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下靳宇微和楚清姿两个人。

“我不想这样的。这么久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该学乖了。靳太太。”

靳宇微把楚清姿抱在怀里。

刚才这个女人被扇了巴掌，现在应该是要给她甜枣的时候了。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楚清姿再一次表演柔弱。她的眼泪故意烫到靳宇微的胸膛…

“你真肯听话就好，自己也少吃些苦头。以后安安心心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靳宇微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宇微…我好好留在你身边。那你可不可以让我见见我的宝宝？”楚清姿开始谈条件。

“清姿，你以前嘴上说会听话，会好好留在我身边太多了。我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你了。孩子的事，你不学乖了，不要想。”靳宇微不肯松口。

楚清姿不再和他争辩。她现在太虚弱，只能示弱，让他放下戒心。

靳宇微想吻她，她实在不想！

“宇微…我身上很痛…能不能等我好了，再伺候你…反正我也跑不了了…”

“不好，痛也忍着。我要你怎么吻他的，就怎么吻我。以后，我也要你像取悦他一样取悦我…我嫉妒得发疯！现在他死了，我难道连一个死人也比不过吗？”

靳宇微不肯退让，绝对不退！

“不许哭。要是我生气了，你永远别想见女儿。”靳宇微变相承认了她有女儿了。

只是他说江墨染死了，楚清姿怎么能不难过？！怎么可能不哭？！

“是我太疼了。姐姐下手很重…”她委屈兮兮，想让他心疼。也替自己为江墨染哭狡辩。

“以后你听话，我不会让她打你。”靳宇微现在就是真的一步也不肯退！

简直恶心！可恶！自己不做坏人，知道她怕楚燕姿，还让楚燕姿打她！

“知道了…”楚清姿装作乖顺，好汉不吃眼前亏。

*

江如蓝。是江墨染给女儿取的名字。

当初，江墨染知道楚清姿怀孕以后，取了两个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江远卓”；女孩就叫“江如蓝”。

远卓，是思虑长远，优秀卓绝的意思。江墨染认为男孩子本就应该这样，能撑得起自己的人生和家庭的重任。

而江如蓝，就简单很多。取自“春来江水绿如蓝”。他希望女儿单纯快乐，像春天的美景一样恬静淡然。

可惜楚清姿到现在为止，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

过年的时候，靳家全家团聚。

那时候楚清姿已经出院了，但是还在坐月子，所以基本都在京城小别墅的房间里。

那天，她没有见到孩子。

年前年后，靳家来来往往很多客人。大部分是找靳博才送礼，送祝福的；也有去小别墅去找靳宇微的。

楚清姿在楼上有时候也能听到楼下恭维寒暄的声音。

“靳先生，恭喜恭喜，喜得贵女！”

靳宇微很是烦恼，大过年的，总有人提到他有女儿了的事…

他当然明白，是楚清姿搞的鬼！能帮她的，无非就是谭晚宁，陈景天和钟长乐了。

楚清姿看着是乖顺了很多，但是靳宇微才不可能相信她真的服了呢！

“别再打孩子的主意。我可以认下这个孩子，但是你休想再借助外力搞事情。”

他严肃地盯着坐在他腿上写字的楚清姿。

“宇微，我只是想给女儿一个身份，一个京城户口。就像眉姐姐给静和找户口一样。”

楚清姿大方承认，就是她对外说靳家得了女儿的事。

靳宇微拿开她手里的毛笔，看着她写的：“思君不见”

“不好，写得不好。我很不喜欢！”

说完，他就把她控制在自己怀里要强吻。

“靳太太，你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我让你见女儿。”靳宇微嘴角含笑，诱惑她。

“靳先生，我还在月子里的。而且，来日方长，靳先生难不成怕我跑了？”

“你跑不了了，我不会让你跑。以后，靳灵儿就是我们的孩子。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生一个，给灵儿做伴。”靳宇微看着清姿，哄着她。

“我会拿灵儿当亲生女儿，只要你好好陪我。清姿，你也爱爱我，好不好？只要你给我生个孩子，我就不关着你了。”

他开始给楚清姿画饼：

“以后，我带你飞到每个你想去的地方。去米兰买衣服；去伯明翰看家居展；去肯尼亚的纳库鲁湖看火烈鸟…”

楚清姿听了，只是笑笑说：“好啊。”

她信才怪。江墨染生死未卜，他的东西还没寄过来。楚清姿怎么可能有心思和他谈情说爱？！

她只是表面被驯服，她只是不得已！

“楚清姿，你可不可以有一点点爱我？”靳宇微看她乖了，就想要更多。

“我不是在你身边了吗？我也不会再逃跑了啊…”

