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谋

云潜羽自是不知道内情如何复杂,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乞丐到皇家陪侍,还见过传奇皇帝,心想着,还没修仙呢,这几天都比她过去几年精彩百倍,也惊险百倍了,就是不晓得以后还要怎样。

云潜羽暗叹一口气,她最讨厌这种出乎意料的走向,费脑子,太累了。要是可以一直做个平庸之人就好了。

平淡如死水,日常生不出一丝波澜。

云潜羽与萧玄机二人被皇帝安排在公主偏殿,虽是偏殿,物件却是一样的精美,和主殿也差不到哪去。

明面上是公主陪侍,这看着架势,懂事的宫人哪还能不明白,知晓这是当客卿养在宫里的。估计是性子傲,用陪侍的身份磨几日。

到处摸摸看看,虽对桌上的金壶金盘子垂涎欲滴,云潜羽还是没能突破做人底线顺一个出去。天道在上,这可是真金子!

相较于云潜羽这么没见识,萧玄机在做世家子的时候比这还要富贵,还暗暗觉得这凡间皇家经过几百年怎得如此之穷。

眼看云潜羽这没见识的,心里却想着五年已到,把这小拖油瓶安顿好他就回去追寻大道去,何况天道没安排这师徒缘分,自是该断则断。这小子天眷之体,去修仙界估计是如鱼得水,指不定多久他就得甘拜下风。

这师徒二人缘分将尽,同在一个皇城的沈景焕却与三皇子殷翮聚在了餐桌旁。

“我晓得景焕无诏回京是担心伯母,实不相瞒,伯母并非生病也非中毒。”殷翮追查这事到这也明白,其中隐情怕是大的很,又想到近日翎儿被绑,这局,就是针对沈景焕设的,却又想不明白何苦牵连翎儿一遭。

沈景焕当然也明白,顾不得细思,先追问自己母亲如何,“非生病非中毒的,什么意思?”

“我仔细看过,像是我们在修仙界见过的,就是那个,那个平常用来逃‘老魔’的课的。”

殷翮略微尴尬,声音越讲越小,沈景焕是直接愣住了,不是,什么东西?

“真的啊?”

“我何至于骗你,仔细看过了,症状一模一样。”

那这事可就更诡异了,攀扯到修仙界的东西,都不好说。

好友相聚哪怕心里有事压着,时间过得也快。与殷翮分离后,沈景焕更疑惑了。反复想着殷翮的最后一句“景焕回京应是不太小心的。”

沈景焕快步回了据点,心里揣着着句话,晓得皇帝是在装着糊涂呢。

不打算计较他,意味着情报网被铲不是皇帝做的,甚至和幕后人隐隐对立。母亲这事才是真真麻烦了,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修仙者插手了。

近来天道对凡界修仙者的桎梏愈来愈严苛,什么人敢冒着被天道劈的身死道消的风险插手一国之事?何况他母亲是诰命在身,加勋的定国公夫人,那可是沾了一丝国运的。

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哪一件都不好处理,尤其是无诏进京,哪怕皇帝不追究,言官抓住把柄也是麻烦事。

殷翮近期忙着查沈景焕王府里的事,又接手了查京里暗探的事儿,每天脚不沾地,在大理寺和京城里的各个地点窜来窜去。

沈景焕不好麻烦殷翮出面查事,情报网的事一团乱,得知皇帝知道他在京里更是心下惶然,却不料得皇帝直接送了一份大礼。

几天后接到边境报信,说是皇帝私发了诏令,说镇北王镇守边境有功,十年不曾见过母亲,此次王妃生病,特许回京探亲,在京城待到秋猎结束。只是这条诏令签发的时间是二十天前。

二十天前!皇帝这么早就预料到他会进京?不见得。

沈景焕第一反应是日期作假,但每道诏令都是由内务阁拿到签好的诏令后再签日期,以免日期混淆导致前后诏令不一致时不知怎么做,同时也是为防止皇帝本人和一些大臣胡乱构陷导致的冤假错案。

皇帝如果真要造假,也不是不行,只是大部分时候没必要。

放弃皇帝造假这一可能,还有一种猜测,那就是皇帝早料到他会偷偷回京,所以二十天前就签发了一条诏令备用!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意味着在皇帝和幕后人博弈的时候,从一开始,他沈景焕就是博弈桌上的旗子和筹码。

思绪到这,沈景焕已经不敢继续深想,牵连他,他有什么可图的?没有!能牵连到他,大抵目的直指边境。再想鹰嘴沟一役,也是被算计的一环?

正值盛夏,不寒而栗。

隐隐出了头绪,这据点沈景焕是一瞬也待不下去,反正进京已经过了明路,起身就往大理寺去。管什么茶水洒了一地。

皇帝都释放了善意的信号,这皇权之势,不借白不借。

大人们战战兢兢,事情的隐情越闹越大,只是这些和现下的云潜羽这个半真半假的救命恩人没一铜板的关系,云潜羽都无聊死了。

她心中的平庸之道,可和没有娱乐不沾一点边。

她这么想着,许是天道听见了,小公主能下床第一天,云潜羽就莫名奇妙的多了好几门课程。

即使身处皇城,即使周围都是谨言慎行的,即使他被教育要注意语言表达,但是云潜羽还是想爆一句粗口,但是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真该死啊,他是不是和小公主八字不合,不对,是八字相冲。

