎朔没有转头，没有停下，也无一人敢拦。一想到在临时休息室里看到的转播视频，他内心的恐惧以及愤怒根本无法抑制。

「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这一刻本能再次提醒，林泽在两人的关系上撒了谎。

他们绝对是认识的！

起码，黎朔自己无法将林泽看成单纯的朋友。

只不过对方始终不肯承认，这令他有过短暂的慌张和不安。

*

有黎朔在身边，林泽恢复得非常快，没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局里有人，就是不一样啊。计老一句话，原本的审讯也免了。”林泽咬了一口苹果，“好甜啊，这是活生生的水果吧，在中央……在我们老家也不多见。”

黎朔熟练地削着苹果皮：“我不喜欢他。”

林泽凑到他跟前：“啊？为什么，他给我们送了好多吃的，还有能量晶币。”

黎朔手里一顿，扔下削了一半的苹果皮。

钱，我也会挣。

“总之离他远点，他差点害死你。”

“咔擦。”林泽又咬了一口，“那倒不能怪他。你当时不在场，是我自己冲上去锄强扶弱。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强……”

“是你太弱。”黎朔忍不住揶揄。

“什么！”林泽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自己差点就开大了！

黎朔将自己的大手包了上去。

林泽：好吧，他输了。看起来确实没有对方的大。

温暖的能量像电流般技经过他的身体，酥酥麻麻。

不争气啊不争气。

林泽用尽全力才挣脱开。

“我累了，先回房了。”

等林泽走后，黎朔才翻出两张邀请函，

落款是天城工会会长计天承的亲笔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