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好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然后是纷乱的脚步声,入眼是刺目的白。
“病人醒了!医生——”
好吵……她皱眉,有一种睡的太久以至于头痛欲裂的感觉,加上打小就有的起床气,简直要坐起来大叫让所有人都闭上嘴。
然后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鬓角,细细摩挲,带着抚慰的含义和一声浅浅的叹息,让人无端觉得安心。
她便又陷入了沉睡。
陈晓辰醒的时候还觉得或许梦还没醒。
眼前的护士自我介绍姓刘,她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十分和善,说是这几天一直由她负责照顾陈晓辰。她又拿来据说是陈晓辰的东西,非常简单——一个蓝色的钱包,里面是很多张银行卡和一张身份证。
“搞错了吧……?”这张身份证是两个月前刚办的,日期写的是2032年10月7日。
不仅年份多了10年,照片上的人也和她大相庭径。
照片上的她留着及腰的长发,眼下有很明显的黑眼圈,神色畏缩,像是老了十岁。
或者说,她现在确实是28岁了,据护士所说。
……无法理解。
“您的丈夫马上就会赶来,如果有什么需要请按铃。”刘护士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丈夫??????
这绝对是什么玩笑吧。也许是那种整蛊节目,骗人一觉醒来就穿越到了十年后,看他们出糗。这种蠢事她的那帮狐朋狗友也不是干不出来。
而且如果她真的生病住院,她相信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应该是她的父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发呆。
陈晓辰的目光顺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无意识地延展,落到床边那捧金色雏菊上,小小的花瓣在阳光下显出毛茸茸的光感。
她下床走到厕所照镜子,然后内心的一切无语os都戛然而止。
《仙女蜜儿》里有一把可以转动时光的伞,向左转可以看见过去,向右转可以看见未来。
陈晓辰小时候经常幻想能有这样一把伞,她迫不及待想看见自己未来的样子。然而此刻就像是转着伞,还没来得及看到花朵盛开就见到了花期的尾声。她的二十八岁在外貌上已经和她预想中非常不符。
和身份证上一模一样。
除了眼神和体态,还有额头上缠着的渗血的绷带。
身份证上的她肩膀微扣,而此时她如从前十八年一般习惯性地挺起胸膛,不错眼地看着镜子里全然陌生的自己——以及身后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她诧异地转过身,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本来应该要质问他为什么不敲门就闯进来,然而陈晓辰的思绪一下就被他不俗的外貌带跑了。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身材笔挺,长得非常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显得还怪深情的。
“怎么不穿鞋子就下床了?”
声音也很好听,陈晓辰下了判断,接着后知后觉地被走过来的男人拦腰抱起。
“你是谁啊??”她终于问出了她第一秒就应当问出的问题。
“你问的是哪方面?”他的手绕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则握住她的肩膀,有力到能够阻止她不必要的挣扎,但又不会让她觉得很痛。
“苏醒尘。”他像安置一片羽毛一样轻轻地把她放回床上,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你的丈夫。”
……如果这真的是她损友的恶作剧,那么陈晓辰绝对要把她找出来,然后碎尸万段,抽筋扒皮!
直到苏醒尘带着她去做了一系列检查,包括但不限于抽血、实验室检查、头部ct、床旁实验等等。陈晓辰才信了自己的确已经二十八岁,而且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将近十年的记忆。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医生带着几个年轻点的医生给她做了会诊,中间还时不时摇头。
拜托,就算我情况不好你也用不着当着我的面摇这么多次头吧?能不能人性化行医啊?陈晓辰习惯性掏了掏口袋想拿出手机和朋友吐槽,然后想起来她没带手机,又讪讪地把手放下了。
“虽然我们一开始有判断陈小姐在这次受伤后会有一些后遗症,但是……”那老医生“但是”了一会,然后打住话头和苏醒尘单独谈话去了。
陈晓辰随后被刘护士送回单人病房休息,她其实有点不爽,难道关于她身体的情况不应该告知她本人吗?
