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总有女人不识好歹

正月十三,晴。楚清姿和靳宇微回京。

正月十四,阴有小雨。他们在漓湖酒店宴会大厅彩排订婚仪式的流程。

正月十五,雨。京城还冷,酒店的宴会大厅却暖洋洋。靳宇微要求室内温度控制在26度,他的未婚妻要穿礼服和水晶鞋。

靳宇微在人前一副灿烂笑脸,和楚清姿亲密热络,任由别人拍照。

但是私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总是冷若冰霜。

他京城房子很多,大部分时候,他和奶奶住在枫桥小院,偶尔一个人住那个小别墅。自从上次在小平层里和楚清姿闹不愉快以后,他就把那套房子卖了。

他们这次住在那栋小别墅里。订婚仪式热热闹闹地结束了,他们就一起回到了这里。

窗户上的金属栏杆已经被拆了,靳宇微不会再关着她。楚清姿也不会再逃走。一个认命的人,逃到哪里都没有用了…

阿东给靳宇微打来电话,靳宇微开了扩音:“靳先生,订婚快乐。他,已经出来了。”

“嗯。”靳宇微轻嗯了一声。

“他…想和您通话…”阿东的声音有些迟疑。

“嗯。”他还是嗯了一声。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靳宇微的手机放在房间的桌子上,他正在松自己的领带。楚清姿坐在床沿,低头掐着自己的手指:她骨头小,手白嫩。现在她的食指让她自己掐得像肿起来的毛毛虫…

“宇微。”是江墨染的声音。

“嗯,阿江。”

“大三那年,如果我没有出事。我现在是不是也不会是废人…”江墨染声音和之前一样喑哑,这一次,似乎更加无力。

靳宇微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我以为我的生死兄弟,第一句话会是祝我订婚快乐。”

“宇微,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能带给你的,不管是友情,还是别的,对你来说,都微不足道。”

楚清姿听着他的声音,心中凄凉。江墨染一直都是这样自卑的吧…

网上有一句话,叫心疼男人是一种罪。楚清姿现在就是罪该万死…

“阿江,你想说什么呢?”靳宇微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就是要他说!

“我把‘天星’所有的数据,配方,全部给你,好吗?我别无长物…你知道它和别人的产品不同,你知道它的价值。”江墨染,低声下气。楚清姿不知道他所求为何。

“阿江,我不太明白。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你突然要把‘天星’给我,是什么意思?”靳宇微继续解开他的衬衫领口纽扣,袖口的袖扣也取了下来。

他卷起袖子,露出一部分小臂。

楚清姿看到他手臂上的伤痕…

“宇微…”他几乎是在哀求他。

楚清姿不敢说话,不敢乱动。她只能坐在那里,听着他哀求靳宇微。感受他低贱到泥土里的那种无助…

“江墨染,你是要拿‘天星’换我的女人吗?把‘天星’交给我,求我放了楚清姿?”靳宇微坐到楚清姿身边,一把把她搂到怀里。

“在你眼里,我会为了一些利益,拿我爱的女人去换。”

“不是这样。我只是求你,尊重她的心意。你不能强迫她一辈子…”他顿了顿,认真加了一句:“我不是心疼她,你自己也一样。你不能委屈你自己一辈子…”

靳宇微搂着楚清姿的手臂松了松…

他看到楚清姿眼睛里晕起水雾。只是他在这里,她连哭都不敢。

他们挂了电话以后,楚清姿在他面前跪下了。

靳宇微冷哼了一声。

*

靳宇微和楚清姿的婚期定在五月。楚清姿一直在京城小别墅住着,没有工作,没有社交。只是围着靳宇微,伺候他一个人。

三月的时候,在京已经住了一个多月的她,终于见到了从华江来的旧友——钟先生和钟太太。

他们来找靳宇微。因为钟先生有一批货物在出口时,检查没有过关,说是抽检的样本中汞含量超标。

靳宇微负责安全检查的,所以也算求到他头上来了。

钟先生被允许放进来的时候,楚清姿正坐在靳宇微腿上跟着他写毛笔字。看到有人来了,她想起身,却被靳宇微的腿夹住了…

“写完再动,做事不专心。”他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继续写。还和钟先生打招呼:“她性子太急,练练字磨一磨是好事。”

钟先生附和:“写字是雅事。静心凝神,磨练心智是最好的。”

楚清姿红着脸,写完了“举案齐眉”四个字,想要先离开。

“在家里总说崇拜学姐,今天钟太太来了,你这个小迷妹,可要好好招待人家。静福雅居送来的糕点在餐厅呢,去,和钟太太一起尝尝。”

