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皇后的人

萧明帝驾崩的前一天。

太医院六大太医及宋闲李老头等人皆守在萧明帝跟前。

孙松杉趁着熬药的空档,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悄悄找到了王皇后的贴身宫女苏景溪。

接着,他由苏景溪领着见到了皇后。

一盏茶后,孙松杉离开凤栖殿,目光里透着一股坚决。

次日,萧明帝驾崩。

第二天,有取药宫女看到孙松杉与马权贵发生争执。

取药宫女看到马权贵马太医从起初的据理力争,到最后他的脸上只剩下淡淡的悲痛与无奈。

再接着,第三日一早,打扫门侍推门发现了马权贵已服毒自尽。

有了取药宫女小慈的证词,孙松杉成了毒害马权贵最大的嫌疑人。

其余人等皆被释放。

而孙松杉则因为嫌疑最大,被单独关押了起来,等候上面的发落。

待宋闲将所有线索进行汇总后,却发现他们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苏景溪是王皇后的人,那么孙松杉将缺失的药材嫁祸给马权贵多半是授了王皇后的意。

那么偏偏为何要嫁祸给马权贵,想来是因为马权贵手札里透露了对先皇病情有疑。

王皇后究竟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策划者?还是隐瞒者?

而那宫女小慈又是宜妃的人。

王皇后与宜妃,谁又是站在真相一边的人呢?

“照此看来,我们似乎已经走向了一条死路。”宋闲无奈道。

吴明则垂着头,瘫坐在榻上,脸色难看极了。

过了好一会,他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们一开始就在死路上狂奔,锦衣卫必然会把查到的一切都告知圣上,眼下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不妨就交给当今圣上裁断吧。”

“老头子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老头看得比较开,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信条,“这人一旦老了,就熬不了夜了,我得回去歇息了。”

说完,李老头在门侍的搀扶下回去躺着了。

紧接着,吴明也离开了。

最后房间里只余一声轻叹,“但愿不是我所想得那般。”

另一边,凤栖殿。

“回娘娘,孙松杉已经被关了起来。奴婢可能已经暴露了。”说话的人正是苏景溪。

话落,王皇后眉眼瞬时变得凌厉起来,“可有探得皇帝那边的情况?”

“今夜侍候的小顺子说锦衣卫的顾指挥使未时进了养心殿,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皇上那边好像没有动静。”苏景溪顿了顿,“娘娘,还有一事,宜妃身边的宫女小慈间接证实了孙松杉毒害马权贵一事。”

“宜妃?”王皇后冷笑一声,“先皇一死,她终于坐不住了。”

说完,王皇后拔下头上的凤纹鎏金钗,冷声吩咐道:“皇帝那边让小顺子盯紧些,一旦有什么情况尽快向我汇报。”

“还有找个机会派人知会我父亲一声,让他这几日小心行事。”

“最后孙松杉留不得了,寻个机会把人处理了,记得不要留下痕迹!”

“是,奴婢这就去办,一定不会让人发现的。”

然消息还未递给王首辅,一道有关王首辅的折子便递到了圣前。

第二日早朝。

御史迟千山于众多大臣前参奏王首辅堂弟,了水城太守王茂竹无视人命,苛待百姓,且其管辖内的城内苛捐赋税,百姓多食不果腹,甚至出现了食亲子等残忍现象。

同时迟千山从怀里拿出了一方绢布。

接着由黄岁呈与御案之上。

只见一方麻布大半晕上了血迹,血迹已然干涸,变成黯淡的猩红色。

麻布上方,记录了十几条王茂竹罄竹难书的恶性。

麻布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姓名,每一个名字上,都印着一个殷红的指印。

见此,萧翊一扫御案上的奏折,脸色阴沉,怒声道:“迟千山,朕问你这麻布你是怎么拿到的?”

迟千山上前一步,跪地回答:“回禀圣上,这方麻布是了水城一个叫张素的书生交与臣的。”

“那书生如今在何处?”

“回圣上,昨夜张素到臣府外时,身上有多处刀伤,更令人愤恨的是他的右手被人生生砍断。张素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找到了臣。临终前,他将怀里的麻布交与臣,并恳求臣能为上面有名和无名的百姓做主啊!”迟千山眼眶发红,语气愤慨,腰弯到最低,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一声。

“岂有此理!”萧翊攥紧了那方麻布,“天子脚下,竟有人不顾王法,如此草菅人命!来人!传指挥使顾闻!”

不到半刻钟,锦衣卫指挥使顾闻来到大殿。

萧翊随即命顾闻前往了水城,查清人命案子。

一旦证实了王茂竹的罪行,即可就地正法,以还亡者公道。

——

了水城。

刺眼的日光照进了城内最高处的一户人家。

照亮了太守府内的书房。

然此刻房内冷的骇人。

王茂竹横眉竖起,手掌重重地拍着案几,案几上的几只青瓷盏随之晃动起来。

随即他收了手,深吸一口气,怒骂道:“蠢材!真是一帮无用的蠢材!十几个人竟然还不追上一个文弱书生,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

“那书生狡猾得很,严刑逼供了好几次,都撬不开他的嘴。后来我们抓到了他的幼弟,他这才愿意带着我们去取那麻布。谁知那小子故意领我们兄弟几个到林子里,林子有猎户设下的捕猎陷阱,我们是着了他的道了。”

回话男子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贯穿到右脸,乍看去,令人心生惧意。

然此刻任怒意纵生的王茂竹全然忘了眼前刀疤男曾于众多匪徒之手上救过他,且一连斩杀了十几名匪徒。

王茂竹尖声道:“如果因为张素,我头上的乌纱帽掉了,我王茂竹一定先拿你们开刀!”

