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应祁第二次坐白时宁的车，和上次沉寂的气氛不同，这次他们好歹能聊上几句，不过话题大多围绕两家店转。

白时宁说起几天之后的万圣节时，看着车窗外的应祁转头看他，忽然开口：

“你不怕吗？”

白时宁顺口问：“怕什么？”

应祁提醒他：“戚麟和金修都不是人，我也不是。”

知道他们不是人这么久了，白时宁没想到应祁现在才问这个问题。

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白时宁沉思几秒，最后如实回答：

“怎么说呢……我是挺震惊的，但怕还是算不上。”

麒麟和貔貅都是庇佑人类的瑞兽，白时宁不知道应祁到底是神兽还是什么，但他能看出来，戚麟和金修都很尊敬他。

能得到神兽的尊敬，应祁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作恶多端的坏妖，自然也不可能对他一个普通人不利。

再说了，要是戚麟应祁他们真想对自己做些什么的话，早就下手了。

反正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打不过也躲不过，只能躺平。

想到这里，白时宁又开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

“而且和我之前遇到的人比起来，你们并不可怕。”

听了白时宁这话，应祁转头看他：

“是林家那些人吗？”

白时宁有些意外瞥他一眼，笑了两声：

“连林家你都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无所不能，无一不知啊？”

人们都说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因为你根本没法想像一个人可以坏到什么地步，又会为了自身利益作出什么令人胆寒的举动。

白时宁现在见过妖怪神兽，也窥见过人心，最后得出结论——

还真是有些人更可怕。

已经和林家撇清关系，白时宁也不愿意再提那些令人反胃的龌龊事，所以面对应祁询问的目光，也只是笑笑说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林家人所追求的不是他想要的，他没办法同流合污，所以选择了离开。

白时宁不想提，应祁也不再继续问，收好眼底的情绪，恢复了之前淡然的表情。

…………

白时宁和应祁一前一后走近苗圃的时候，白云正仰面躺在花架上睡觉，四仰八叉躺成了一个‘太’字——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忘我，他毛茸茸、圆球似的尾巴跑出来了，刚好成了太字那一点。

白云体型虽然小，但胳膊腿远看跟白白胖胖的藕节似的，白时宁很担心他压塌花架。

白云一只妖要照顾打理整个苗圃的花草，见他睡觉白时宁也没好打扰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做贼似的扯扯应祁的衣服，给他指了指种绿萝的地方，白时宁低声道：

“我去搬发财树，应祁你去选绿萝。”

说完不等应祁开口，白时宁径直去另一边的盆栽区了。

等白时宁走开后，躺在花架上的白云悠闲的翻了个身，被他压着的、毛茸茸的尾巴果冻似的‘Duang’地一下晃了晃，彻底露出来。

应祁目光从白时宁身上收回来时，正对上白云望过来的双眼。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打量，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扫了装睡的白云一眼，应祁平静转身朝白时宁刚才指的地方走去。

被忽视个彻底的白云冲着应祁的背影，重重的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换了张脸，上次我没认出你，但现在我认出你了。”

应祁头也不回：“那又怎样？”

白云瞳孔一缩，倏然从花架上跳了下来，对着应祁一龇牙：

“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应祁手指抚过一片绿萝叶，终于肯施舍一个眼神给他：

“先不说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小妖置喙……”

“……对我不客气，就凭你？”

白云尾巴上的毛应声炸开，紧紧地盯着应祁，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白时宁把发财树搬后备箱，看着迈巴赫有些合不上的车厢，琢磨着去买个大容量的代步车。

或者是专门拉货的三轮车。

就在白时宁衡量面包车好还是三轮车好时，突然炸响两声雷鸣，他下意识仰头看天：

“要下雨了？”

盯着晴朗无云的蓝天看了两秒，又几声轰鸣雷声响起，这次还伴随着劈闪电的声。

白时宁猛然转身，慢半拍反应过来雷声是从他身后的苗圃中传来的。

想到里面的白云和应祁，白时宁拔腿就往里面跑，边跑边问：

“应祁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怎么就电闪雷鸣了？

等白时宁跑进苗圃，才发现里面不但电闪雷鸣，还下雨了。

白时宁奔跑的脚步猛然一顿，抬头看着顶上聚着的几朵乌云，嘴巴缓缓张开成了‘O’型。

什么叫局部地区有雨，白时宁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应祁手里抱着一盆牵了藤的绿萝站在花架面前，刚才还在睡觉的白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双手叉腰站在应祁面前。