他笑着拍了她的屁股,让她带李青苗下去吃东西。

“靳先生真是福泽深厚,靳太太长得漂亮,又乖巧听话。”钟先生小心恭维他。

楚清姿和李青苗离开靳宇微的书房以后,就去了餐厅里。

这个别墅的餐厅很大,看她们过来了,就有下人送来了包装精美的糕点。应该是靳宇微交代好了。

“清姿,你还好吗?他对你好吗?”李青苗很担心她。她知道她和江墨染的事,她那样被靳宇微带到京城。她担心靳宇微会生气,拿她撒气。

清姿把九宫格的糕点推到她面前,笑着让她吃。“都一个多月了,磨合得挺好的。”

“这个是江米(糯米)做的,口感不腻,你尝尝。”楚清姿拿了一块白色的花朵糕点。掰了一半递给她。

“这个,你尝尝,还好吗?好吃吗?”她看着李青苗问。

李青苗浅浅咬了一口,品味了一会儿,才说:“华江的都吃腻了,我上次和钟先生去沪上,那边有这种芙蓉糕,不如你的这个好,口感倒也是不差的。”【间谍暗号:江,不在华江了,在沪上。不如靳宇微混得好,但也是不错。】

楚清姿听完,点点头。

“那就好,吃的惯就好的…”

她们两个人在餐厅里,七七八八闲聊了一会儿。后来靳宇微和钟先生一起出来了,她们才道别了。

晚上楚清姿在房间洗漱,靳宇微在书房里。

“我们太太和钟太太一直在吃茶点。一块白色的,太太说好吃,和钟太太一人吃了一半。太太喜欢不太甜的,桂花的和糯米的;钟太太口味更甜一些,她吃的是蜂蜜塔和芝士的。”

“有说什么吗?”靳宇微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大部分时间在聊糕点的颜色,造型。对比华江、沪上和京城的糕点口味。钟太太有问太太,您对她好不好,太太说一个多月了,磨合得挺好。太太也问钟太太,钟先生对她怎么样,钟太太笑着说,蛮好的。”

“那你觉得怎么样?”他笑着问阿姨。

“看着可能不太好…钟太太回答的时候,声音很小。”

“我看钟先生对她倒是蛮好。走之前还问我糕点铺在哪里,想给太太带一份回去。”

靳宇微冷哼了一声,心里想着:总有些女人,不识好歹。

*

靳宇微在京从事的是和安全相关的工作。钟先生的那批货物,他经手以后,很快就处理好了。

说是汞含量超标,他送到谭晚宁的机构查了一下,原来是溶液沉淀,汞聚集在一起。摇匀过后再查,指标是正常的。

其实钟先生的货物本也就没有问题,不过是关口有些人要雁过拔毛的。靳先生一句话的事,也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宇微,我学姐说,钟先生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他们准备回华江了。她一直托我谢谢你。”

楚清姿还是坐在他腿上写毛笔字。

靳宇微没有让她做别的。他们订婚这么久了,最亲密的时刻无非就是这样。

就连晚上,他们也几乎不会触碰,各自安好地躺着。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

“那你开心吗?”靳宇微倒是不以为意,求他办事的人很多,不涉及原则问题的,能帮也就帮了。

“啊?我…我也替他们高兴的…”清姿其实没有什么开不开心之说。

“嗯,字比以前好看多了,有进步。”靳宇微看着她写的“琴瑟和鸣”,挺满意的。

每次写到他满意了,他才会把她从身上放下去。

在这里住着,其实挺好的。靳宇微除了在写毛笔字的时候非要她坐他腿上。其他时候,她是自由的。

他一如既往地宠她。京城出了新的糕点,茶食,他会第一时间带给她;有了好看的新款衣服,裙子,包包,她这里也不会缺。

他会带她出席一些宴会,带她认识京圈名流。

他们在外面难免会有需要亲密的时候,也会维持住体面,但基本都是点到为止。

“靳太太。”谭晚宁在老城区建设见面会上笑着和她打招呼。

“谭先生。”清姿笑着点点头。靳宇微和官场的一些人在不远的地方谈着什么,她暂时落单,谭晚宁向她走了过来。

“靳太太,现在又和以前一样,成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女人了。”