“那你想不想见灵儿？你好好回应我一次，好不好？你主动一下好不好？”

靳宇微戴着金丝眼镜，他平时看起来严肃冷漠。这时候，眼神里却是满满地对楚清姿的渴望。

“好呀。”楚清姿浅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吻上他的唇…

靳宇微冰冷的心已经被融化了，他甚至委屈得想哭。

这么多年了，他和楚清姿连和谐的接吻都没有几次的…

“清姿…我曾经发誓，再也不要对你好了…别人只知道我严谨冷酷。哪里知道，我在你面前只不过是个卑微求爱的可怜虫…”

“你答应我的事…”楚清姿不想听他恶心的表白！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见女儿！

靳宇微当场打了一个电话。

*

楚清姿抱着粉雕玉琢的女儿，亲了又亲。

“灵儿，让爸爸抱抱。”靳宇微也接过靳灵儿，一手搂着楚清姿。他想让楚清姿知道，他真的会把灵儿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

“我给灵儿买了一套别墅，在龙墅湾。车子，等她长大了，自己喜欢哪个就买哪个。她现在还小，阿姨带着她和我爸妈住在一起，新别墅要装修，要散味的。”

“清姿，你喜欢我给宝宝取的名字吗？灵儿。好听吗？”靳宇微问她。“我无数次幻想过。我们的女儿，就叫靳灵儿。如果是儿子，就叫靳遇贤，小名贤儿。”

“喜欢的呀，好听的呀。那晚上，我可以和女儿睡吗？”

“不可以。说好了，只是让你看一眼的。”靳宇微现在拎得清，爱她是爱她，底线是底线。

宝宝让阿姨又送走了。

楚清姿趴在玻璃门那边不舍地看着汽车离开了…

“楚清姿。”靳宇微在她身后喊她。

“嗯…”

“我不能再接受你从我身边离开了…不可能再接受…”靳宇微看着她趴在玻璃门上的背影。

“宝贝，别再离开我了，好吗？让我陪你一起，忘了他…”

“我没有说要离开啊…”楚清姿转过身，笑着对他说。“我现在，已经是靳太太了，不是吗？”

楚清姿在前几天，已经和他领了结婚证。她现在是真的靳太太。

但是她被靳宇微关着…她现在还没有出月子，所以靳宇微不让她出别墅门。

以后出了月子，虽然她可以出别墅门，可以到院子里养花种草，可以在这里自由走动。但是她出不了大门的警卫处…

她最多，只是手扶着铁栅栏大门往外面看看…

靳宇微怕她逃走，把整个院墙都通了电…整个院子都有跟踪人影识别监控…

*

三月份的时候，江如蓝小朋友一个多月了。钟先生把江墨染的红色收纳箱，从华江送到了京城。

靳宇微的小别墅里，所有下人都退去了。

只有靳宇微，楚清姿和钟长乐三个人。

他们那一组出海航行的队伍里，红色收纳箱的意义，钟先生是明白的。

箱口用特制的蜡封着，没有人打开过。

“钟先生…”楚清姿看到箱子的时候开始泣不成声…

江墨染在准备这一箱东西的时候，该是多清醒，多绝望！！

靳宇微默默蹲下，轻轻去除封口处的蜡。又撕开了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的胶带。

拆好了以后，他和钟长乐走到了院子里，把玻璃门关上了。

两个男人背对着她在外面抽烟，烟雾弥散在空气里，像人散去的灵魂…

*

一本航海日记；一本相册；一包玩具；一套他穿过的旧睡衣；一个睡袋。还有一封…白色信封的信…

玩具都是江墨染自己做的，很丑，很粗糙，有木头刻的小兔子，小裙子，小刀，小手枪…还有用海报折的小船，四角包（江墨染小时候玩的，分正反面那种）。

还有两幅他自己画的画：爸爸妈妈和江远卓；爸爸妈妈和江如蓝……

打开他的航海日志：

【8月5日，格陵兰岛海域遭到强风暴，船上几乎人人都无法适应。我也头痛欲裂。但想到宝宝，我无所畏惧，感觉自己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8月15日，今日离开格陵兰岛，最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8月19日，从冰岛出发，前往加勒比海，需要途经马尾藻海。马尾藻海是世界上最清澈漂亮的海，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们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淡水。】

