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啊诗会,你怎么还没来。
平日沈奚不想走剧情的时候,时辰过得飞快;如今她盼着那日子,却等了一日又一日。
沈奚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诗会这一日。
沈奚先去看了春梚,她身上的伤还没好。虽然春梚觉得这是小伤,但沈奚还是没带她,而是独自一人去了诗会。
她本来打算带春喜去,但去了说不定要丢脸,她一个人丢就够了。
坐上马车的沈奚一句话都不想说,准备攒点力气留给待会的诗会。
马车突然停了,沈奚立刻拿出自己准备的面纱戴上。感慨道,要是有口罩就好了。结实,不会像面纱那么容易掉。虽然她打了个死结,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生怕像电视剧一样被风一吹就掉了。
而且,沈奚摸了摸面纱,总觉得包裹得还不够严实,待会她可是要经历大事的。
沈奚进入诗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柳瓷。
“阿瓷,我想你了。”沈奚挽着柳瓷的手,靠在她身上,蹭了蹭她。
“这么想我?”柳瓷轻笑,摸了摸沈奚的脸,但只能摸到面纱。
柳瓷关心地问道,“今日怎么戴了面纱,生病了?”
“没有生病,就是……”沈奚酝酿一番,终于开口,“阿瓷,我感觉那个人又要出来了,我戴面纱是怕别人看到我的脸。”
沈奚有些紧张地问,“阿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只关心自己,都不在乎那些被欺负的人。”
柳瓷见沈奚松开了她的手,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心都软了。立马安抚沈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我欺负的人是你怎么办?”沈奚迟疑地问道。在小说里,她欺负的人一般都是柳瓷,其他时候要不就是追着黎归阑跑,要不就是和别的恶毒女配吵。
“挺好。”柳瓷隔着面纱捏了捏沈奚的脸,“你就不用自责了。”
沈奚听到的时候有些震惊,随后是感动。她和柳瓷才认识不久,柳瓷竟然会为朋友做到这种地步。不像她,带着目的接近柳瓷。
沈奚感动极了,又贴上柳瓷,偷偷抹了抹眼泪。
“姐姐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边,小谕好伤心。”柳谕跑到柳瓷身边,委屈的看着她。
沈奚听到声音,连忙松开柳瓷,站到了她身旁。
柳瓷见沈奚松开她,压下眼底的不满,对柳谕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跟着我。再说了,不是让你和穆公子好好待着吗,为何又甩开他。”
柳谕刚才看见柳瓷不是这样对沈奚的,对别人那么温柔,为什么对他这个弟弟这么凶。
“我都好久没和姐姐在一起了,我不想跟着那个无趣的人。”柳谕学着沈奚的模样往柳瓷身上靠。
柳瓷用手挡着柳谕,没让他靠到自己身上。
柳谕见状,撒娇道,“姐姐,姐姐,让我跟着你吧,我保证不烦你。”
“好好说话。”明明是一样的语气,怎么柳谕的听起来就那么别扭呢?
“你不公平,对她为什么就宠着,对我就很不耐烦。”柳谕指着沈奚,质问道。
被柳谕那么一说,沈奚感觉自己的脸都发烫了。
柳瓷拍下柳谕指人的手,“不礼貌,道歉。”
柳谕瞪了沈奚一眼,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柳瓷是有一个弟弟柳谕,但小说里柳谕可是很不服柳瓷的,还经常不分场合地针对柳瓷。
沈奚看着眼前这个对柳瓷撒娇,柳瓷说什么就乖乖做什么的柳谕,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人设是不是偏了点?
“阿奚,这是我弟弟柳谕。以后碰上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他帮忙,让他帮忙传话也行,我会解决的。”
柳瓷才说完,柳谕就不满地嚷嚷起来,“姐姐,姐姐,我不要。”
柳瓷低声道,“听话,柳谕。”
柳谕知道柳瓷快生气了,不敢再反驳,像一只没人撑腰的小狗,低下了头。
现在的气氛有点不对,沈奚转移话题,“诗会是不是快开始了。阿瓷,我们快去看。”
“好。”柳瓷应道。又对柳谕说:“可以跟着,不要乱讲话。”
柳谕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好的,姐,阿姐。”柳谕的姐姐喊到一半,改成了阿姐。他决定了,要好好向沈奚学习,争取在阿姐面前的地位和她一样。
首先,从称呼学起。
“阿姐,你为什么要把我丢给穆非覃?你知道他有多过分吗?”柳谕为自己报不平,见柳瓷没说话,又继续喊她,“阿姐,你怎么不说话。阿姐,你为什么不理我。阿姐,阿姐……”
一路上,柳谕的话都没停过。现在沈奚满脑子都是“阿姐”这两个字。
怎么回事?柳谕怎么变成了一个姐控!
沈奚快要被“阿姐”这两个字逼疯了,柳谕到底是有多久没有和柳瓷见面了?