“还不快滚去找人!”王茂竹双眼迸出凶光,拂袖一扫,案几上余下的青瓷盏皆无一幸免,碎的不能再碎了。

刀疤男一抹脸上的血痕,抱剑离开。

刀疤男离开后,一个留着山羊胡子,两鬓蓄着长发的中年男子进了房间。

此人则是王茂竹的幕僚,人称阳生,王茂竹通常称其阳先生,以示尊敬。

刀疤男子与阳先生,一个是武艺高强的打手,一个是智多星;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组成了王茂竹的左膀右臂。

王茂竹见阳生到来,像是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连忙上前相迎,“阳先生可是想到了应对之策?”

阳生不动声色地掰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神情淡淡,“眼下只有应对,没有应对之策。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张素必须要找到。还有立即派人传信给王首辅,告知首辅这里的一切,让他老人家有个准备。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您是说圣上已经知道了?”王茂竹猛地一哆嗦,一股彻骨寒意从尾椎直蹿到后颈。

“如果张素逃离了了水城,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面圣!所以我们必须赶在圣上命人调查前,销毁一切证据!”阳生顿了顿,神色凝重,“那些人也必须要处理了,否则一旦有人将这里的事泄露出去,我们将永无翻身之日!”

话落,王茂竹的心重重摔在地上,他再次紧紧拽住了阳生的衣袖,声音发颤,“一切都听您的。”

午时,日头正足。

待一切吩咐妥当后,王茂竹已是精疲力竭,他的双肩塌着,整个人瘫坐在太师椅里。

灼灼烈日映在他胖乎乎的没有血色的脸上,衬得愈发惨白瘆人。

王茂竹摸着黏糊糊的后颈,心里又是一阵烦躁,随即朝外吼了一声,“来人!侍候本官沐浴。”

一盏茶后,王茂竹沐浴完毕。

接着焚香一番,随后又回到了书房。

紧接着,他转动了搁在金丝楠木书架上的花瓶,然后书房里赫然出现了一方暗室。

暗室灯起,王茂竹抬腿迈了进去。

走到正中间,有一座香案,香案上供了一尊神像。

王茂竹点燃香案上的香,朝神像虔诚一拜。

“阿姐,你会保佑我的,对吗?”敬完香,王茂竹走近神像,轻轻擦拭着神像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轻呢喃着,眼里满是缱绻。

“阿姐,我一定会好好学制烧瓷的,我一定会把我们程家的手艺传承下去!任何阻拦我的人,都得死!”

说完,王茂竹的眼里迸出一股猛烈的杀意,连带着周身散发出了刺骨冷意。

但这股杀意在王茂竹看向那尊神像时,又消失殆尽。

留下的还是原先那个胆小怕事,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王茂竹。

无人知道此时的王茂竹已非五年前的王茂竹。

“王茂竹”随意地坐在地上,身体靠着香案,而那尊白玉神像此刻像是一个心仪的物件,又像是一个深爱的人,被“王茂竹”紧紧抱在怀里。

一刻钟后,随之进入了梦乡。

梦里,王茂竹不叫王茂竹,而叫程好。

程家世代烧瓷,有一手烧瓷的绝活,在了水城也是出了名的

程好虽是由程氏夫妇从路边捡来的,但程氏夫妇待他如同亲子。

程氏夫妇还有一个女儿,叫程缈,大程好五岁,待他也是极好的。

程氏夫妇将烧瓷的手艺交给了他们姐弟二人。

奈何他手脚愚笨,总是烧不出一件好瓷器。

于是程氏夫妇也只好作罢,便一心将手艺传给了自家女儿。

同时给他请了教书先生,教他人识文习字,将来也可参加科考。

五岁那年,他被程家收养,成为程家一子。

八岁那年,他入了学堂,此后每天于学堂与程家往返。

为了不辜负养父母的期望,他将所有精力都专注于学业上。

十六岁那年,他终不负众望,他考取了秀才功名。

程缈亦到了花信年华,同时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而那时,程父程母因常年日夜操劳烧瓷一事,久而成疾,最后二老相继离世。

至此程家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而程缈则不顾世俗眼光,接过二老的烧瓷手艺,独自撑起了程氏民窑。

程好知道,程缈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所以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定要考出个功名来,换他为程缈撑起一片天地。

然天不遂人愿。

即便他拼尽了全力,可还是落榜了。

他不甘心,凭什么他这么努力却没有考上,而一个终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却榜上有名。

那段时间里,他整日宿醉,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生趣,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是程缈再次把他从茫茫暗夜里拽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决定重来一次。

可那时他全然沉浸在悲痛与不甘中,却没有注意到程缈疲惫的神色。

等他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时朝廷下令,民间官窑一律交与朝廷管理。

那时程氏民窑已然入不敷出,为了支付工钱,她不得不接下了太守府王茂竹的单子。

而他后来才得知,在此之前,王茂竹的儿子王行令曾多次骚扰过程缈。

那日,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

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程缈带着贴身婢女小莲,以及烧制好的青瓷盏,进了太守府。

翌日清晨,有人在乱葬岗发现了两具破败不堪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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