【9月1日，宝宝，如果现在去格陵兰岛，应该可以看到极光了。不过我们还要在加勒比海停留一段时间。】

【9月5日，我们今天登上了马提尼克岛。这是一个神奇的岛屿，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来。它能让人长高。我的宝宝想不想再长高一点？】

【9月12日，船只到了太平洋。我们抵达阿拉斯加海湾。这里环境比格陵兰岛好很多，我负责研究世界上最大的水母。】

【9月16日，宝宝，生日快乐！我爱你。也想念你…非常…】

………

【1月1日，宝宝，元旦快乐。我很好，食物和淡水充足。】

【2月1日，楚清姿，楚清姿…我很想念你。】

【2月1日，算了，我还是记录一下吧…也许…不是那么美好…我们返航的途中，遇到一些事。途经马尾藻海的时候，马尾藻缠住螺旋桨。负责体力的队员都去清理了。他们把藻类交给我，我负责观察研究取样带回去。不知今日能否可以开始航行。】

……（省略部分）

【2月14日，宝宝，情人节快乐。我永远爱你。我们应该回不去了…前几日，船长已经开始分发箱子。我们被困在这片美丽的海域…如果收到红色收纳箱，可以哭，但不要伤了自己身体…剩下的话我在信封里告诉你…】

日志记录到2月14日，距离过年还有十来天。

第三天，靳宇微在华江找到了楚清姿。那天晚上，在京城医院里，靳宇微准备让楚清姿引产的时候，国内收到了他出事的消息…

靳宇微听到江墨染出事的消息，就放弃了引产宝宝的想法。但是楚清姿却受到了刺激，晕倒了，她身体指标不好，没有办法，只能提前进行了剖宫产手术。

江如蓝：2月16日出生

白色的信封里，是他的遗书…

还有两张淡黄的纸条和几张她们的照片…

纸条分别是：

纸条1：【我没有什么朋友，别人对我不是很友好。能不能，如果以后有缘分，做我的朋友？因为我渴望一份真诚的情谊。】

纸条2：【表白信：江墨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楚清姿书】

第一个纸条，楚清姿有印象的，那是在高三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在操场玩游戏。她记得她只是就近把纸条给了一个男生。当时，她只想完成任务。

第二个表白信，是她写的。但她只是抄写了几句好听的诗歌。并没有写“表白信”三个字，也没有写江墨染的名字，她那时候，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认识他。甚至她认为她没有见过他…

她抄着玩玩的纸，怎么会到了他手里？还被他珍藏了这么多年…

照片，是他们在山东看船的时候拍的。有他们的合影，有楚清姿一个人的。还有一张…

是他们嘴对嘴的剪影。

江墨染让老板给她拍单人的，然后他站在另一个地方，利用角度差拍出来的…

那时候，江墨染还没有确定自己可以和她在一起，他们还没有接吻。

楚清姿早已泪眼朦胧…

她双手颤抖打开了他的最后一封信：

【宝宝：收到这样的东西，不要难过…

其实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你明白吗？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总觉得无数的话没有说完，感觉这一辈子都说不完了…

我已经无法返航了…你能不能，替我好好把剩下来的日子活下去？

我喜欢旅游，你替我各处走走看看；我手脚残疾以后，不再能奔跑，你每一年，帮我跑一次半马；我喜欢吃小蛋糕，奶茶，还有火锅烧烤，你帮我吃…我还喜欢看电影，买衣服…

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是我的好宝宝，不会让我担心你，对不对？

如果我在你身边，我是计划让你以后的生活都做个幸福的宝宝的…我宠着你，惯着你，养着你…什么都不要你做。楚枫没有把你惯坏，我要把你惯坏。惯坏了也不怕，你所有的臭脾气，我都受着…

宝宝，我不知道还要再嘱咐你一些什么。

有我在的时候，你什么都别怕，因为一切有我；我不在了，你要学乖一点，万事保全自己…别让我担心…

好了，不说了，看完了就不难过了。

永远爱你的江墨染】

*

靳宇微和钟长乐两个人，站在门外面。

楚清姿的哭声传了出来，她抱着他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

她哭了很久，靳宇微和钟长乐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晕过去了。

楚清姿在醒来以后，央求靳宇微同意让她回华江。

“我还有一些东西在那边，让我去收拾了带过来好吗？求你了…”

靳宇微同意了。不过前提是他必须陪在她身边。

江墨染父母那边也已经收到了他出事的消息。但是他现在只能算失踪状态，什么事都不好办。

钟先生说，他会去文山把他们接过来。二老说不用，他们要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