小公主,姓殷名翎,字是早早定下了的,听宫人说是仙逝的皇后亲取的,唤作凤宣。自小没了母亲,直接养在皇帝身边,盛宠着,虽说是性子娇纵些,但是礼仪是极好的,待人接物挑不出错来。

按理来说,云潜羽和殷翎应是没什么冲突的必要,只是难想,这样娇纵的小公主古板得很,一言一行皆是礼仪标准。

云潜羽自小乡野长大,十岁以后和萧玄机混迹市井,是野惯的人,别说规规矩矩走路,单是坐在椅子上,都不羁的很。屁股和椅子像是五行相克一样,单单坐那,都不知怎的,噼里啪啦的。

那时云潜羽憋的难受,萧玄机在内室调息,一连几天没个动静,他趁伺候的婢女不在意,偷溜出去望望风。

也巧,小公主那天刚能下床,御医说要多走走,被茯苓央着出去。

其实走得也不远,只是夏日太阳毒辣,就去树下歇着,小公主哪怕累极了也要端着,规规矩矩站在树下,衣服连褶皱都没有。

躺椅是没有的,茯苓找了椅子搬过来,小公主才勉为其难坐下了。腰直挺着,头上的步摇晃也不晃,连衣角摆放都有定数。

小公主拿了诗集一页一页翻过去,树上的云潜羽看着无聊,怎么会有人怎么规矩?云潜羽在树上都不老实,翻来翻去,起了坏心思。

偷偷摘了叶子,一片一片扔到小公主身上,本来没什么,只是动作一大,卡在树上的枯枝掉了下来,正正巧,砸住了小公主。

殷翎虽在树下安安静静翻着诗集,其实心里烦得很。走路走得歪歪扭扭,头上的步摇和腰间的玉禁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她自会走路就没走过这种窘况。走得累了,坐下歇歇,怎就惹得头也被砸。

一恼,也不顾礼仪了,瞅着周围没人,茯苓也没在身旁,在旁边拾了块石头,发泄似的朝树冠砸了去。也是正正巧,树上躺着的云潜羽被正中眉心,重心不稳,摔了下来。

殷翎生着气,石块扔进去却换得“哎呀”一声,再然后什么东西噗通摔了下来,吓得小公主一愣一愣。

茯苓本在远处陪侍,听见声音快步赶了过来,隐隐看见一个小少年坐在地上,走进了看清是云潜羽,还揉着屁股。

茯苓眉头一跳,转头看向小公主,果不其然,面色难看。

殷翎面前的人身着浅色圆领襕袍,皮质腰带嵌着金丝在太阳下微微反着光,脚踏一双祥云靴。衣服样式是极好看的,只是歪歪斜斜挂在身上,锦服都像烂袍。

“不和礼制,有伤风化。”说罢,扶着茯苓要回屋去。

茯苓自是伸了手,做状要扶公主回去,晓得其实是公主心里羞窘,刚刚怕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这才迫不及待要离开这儿。

云潜羽知晓这是公主,也不敢说什么,何况是自己手欠,连忙起身又作揖拜下去,待小公主进了主殿,这才揉着发痛的屁股,挪回了偏殿。

茯苓心里活跃,面上还端着大宫女的体面。小公主自小喜欢漂亮的物件,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公子倒是一副好面貌,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眉目天然含情,自成一派风韵,平时说话言语含笑,见不得什么脾气,若是眉心点上朱砂,天然像是话本里刚下山就被狐狸缠上的小道士。

“茯苓,那是什么人?在这里还这般不守规矩。”

“小殿下许是不记得,是他与他师父将小殿下送回来的,陛下亲自交代过,把人安置在了偏殿里。”

听着茯苓的话,殷翎心里生出些感激,只是,只是,只是这人实在没有规矩,叫人平白惹了厌烦。

殷翎咬了咬下嘴唇,兀自纠结了一会儿,下定了某种决心,“既是救命恩人,当然要仔细着对待,看他出身乡野,没学过什么,你去找了孟学傅来,先教着,再找了容禾姑姑来,总得学了礼仪,出门不至于闹笑话。再仔细着他身边伺候的人,怎么衣服也穿不好,歪歪扭扭,不合礼制。”

茯苓暗叹一口气,小殿下这爱操心的毛病总是改不了,在皇宫内,这救命恩人自是仔细照看着,何至于让一个公主亲自上心。忍冬说得也对,小殿下操起心来跟容禾姑姑一个样。

云潜羽现在还不知道之后要遭遇什么,他揉着屁股正疼。

这皇宫里闷得慌,什么也不能做,婢女们总是恭恭敬敬的,私下里开几句玩笑话都不见有人回应。

倒是有一个同龄人,只是在此之前小公主总在主殿里不出来,此之后,小公主这么规矩,许是不会和他胡闹的。

云潜羽趴在榻子上,暗自发愁。

头往内室里撇着,眼睛看了看,耳朵又听了听,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由得更愁了,这萧玄机自己潇洒,独留他在这无聊。明明讲好了要教他修仙法子,这几天也没个影。

少年有少年的烦恼,大人有大人的忧虑。

皇帝那儿忙了几天,听着保和讲着公主殿里的事,听到小公主要给云潜羽找师傅教着,也是忍俊不禁。

“翎儿自小就是爱操心,现在竟是连这小子的教育问题也要插手。这两人一动一静的,许是要闹不少笑话,保和,你可要盯好了,不许放过一个,细细讲与朕听。”

保和应了一声,顺手接过了三皇子今早递上的奏折,放在另一个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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