柳瓷早就习惯了柳谕的吵闹,但看沈奚的神色不是很好,便打断了柳谕,“你要是再这么吵,我就送你去穆非覃那里。”
柳瓷才说完,柳谕下一秒就安静了,沈奚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沈奚看到不远处的黎归阑在向她招手,这才想起她来诗会的目的。
沈奚拉着柳瓷走到一旁,低声道,“阿瓷,我怕那个人等会出来欺负你。我先和黎归阑待在一起,他会武功,等诗会结束我们一起去酒楼。好吗?”
上次黎归阑离开后,沈奚才想起他也有武功,于是让人送信给黎归阑。不过沈奚只说她看不顺眼一个人,如果她在诗会上忍不住欺负人,就让黎归阑或者他找个人把她带走,直到诗会结束。
黎归阑当时的反应是,“那你不去诗会就好了。”
沈奚忍住怒气,威胁道,“别忘了,是谁撞的我。”
理亏的黎归阑不敢回答,点头答应了。
柳谕见沈奚她们两个人没跟上来,便想听听她们在聊什么。柳瓷看了他一眼,柳谕就停在了原地,不敢乱动。
“我不怕,你就待在我身边。黎归阑再怎么说也是男子,他肯定不会那么细心。”
如果沈奚和黎归阑待在一起,她怕伤到沈奚。更何况,黎归阑不一定能帮到沈奚。
沈奚没想到柳瓷不答应,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新理由,“阿瓷,你也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他。”
听到这话,一直以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柳瓷顿时瞪大了双眼,“喜欢,他?”
那讶异程度,让沈奚觉得喜欢黎归阑好像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
沈奚尬笑一声,坚强的把话题拉了回去,“我想和他最后待一会,诗会结束我就不会再与他来往了。”
柳瓷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重新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柳瓷说道。
——
跟着黎归阑确实不如和柳瓷在一起好,到处奔波就算了,他拉仇恨的能力也杠杠的。要不有面纱挡着,沈奚都怀疑她一离开就会被暗杀。
此刻终于消停一会,沈奚赶紧带黎归阑找了个僻静处躲着,“你,在诗会结束前,不准离开此地。”
“别以为小爷答应护着你,你就能命令小…我了。”黎归阑不满,他只是答应帮忙,又不是卖了自己。沈奚怎么就说得这么自然,好似他是她家的奴仆一般。
沈奚又露出那个熟悉的微笑,“小侯爷,诗会结束,我就不会打扰您了,烦请您暂且忍一忍。”说着沈奚状似无意抚过自己受伤的那条手臂,带了点感伤说道,“那么多日我都是孤身一人待着,有时我甚至已分不清眼前日月。”
沈奚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说出来了,惊讶解释道,“我绝对没有责怪小侯爷的意思,我也不知怎的,一时失言,望小侯爷莫怪。”
黎归阑能说什么,当然选择是原谅她了,“我怎么会怪你,都是我的错。”
我错在为何撞伤你,不然也不会如此被动。黎归阑算是明白了,他就不该和沈奚斗,他说不过她的。这一切都怪他太善良了!黎归阑无奈的叹了口气。
沈奚才不管黎归阑在想什么,只要他不作妖就行。
沈奚刚要享受这无人打搅的时辰,不速之客又出现了。
四人跟着黎归阑许久,好不容易才等到周围没人,即便要在沈奚面前露出卑微的模样,他们也没离开。
“家父已经罚过我们,沈…小姐也不计较了,我们已知错,日后万万不敢再犯。可否请小侯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其余三人极力忽视沈奚看戏的眼神,低头不语。如果不是黎归阑突然给他们使绊子,他们也不想在沈奚面前露出这幅低人一等的模样。
这四名向黎归阑求饶的男子就是沈奚落水事件的罪魁祸首。
不过本就对他们印象不深的沈奚,这月又日日钻研小说,现在对他们的认知仅为陌生人。她以为又是黎归阑惹的人,还祈祷他们能让黎归阑栽个跟头,所以沈奚才会如此安心看戏。
“给小爷道歉倒挺真诚,怎么落水的沈小姐站在这里都看不见。”黎归阑讥讽道。
四人的脸瞬间涨红,他们僵硬的朝沈奚道歉。
沈奚刚还看戏呢,没想到她也是戏中人。所以,之前来道歉的也是他们。她当时没发挥好,现在都送到她面前了,她不说道说道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小侯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们皆为天之骄子,都如此委曲求全了,怎么还要求一群意识不到错误的人认错呢。”
听到沈奚前面的话,黎归阑本以为沈奚太过心善,听至后面黎归阑才知道沈奚损人与他不相上下。
黎归阑识趣的接过沈奚的话,“是小爷的错,小爷明知他们性情如何,竟会认为他们是真心实意道歉。”
“真心又如何,假意又如何。即便他再如何怨恨,只要他给的东西是真的就够了。”
当初陛下赏赐东西安抚她,参与人家皆以赔礼道歉结束,现在她竟然还想让这些人给她东西。黎归阑以一种你这女子怎会如此贪婪的眼神望向沈奚。
尽管瞧不上沈奚,但黎归阑还是下意识帮她说道,“是啊,是否真心假意自己最清楚。当初小爷做错事,除了那个老头子送的东西,小爷也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你们做错事只会躲在后面,哪像小爷这么有担当。”
沈奚感谢黎归阑帮她讲话,但请他不要夹带私货夸自己好吗,你们明明都一样不是好人。
不过沈奚很快就收回这句话了。
这四人把自己身上的银两都拿出来了。沈奚一边婉拒一边收下,“你们不会以为这就能让我原谅你们吧?”