但是这一串检查下来的确很让人疲惫,她还是打算先静下心来弄清楚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事。
这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失忆的意外又是什么意外?
从她醒来到现在为止,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身边唯一一个据说“可靠”的人居然是她素未谋面的丈夫。
据说,据说,到目前为止一切消息都是据说,陈晓辰要被这飘忽不定的两个字弄得抓狂了,她得先联系上熟悉的人才行。
然而回到病房才发现整个房间里属于她的只有那个蓝色钱包,她连手机都没有。
她只得很不好意思地向刘护士借了手机,先是熟练地拨通了妈妈的电话,然而在一长段嘟嘟声后却只有冰冷的机器女音表示无人接听。
爸爸的电话也是这样。
这怎么可能呢?以前就连她发烧挂吊瓶,父母都会不放心地留下至少一个人陪同,现在从她昏迷住院到醒来已经半个月有余,他们不仅看不见人影,甚至连电话也打不通。
陈晓辰在房间里焦躁地转来转去,又接着拨出一串号码——是她的发小胡娇,人如其名,又辣又娇。
“喂?”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是个爽朗的女声,比十年前要更沉稳些,但也很明显能听出是胡娇本娇。
陈晓辰几乎要哭出来了:“你去哪了啊?我住院你都不来看我!”
“你是……?”对面却沉默了半响,然后犹豫道,“陈晓辰?”
“胡娇你要死啊,换了个号码就不认得老娘是谁了??”陈晓辰吼了一嗓子之后觉得头疼——生理意义上的头痛,她头部受了伤,不能这么激动。
“……你在哪个医院?”胡娇沉默了一会才问。
如果是18岁的胡娇,一定会炸起来,连珠炮似的问她“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哪个混账东西干的?”,然后快马加鞭恨不得跑死十头马来找她。
然而现在的胡娇冷静地让人觉得陌生。
陈晓辰突然就像被浇了一瓢冷水。
她看了一眼窗户外,太阳在层峦叠嶂背后缓缓下沉,瑰色的余光让整个世界显得温暖又浪漫。她静静地说:“挺晚的了,明天再说吧。”
18岁的时候,她从来没怀疑过能和胡娇当一辈子好朋友。
现在28岁了,她说:明天再说吧。
苏醒尘进门的时候看见陈晓辰趴在窗户边。她大概是睡着了,又没穿鞋子,这邋遢样跟她小时候一个德行。
他揉了揉眉头,认命地上去轻轻地把她打横抱起来,打算放回病床上。
低头却对上她圆圆的眼睛。
没睡。
看起来还有点恼火。
“你很喜欢这么随便把别人抱起来吗?”
他失笑:“你是别人吗?”
陈晓辰瞪大了眼睛:“我当然是!”
苏醒尘把她放回了床上,给她掖好被子,然后拿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旁边。
他翘着二郎腿,西装裤子因此微微收起。他两手交叠放在腿上,微笑着说:“我猜你有很多问题要问。”
陈晓辰看着他,原本一点无名的怒意蓦然消散了,她偏过头:“你说你是我丈夫,我不信。结婚证拿来我看看。”
他点了点头,好像这是很理所当然的要求:“在家里,回家找给你看好吗?”
“……我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在你25岁的时候。”
“婚礼是西式的还是中式的?”
“西式。”
“你身高多少?”
“一米八六。”
“几块腹肌?”
“你可以自己看看?”
苏醒尘微微笑起来,丝毫不在意陈晓辰的插科打诨,轻易就反将一军。
也对……毕竟对他来说,自己又不是陌生人了。
想到自己过去和这个男人在前三年里也许已经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陈晓辰就觉得一阵不自在。
她内心里其实还是芳龄十八的黄花大闺女啊!