而那几朵黑压压的乌云，就在他们两人头顶，电闪雷鸣中，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下雨范围仅限于那不足十平方的花架中，旁边的百合花连一片叶子也没沾湿。

真.局部地区有雨。

你们妖真会玩。

两人站在雨里，隔着雨幕侧着脸，白时宁看不清他们的面部表情，只看到白云浑身都淋透了，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而应祁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干干爽爽。

白时宁表情呆滞的看看乌云再看看应祁和白云，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浇花呢？”

应祁也看见白时宁了，抬手一挥，霎时间雷不鸣电不闪雨也不下了，聚集在半空的乌云也瞬间烟消云散。

轻飘飘地看了白云一眼，应祁抱着绿萝朝白时宁走过来：

“白云说天太干，好几天没下雨，花都不开了，我顺手帮个忙。”

白时宁闻言瞧了花架一眼，藤蔓上的花开得争先恐后，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一片粉|白。

就这还叫花都不开了？

阿云是真的严格。

白时宁都替花觉得委屈，语重心长地对白云道：

“白云你不要给它们这么大压力，它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店里鲜花卖都卖不过来了。

白云：“……”

面对白时宁和事佬般的眼神，白云气到直接原地化形。

看着一言不合就恢复人头狗身的白云，猝不及防被辣眼睛的白时宁下意识闭眼：

“白云你有话好好说！”

白云对着应祁龇龇牙，随后转身跃进花架，不知道附身在哪一株藤蔓上不见人影了。

或者说……不见狗影？

开车回店里的路上，白时宁都还在跟应祁叨叨白云一言不合就放大招。

看白云小男孩的形象久了，已经习惯了，刚冷不丁看见白云的真身，白时宁还是有点遭不住。

视觉冲击过于强烈。

见白时宁戚戚然的表情，应祁罕见的轻轻勾了勾嘴角：

“在精怪中，他的长相算是正常的。”

白时宁诧异开口问：“还有长得更奇怪的？”

应祁点头，然后随便给他举了几个例子，什么脸上长满了眼睛、只有脸没有五官、狗有九只耳朵……

白时宁一激灵，只是想像一下就觉得受不了，赶紧让应祁别说了。

应祁看他：“哪吒三头六臂、杨戬三只眼睛，白素贞人身蛇尾……你不是接受良好吗？”

白时宁一脸认真：“影视剧里特效好看，演员也养眼，隔着屏幕和现实直观感受不一样，而且心里知道是假的。”

应祁听后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想还是看脸。

…………

转眼到了万圣节，白时宁提前一天让人做好了活动立牌摆门口，今日有满减和随机赠活动，运气好还能免单。

而且凡是当天在店内消费的顾客，都能免费获得一枝独立包装的玫瑰，进店的客户也能花一块钱买一枝。

没办法，玫瑰园的花开得实在是太好了，送一枝就少凋零一枝。

万圣节当天一早，白时宁比往常提前一个小时起床，他到店里的时候戚麟和向应祁借来的金修都已经到了，正在打扫卫生，为待会儿营业做准备。

白时宁朝两人打招呼：

“早上好，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戚麟笑着说店里第一次做活动，当然要积极一点，而金修拿着扫帚对白时宁说了一声早后，就一直盯着他不放。

白时宁：“？”

白时宁被金修盯得后背发毛：“怎么了？”

金修朝他走了一步：“白先生，我不需要你支付我工资，但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白时宁下意识问：“什么请求？”

金修嘴里说着请求的话，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从金修身上白时宁感受到了深深的割裂感。

仔细一想，这么久了他还没见金修脸上有其他表情。

见白时宁盯着金修脸看，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戚麟贴心解释：

“老板你别在意，他没吃饱时就是这个样子，整天拉着一张马脸。”

肚子饿的确会导致心情不好，白时宁点点头表示理解。

金修睨了戚麟一眼后才对白时宁提要求：“你卖一株摇钱树给我吧。”

白时宁没想到金修只是要摇钱树，先是愣了愣，然后笑了，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几盆：

“你看你喜欢哪一盆搬走就是了，要是没看上的，去苗圃选，那里多。”

白时宁还以为多大事，不就是摇钱树么？要多少有多少。

面对白老板的大方，金修却是摇头：

“我不要这个，我要真的摇钱树，树上长金元宝的那个摇钱树。”

白时宁脸上的笑意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

“哈？？”

我去哪儿给你找长金元宝的摇钱树？？

白白：我要有那玩意儿我还开什么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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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