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尽长夜03

入夜之后的荒郊野外相当不好走,不过这次四人有备而来,人手一只手电筒,不至于摸黑瞎走。

李云乔和颜宗凡并肩走在前面,朝着村庄的方向,挑选能下脚的路前进。

石小恩和裴缙一前一后,缀在打头的两人后面。

走了没几分钟,石小恩的话痨属性憋不住了,开始跟裴缙瞎侃:“老裴,这次进去可得好好发挥啊,指不定老天爷看我们表现优秀,进度条直接拉满,那我们可真功德圆满咯。”

“拉倒吧你。”裴缙无情吐槽他,“上回在那酒店的游泳池里,也不知道是谁跑得最快?才刚见着个穿白裙子的,就‘鬼啊——’尥蹶子跑得贼拉快。”

“我那是……那是……被忽然吓着的正常反应,并不代表我不能消解幻境对吧?”石小恩为自己据理力争,“现在已经知道幻境的来龙去脉了,我保证不害怕。”

裴缙笑他两声:“那感情好啊,兄弟我就指着你带我飞黄带我腾达了呗。”

“包在我身上!”石小恩把自己不甚壮硕的胸膛拍得啪啪响,又去叫李云乔和颜宗凡,“乔乔,表哥,你们说这个村子里会有什么啊?是山村老尸还是倩女幽魂?再不然贞子?花子?伽椰子?”

李云乔打了个激灵,咬牙切齿道:“咱们就不能什么都没有吗?”

石小恩哈哈大笑,他虽然也怂,但就是忍不住调戏李云乔:“乔乔你真是……哎哟……”

他这一笑乐极生悲,脚下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个不稳直接往旁边摔去,幸好走在后面的人扶了他一把:“祖宗唉,你可悠着点儿。”

石小恩惊魂未定,就着搀扶自己的力道站稳,拍拍胸膛抬头,正想道谢却吓得又差点摔倒——

眼前人竟然不是走在他后面的裴缙,而是一个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满脸沟壑,手提白纸灯笼的中年老男人!

“鬼啊——”石小恩甩开老男人的手,路也不看,撒丫子就跑,脑子里自动乱放起《僵尸先生》《僵尸道长》等经典影片。

没等他跑出几步远,就见一顶一人高的四抬大轿停在路中间,轿子前后分别站了两个短褂青年,秃瓢脑袋长辫子,看得石小恩又要大喊有鬼!

然而他才张开嘴,刚才的清装老男人已经追上来,一把拉住他,诧异地问:“少爷唉,你这是怎么了?不就去解个手,怎么回来连人都不认识了?”

石小恩抻着脖子不敢和清装老男人对视,抖着声音问他:“那那那……你说说,你是谁?”

“我是管家洪二啊。”老男人苦口婆心劝他,“少爷,既然方便过了,那赶快上轿吧,时间不早了,老爷还等着你回家呢。”

“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情,要不这家……先不回了吧?”石小恩企图挣开洪二的手,但又怕惹恼了洪二,动作幅度不敢太大。

按照他看恐怖片的经验,自己多半是进入幻境了,眼前的……也不知是人是鬼,反正最好不要跟着回去就对了。

洪二却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反应,只是一脸为难地说:“少爷,你在外求学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什么糊涂话呢?”

石小恩没想到这幻境的体验沉浸得这么彻底,脑子里一团浆糊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冲着洪二笑得比哭还难看,也不知这洪二怎么这么大力气,他扭了半天胳膊丝毫不起作用,最终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扔进了轿子里。

随后只听洪二一声“起轿”,刚被扔进轿子里的石·小鸡仔·恩一个颠簸,被轿子带往未知的方向。

同一时间。

听到石小恩“哎哟”一声的李云乔和颜宗凡一回头,发现跟他们身后的两人全都没了踪影。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李云乔“卧槽”一声脱口而出,还没说什么,没打手电的那只手却被颜宗凡一把抓住。

“嗯?”李云乔手被人抓住了,思路也被人掐断了,用眼神询问颜宗凡这是几个意思?

颜宗凡老实回答:“别丢了,拉着你。”

“你……这……”说得太有道理,李云乔无法反驳,不过因为这一打岔,也削弱了石小恩和裴缙失踪带给他的恐慌,“小恩和老裴怎么又不见了?”

在钟氏医院是这样,到了荒村野地又是这样,如果还有下次,坚决不能让他俩走在后面!