谭晚宁对她的态度,她不太明白。之前在荔景,她觉得谭晚宁话里话外都在帮靳宇微说话,时时刻刻在点她。

现在她已经在靳宇微身边了,她已经乖乖接受命运的安排了。他那种眼神,却给她一种不是这么回事的感觉…

“谭先生,我不过是求平平淡淡过日子。”她浅笑,礼貌。

“和你师父相处怎么样?”谭晚宁开始把话题往他的目标上引。

“已经拜过师了,还没有正式学。宇微说,等结婚了以后,再跟着师父系统地学。”也没有多久了,她和靳宇微,没有几天就要结婚了。

“你师父过几天也会来京,你就可以看到他了。”谭晚宁有时候会盯着楚清姿看,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靳宇微看到谭晚宁和楚清姿在说话,也走了过来。

“晚宁,你今天也在?我以为你在沪。”

“来京遇到张秘书长,他说今天有些企业负责人在,叫我也过来。景天15号在这里有他的研发成果推介会,我那边出的数据。”

他和靳宇微靠在一起,悠闲地说话,

“我到时候先协助景天弄完推介会,第二天正好参加你的婚礼。”他笑了笑,接着说,“我和靳太太刚说呢,她15号就能见到师父了。”

靳宇微和他碰了一下杯子:“我第二天结婚。前一天,要和我太太在会场彩排的。”

谭晚宁苦笑了一下:“我的错,我的错…”

靳宇微拍了拍他。

“她在我们的婚礼前几天逃婚…我都没来得及准备这些…没经验…”谭晚宁有些尴尬,自己向楚清姿解释。

楚清姿像不小心吃了一个大瓜…

“清姿,你会逃婚吗?”靳宇微突然来这么一句,吓了她一跳。

“不不…不会…”她有些呆住了。她刚才脑海里真的有想到“逃婚”这样的念头的…

“嗯,我相信你。”靳宇微摸了一下她的脸,这种手感让他留恋。

楚清姿觉得这两个人很不对劲,他们中间,好像有一种忧郁的情绪在流淌着。两个人的酒杯里,装的不是酒,而是哀愁。

五月的长假很快就过去了。楚清姿没有放不放假之说,她又不上班。说起来,感觉平时陪同他参加宴会什么的,也和上班差不多了。

五月十号那一天,定制的请帖送了过来。大红色的卡纸,烫金的字体。一扎一扎的看起来很是热闹。

小别墅里的佣人已经开始在打扫,装饰。院子里的草坪上种满了绣球花,院子四周围满了紫藤萝…

靳宇微提前了很多天做准备。他自己却越来越冷漠——笑容越来越少,抽烟越来越多。他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除了听阿姨汇报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一个人待着。

他甚至整夜整夜不回房间,只是一个人在书房。

有时候清姿听到他讲电话,大概是有什么事不顺利。原来就是他这样的人,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楚清姿从不过问他的事,他也不会主动同她讲。

“清姿,过来。”靳宇微大概是真的遇到难事了,捂着额头坐在书桌前。

她乖乖走过去,站到他身边。“你不舒服吗?发热吗?”她用手背探他的额头,不发热。

“有些头疼,你帮我按一会好不好?最近总是头疼。”靳宇微声音疲惫,他的书桌前,堆着一扎扎请帖。

楚清姿不会拒绝他,小心帮他按头,按肩膀。她话不多,主要不知道说些什么。

“明天我们去华江,我听说,你的干妈是那棵银杏树。好像结婚前,要去拜拜的。”靳宇微在华江待过好几年。他是在华江上学,回京考试,又到华江工作了几年的。知道一些那边的风俗。

“好。”清姿乖巧答应。

“拜完回来,我们就领证好吗?我不想等婚礼那一天,我想先把结婚证领了…”靳宇微有些不踏实,想早一些尘埃落定。

看身边的女人不说话,他又问了一句。“嗯?”

“都听你的呀,我可以的。”这个马上要结婚的女人,语气里没有喜悦,没有幸福。就像在说,哦,是这样哦。

“结婚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爸爸和你姐姐碰你一下。放心。”

楚清姿小声嗯,继续给他按按。

五月十二日靳宇微带着楚清姿到了华江。他们买了最贵的红丝绸,写上了“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他们一起把红丝绸系到了那棵银杏树上。

这棵古老的银杏树,是华江很多小孩的干妈。华江人信奉它,给它建了庙。

靳宇微虔诚地跪在那里,求神保佑。

本来准备当天就回京,不料他们刚拜完干妈回去以后就下起了大雨。

“这么大的雨,飞机也停了。”靳宇微看着天,心情也如着天空一样阴暗。

楚清姿不说话,就这样站在他身边。

“明天如果还下雨,我们在华江领证。户口本,我一直带在身上。”楚清姿的户口本,也在他那里。

“哦,好的呀。”身旁的女人乖乖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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