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房内,一个黑影孤零零地静默在那。
“嘎吱——”
普定推门而入。
小白起身:“是不是去了裴尧光的客房?”
“怎么那么久才回来?”
普定缓缓坐下,叹息一声:“伺候他沐浴。”
小白心中冷笑,阉人就是矫情。
普定神色一愣:“为什么不出外面躲躲?他就在佛寺,你不怕被他发现你的踪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撇了撇嘴。
“要不要帮你把他给杀了?他就不会这样刁难你。”
普定身躯一颤:“不可!你若为我杀人,我就犯下了杀戒,况且,他也只是暂且对我这般,等他明天护送安贵妃离开也就无碍了。”
他喜欢以玩弄人为乐,但玩弄他的机会并不多,忍一忍过去了就好。
“好吧。”
小白想起今日在外头听到有人谈论普定的隐疾,他轻咳一声,支支吾吾地问:“你可是身子有碍?”
他把在外头听到的一一道了出来。
普定自惭形秽,面色染上一抹羞容。
但他并不惊奇,他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我是想告诉你,我有祖传秘方,可以治你那隐疾。”小白眼眸透出一丝亮光,在烛火的映照下分外明媚。他缓了缓,又道,“但是,要先看看你常态下的尺寸。”
普定的瞳孔顿时骤缩,四肢如同不属于自己一般,僵硬无比。
“你方才说什么?”
小白又道:“我要确认你还有没有治疗的必要。”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我已经不指望能恢复,何况我还是个和尚。”
小白挺了挺身:“当真?他日若是后悔,可不一定还能帮到你。”
闻言,普定神色晦暗不明,定定地看着他。
“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哪天没了命都难说,是以趁我现在还有命在,能帮你一把是一把,就当是还你人情了。”
普定垂眸,内心如同一团麻绳,被结成无数道死结。
纠结得很。
“那……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一下。”
普定缓缓道:“是需要哪些药材?如若方便你可否告知与我?”
“只是用药的话尚且未能彻底治愈。”他垂下眼睑,眼底透出一抹狡黠。
“嗯?”普定迎上他的目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得配合针灸。”
“你懂医术?”
“针灸倒是简易,这都是基础的东西。”
普定抬眸,看了看墙壁上的西方三圣像,心中念叨:阿弥陀佛,弟子只是治病才会有此一举,恳请佛菩萨谅解。”
他指尖微微挪动,解开僧服的系带。
小白事先背过身,抬眸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身后是一片旖旎之色。
空气中隐有暗流涌动,屋内静得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好了。”普定嗓音沙哑。
他半阖着眼眸,以此缓解心中的紧张和局促。
小白缓慢转身,眸中是一道清冷的光,透着一丝淡漠。
反倒是普定却异常不安,他的不安更倾向于小白的那张酷似女子的面容,虽然蒙着脸,可眉却如远山含烟,眼似盈盈秋水。
因而他总有一种他是女子的错觉。
小白冷冽地道:“这不看着挺正常。”
“可以了,系好衣衫吧。”
普定愣了愣,神情一阵恍惚。
这么快,也好,他心中安定不少。
他原本以为小白会笑自己。
顷刻间,心中有如被磐石压制的沉闷感顿时消散,他咧嘴一笑:“小白,有劳你了。”
“不用客气,我只是还你人情,仅此而已。”他道,“趁我现在还有命在。”
普定神色一凛:“既然你有性命之忧,为何不抽身而退?”
小白双手交叉在胸前:“岂是你想退就退?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如若可以,此处可以成为你一生的庇护。”普定道。
高悬的圆月映照在普定的头顶,如同一尊佛像站在他面前,佛光普照。
室内的火盆发出嗞啦的响声,整个室内都暖烘烘的。
小白脸上的神色是一闪而过的震惊,转瞬又恢复了平静,眸光里透着一丝不屑,又杂糅着一抹暖色。
“不必了,早晚连累到你。”他嗓音很是清咧。
“不会的,西山禅院已经庇护过太多的人。再者,日子一久,镇抚司的人根本都不会再留意此地。”
“你为何要帮我?”小白疑惑。
“贫僧觉得与你有缘。”
“哈哈哈哈……”小白朗声大笑,声音压得极低。
突然,窗外浮现一道黑影,小白脸色一沉,走至房门背后贴墙而立。
“门外可有谁吗?”
“叨扰法师,这是大人命我为法师送来的东西。”
普定将门打开,只见一个锦衣卫双手奉上白色瓷瓶。
“这是……”
“这是大人赐的壮骨丸,呃……”他垂下眼睑,“大人说法师心中自会明白。”
壮骨丸可以滋阴补肾,壮阳固精。他这用意?普定的自尊心又受到了重创。
“大人还说,还请您立即服下,否则属下是万万不得离开。”他双手作揖,脸露难色。
普定接下他手中的瓷瓶,有如千斤重,他打开瓶塞,从里倒出一粒青色药丸。
接着一口吞下。
“劳烦您转告大人,有劳大人,万分感谢。”他只觉心中一片拔凉,不知道这药丸是否掺杂有其他不明不白的东西。
“那法师没什么事属下就退下了。”
待那人消失在视线中,普定将房门紧闭,小白伸手摁住他左手的脉搏:“别动。”
此刻,他尺脉大而浮数,寸脉洪极有力,相火妄动,气机鼓荡,心火大盛。①
“不好!这药丸里掺杂了情动之药。”
□□瞳孔骤缩:“这该如何是好!”