颜宗凡眉头微蹙,手电往周围一扫,除了黑漆漆的石头和树木,什么也看不清:“看来我们已经进入幻境范围,小恩和裴老板可能遇上了什么情况。”

“现在怎么办?”李云乔第一反应当然是找人,但眼下的情况……无头苍蝇一样找人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颜宗凡看向前方的村庄,比起刚才,村庄的轮廓更加清晰,这也意味着他们离村庄更近了:“先进村,如果他们已经入境,村子一定是最终目的地,进村再想办法。”

李云乔点点头,两人携手继续向村庄前进。

走了约莫一刻钟,两人听到有涓涓水流,手电筒一扫,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条宽约二十米的长河。

两人小心地往河边走去,还没走到,已经感觉四周环境有了变化。

“是路。”颜宗凡手电对着两人脚下来回扫射,“这条路修得很好。”

原本无从下脚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条修缮完好的石板路,周围也不再是杂草丛生的荒地,有明显人为打理的痕迹。

两人一边观察四周环境,一边沿着石板路前进,走了片刻,听到远处传来声响,而且这声音似乎正朝着他们移动过来。

颜宗凡急中生智,拉着李云乔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再关掉手电筒,藏匿到阴影当中。

过了片刻,他们见到几十个火把从村子方向出来,顺着石板路蜿蜒而行,火光照亮这一行人,也让躲在暗处的李云乔和颜宗凡看得更加清楚。

领头的人身穿藏青长袍,棕色带花纹马褂,跟在后面的大多是身穿长袍或者短褂的青壮年,其中有几人手里抬着重物,但是因为被人围在中间,看不清抬的是什么东西。

李云乔对历史没什么研究,但也一眼看出这些人的造型都是清朝的打扮,毕竟这个朝代距离现在最近,影视作品也比较多,想认错都不容易。

大部队在领头人的带领下一个拐弯,走上了河面的一个简陋码头。

抬着重物的青年刚把东西放下,从后面冲出来三个女人,哭喊着挤过人群,冲到前面,呜呜咽咽朝着领头人跪拜。

李云乔和颜宗凡对视一眼,决定再靠近一些看看。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三个女人身上,他们从阴影里出来,靠近火把队伍,几乎伸手就能碰到站在最外围的人。

层层叠叠的人影里,他们勉强看到发出哭闹的三个女人的背影。

他们穿的都是清朝古装片里那种衣服,颜色两深一浅,深色两个在两边,浅色一个在中间,左边两人的衣服较为廉价,右边一个的则精美一些。

衣着朴素的两个女人哭得几乎要断气,一直在恳求领头人放过她的女儿/姐姐。

衣着高档的妇人腰背挺直一些,也在请求领头人放过她的儿媳。

李云乔越发好奇眼前的一切,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眯着眼睛看得越发投入。

站在最前面的领头人留着山羊胡,不胖不瘦,年岁偏大。他面朝众人,负手而立,视线落在三个女人身上,脸色相当不好看。

他的后面依稀躺着一个长条形的箩筐,里面露出一点红色布料,但是因为距离太远,中间的人太多,李云乔着实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

这时,领头人开始发话,他嗓门洪亮,声音浑厚,盖过了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各位,黄氏一族家门不幸,今有黄裴氏不知检点,不守妇道,私通外男,有辱门风。我身为黄氏族长,大感羞愤,为肃清我黄氏门风,族里决定将黄裴氏处以浸水之刑,以振纲常,以儆效尤!”

他话音落下,站在他身旁的两个男人蹲下身,手脚麻利地往箩筐上绑石头。

三个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看这架势,发疯一样冲上前阻拦,但被旁边的人死死按住,只能放声哭嚎,死命恳求:“黄族长,不会的,我女儿不会通奸的!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

“我姐姐不是那样的人!有人污蔑她!有人要害她!求您还她公道,求您还她清白!”

“族长,晶晶嫁入我家多年,一直恪守妇道,我儿死后也安分守己,定然不会做出这等出格之事,求族长看在我仙逝的夫君和苦命的儿子份上,网开一面,放晶晶一条生路!”

很显然,李云乔和颜宗凡正在鉴证一场传说中的“浸猪笼”。

主持这场糟粕的就是自称黄氏族长的中年男人,三个眼泪汪汪的女人,一个是女孩的母亲,一个是女孩的妹妹,还有女孩儿的婆婆。

作为现代人的李云乔和颜宗凡,对这种场面本能地感到不适,两人嫌恶地皱紧眉头,不自觉又往人群靠近一点。

而前面的人为了拉住不断挣扎的三个女人,位置有了变化,正好让他们看清前面的情况。

而这一看,李云乔魂都要吓出来了——

火光之下,躺在黄族长脚边猪笼里,被五花大绑、口塞棉布、不停蠕动的人,就是穿了一件红色冲锋衣的裴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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