……
陈晓辰问来问去,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一直没问到点上。
苏醒尘看着她,始终如一地耐心:“没有别的想问了吗?”
不敢问。
怕问了,然后得到可怕的答案。
“我为什么会受伤?”
苏醒尘原本的一点笑意消失了,他说:“你遇到了坏人,被绑架了。”
“但是没关系,警方已经在全力搜寻他们了。”苏醒尘看了看手表,站起来把凳子放回原位,“我会找最好的律师,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见他站起来,陈晓辰下意识拉住他的外套下摆。原本觉得和陌生男人对坐着讨论结婚的这件事很尴尬,但是唯一一个称得上熟悉的人要离开,她还是下意识想挽留。
“你要走了吗?”
苏醒尘低头,看着床上仰头看他的女孩,轻声问:“你不想我走吗?”
陈晓辰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就坐上了回家的车。
陈晓辰有点迷茫,住院是可以这么随便出去的吗?
她小时候也因病住过院,那时候她一个人怕黑怕生,扯着爸爸妈妈的袖子不让他们回去。医生不赞同病人回家,但病房也住不下两个大人。最后她一个人在被窝里抽抽噎噎地睡着了。
但是苏醒尘就跟那个老医生说了几句话,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从住院部带出去了。
震惊。
苏醒尘看陈晓辰坐在副驾驶上发呆,笑着探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陈晓辰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绷带:“我这种情况是可以随便出院的吗?”
苏醒尘点点头:“家里有医生。”
家里有医生??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什么家庭啊居然有私人医生?
现在才刚刚晚上八点,一路上车水马龙的,街上还有些晚自习刚放学的初中生骑着自行车路过,看起来好不热闹。
陈晓辰看到一个路牌,写着“二九路”,才讶然地回头:“这是恒州?”
恒州是她的家乡,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二九路是她平时放学回家必经的路。
可她回想起刚才路上那些陌生的建筑、门店,还有路上拔地而起的天桥。
一点也找不出以前的影子。
苏醒尘的家也跟她印象中家应该有的样子截然不同。
陈晓辰家算是小康家庭,生活优渥但不算富有。一家三口住在小区套房里,偶尔能听到楼上小孩弹钢琴,下楼偷吃夜宵时不时还会碰到邻居。
而苏醒尘的家在别墅区。
当走进大门,穿过一片小花园,通过一座小桥后,陈晓辰不由自主的感叹:“……你家还蛮大的。”
苏醒尘绅士地为她推开那扇两人高的大木门,纠正道:“我们的家。”
贴个预收文案:《我的男友有猫饼》
常喜乐生了一场重病后,道姑小姨看出她妖气缠身,给了她一个护身符。
从那天之后,她的男友安平再也没来看望过她。
“我要和他分手!”常喜乐抱着不时出没在医院病房里的白色小猫,痛斥渣男。
小猫一直躺平任撸,却在这时突然跳起来跑开了。
常喜乐泪目:连猫都不理我,呜。
她因病痛在夜间辗转落泪,半梦半醒间,却感到有毛茸茸的东西蹭她的脸庞。她睁开眼,看到一只雪白的蓝瞳猫安静地舐去她的眼泪。
“好小猫……”常喜乐把手盖在小猫的脑袋上,沉沉睡去,没发现这并不是白天的那一只。
很久以后,当安平弯腰,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痕时,常喜乐才意识到——等等,好像有点熟悉。
*
常喜乐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某一天她却突然发现自己能听见学校里的猫说话。
“就是她呀!”
“她是我们的大嫂!”
常喜乐打开画室的门,分明听见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里头却空无一人。只有窗台边有一条蓬松的猫尾巴轻甩着扬长而去。
男友安平也有些不对劲。
那天常喜乐趁着学校里一只蓝瞳长毛猫在路边午睡,在它的头顶夹了个粉色蝴蝶结。
后来她却在画室看到,男友的发间别着个同款蝴蝶结。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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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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