小白侧过身:“碰上我也算你走运了。”
此情毒名曰“媚骨”,非寻常药物能解,非“无垢”而不可解!”
“无垢?”普定神色黯淡。
“服下无垢,便一生不可动情,动情则心痛,如被万虫啃食。”
“只是,我没带在身边,还得回去一趟。”
普定摇头:“你回去凶多吉少,不可!可还有其他之法?”
“那便只有交/ 媾,以你的身份,怎妥?”
普定脸上一阵滚烫,他沉吟片刻:“你若回去被发现会有何处置?”
小白的眼眸透着一层疏离:“生死相依,全凭造化。”
“此番回去你代价太大,罢了,随他吧,想来那阉人又想怎样侮辱我一番。”
“我带你一起回,这样就算我有个不测,你也可以拿到解药。”
“可我不想你死!”
此话一出,小白的神色荡起一抹惊讶,他竟然关心他的生死。
“和尚你还是多顾自己,我跟你又没任何关系,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普定忙不迭地道:“你我有缘,既然你帮我,我自是拿你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可我怕你后悔,好好想清楚吧。没有四刻钟,暂且不会发作。”
月下清辉落在小白的清冷的眉眼上,如远山的黑瞳透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我有武功底子,所以还能护自己周全,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动身。”
普定换了一身夜行衣,被小白攥着胳膊一同跃至屋顶。
普定道:“我跟你回去,我不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要不蒙上我的眼吧,等到了室内在褪下。”
小白从衣服上撕下一块黑布,缓缓遮住他的凤眸。
一阵微风拂过,小白的心似乎也随风而动。
好像在给一尊佛像蒙上眼,愈发突显他薄唇的绯色。
高高的鼻骨下落下一道重重的阴影,给他那张清癯的面容染上一层柔色。
普定头微微一动:“怎么了?可有不妥?”
“走吧。”小白淡声道。
穿过一座山脉。
小白从一座气势磅礴的庭院跃入一间卧室。
“可以摘下了。”
普定扯下黑布,里头乌漆抹黑,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一间陋室里盛放着一张小床。
“这是你的住处?”
小白嗯了一声,开始翻箱倒柜,瓷瓶发出橐橐地碰撞声。
半响,在他迅速的翻找下,找到盛有”无垢“的药瓶。
彼时,普定只觉脑袋晕乎乎地,他神情逐渐变得迷离,嘴唇和脖颈异常灼热。
好烫。
小白来到他身前,忙道:“快!吃下!”
见普定无动于衷,他敛目凝神,这才发现了他的异样。
门外传来一阵异响。
“焚心是你回来了吗?”敕语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下一瞬,小白一把将普定推倒在床榻上,弹指间天青色床尾落下,小白见势将棉被裹住整个脑袋。
“嘎吱”一响,敕语缓缓走了进来,却听到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呼吸声。
小白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将松开在肩下的衣衫上提。
月色下,隐约能映照出他脸上的一抹绯红。
螓首蛾眉,鼻骨高挺,唇瓣隐隐有湿润之色。
眼睑下是一道浓影覆盖,给他整张清媚的面容增添几许神秘。
“你来做什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焚心斥责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那我就退下了。”她立马转身,柔声道,“你你回来了就好。”
“还不赶紧走!”
敕语离开,小白正欲起身,却被普定一把揽住,将他死死压在身下。
灼热的很!仿佛要被他融化!
“和尚你清醒点,赶紧吃解药!”小白一把将他推开。
他力气再大哪有小白孔武有力?更何况还是在意志不清的时候。
小白一口将瓶塞拔开,倒出无垢,接着两指捏住普定的唇角,一把将解药塞入他口中。
说时迟那时快,普定含住解药却连他的食指一同含住。
慢慢地裹挟住整根手指。
湿滑的舌头缠绕着指尖,吸允,舔砥,搅动。
小白身躯僵硬,如被天雷劈了一般,他脸颊红得滴血。
他连忙将普定敲晕,这才从他口中拔出手指头。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食指,银丝缠绕,在月色下泛着点点亮泽。
指尖的余热并为褪去,他想起方才自己心中的那一片悸动,眼尾泛红,耳垂灼烫,心跳还未平复下来,他第一次被人这样,还是被一个男人!
他感觉自己有点被羞辱的感觉,这个和尚疯起来还真不正经,也不怪他,谁中了媚骨还不都一个样。
温馨提示:小白是美强攻
之前忘了给裴的心腹取名字,已对第二和第三章的心腹加了叫李青的名字
注①出自中医学专业术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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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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