沈奚还未说完,黎归阑就替她收下了,“沈小姐受过的伤,不能如此轻轻揭过。这并不代表沈小姐原谅你们了,你们需再拿出自己的诚心。如若日后再犯,哪怕陛下来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多谢沈小姐,多谢小侯爷。我们定不会再放。既如此,便不叨扰了。”
四人离开,黎归阑刚把东西收起,又出现一人,沈奚想拿回银子的心只好暂时停下。
来人一袭青衣,衬得整个人很清爽。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给人一种距离感。
“穆非覃,你怎会在此。小爷喊你你不来,现在瞒着小爷来,是不是怕小爷抢了你的风头。小爷承认自己有几分文采,但你无需担忧。只要和小爷说一声,小爷不会让你难堪的。”
沈奚承认,黎归阑的自信非常人所有。
眼前这人仿佛习以为常,笑容并未消失。
穆非覃?
沈奚疑惑,小说里没这个人,刚刚柳瓷好像也提到了他。
怎么回事,她穿的小说难道不是《柳瓷》吗?柳谕的性格变了就算了,怎么还多出一个不存在的人物。
“此番出现在诗会是受柳小姐所托,照顾其弟柳谕,并非故意拒绝小侯爷。”穆非覃解释道。
不知是否是沈奚的错觉,她认为穆非覃似乎与她相识,看了她好几眼。但沈奚对此并无记忆,她只能归结于这几日太累,想多了。
“你与柳瓷相识?我怎从未听你提起过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黎归阑暗戳戳上眼药。
听到柳瓷和穆非覃相识,黎归阑莫名生气,两个人瞒着他认识这么久。
“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小侯爷口无遮拦惯了,身边多爱传谣之人,我自是不会将柳小姐介绍于小侯爷。”
黎归阑本想反驳,但一想起沈奚之事,便无话可说。
“不过小侯爷从不在乎非覃交了哪些朋友,今日怎么问起柳小姐,莫不是……”
穆非覃还未说完,黎归阑大声打断,“我和她之间没什么,你别乱说。”
沈奚在一旁扶额苦笑。这么明显的反应,谁看不出你喜欢柳瓷。这傻样,小说里到底是怎样拿捏柳瓷的。
穆非覃自然也看出来了,真诚建议道,“小侯爷追柳小姐的手段太过幼稚,哪位姑娘会心悦欺负自己的人。最了解柳小姐的除亲人外,只剩朋友。小侯爷既讨厌柳谕,不如从她能交心的朋友入手。”
能交心的朋友?
据沈奚所知,没有。
她这些日与柳瓷在一起,也未瞧见柳瓷有什么交好之人。
沈奚思考良久,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穆非覃所说之人,不会是她吧。
沈奚抬头,正好对上穆非覃双眼。
果然是她。
黎归阑也不愿相信。他本以为诗会结束就可以彻底摆脱沈奚,没曾想。黎归阑悲愤至极,他仰望于天,紧闭双眼,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沈奚看到有一滴泪从黎归阑眼尾缓缓落下。
一刀未落,一刀又起。
“若小侯爷不愿,非覃正好要寻柳谕,不如小侯爷与我同去。”穆非覃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黎归阑已经被气到说不出话。
要他在柳谕与沈奚之间二选一,他宁可去死。
沈奚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怕打搅他们躲在后面的行为,现在的气氛是狗过去都会被踢一脚的程度。
“诗会要开始了,非覃就不奉陪了。”穆非覃神色如常。
沈奚的错觉又出现了。她竟然认为穆非覃这么说在提醒她。
等穆非覃离开后,沈奚才敢靠近黎归阑。
黎归阑脸都被气红了,沈奚怕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事,连忙安抚道,“莫气,莫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沈奚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但黎归阑怎么看起来更生气了。
见黎归阑脸色越来越差,怕他一怒之下离开,沈奚说道,“别忘了你来诗会是为了保护我。”
“记住,千万不要让我离开此地。在诗会结束前,若我有离开此地的意图,就把我抓回这里。”趁着黎归阑清醒过来,沈奚把要说的话说了。
黎归阑愣愣地点头,随后坐在地上发呆。
沈奚当然不可能坐了,她选择蹲下。
两人就待在此处,各自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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