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一桌很快收拾干净,队尾的几个阴阳家,一人提着两壶酒,众人路过花焰和岑无妄之时,白眼一翻,昂首挺胸,合上他们赤红配金的衣袍,活生生一群威风凛凛的雄鸡,从他们面前走过。
花焰淡定地看着他们,面露难色道:“啊?你真的想知道吗?可了解一个人有没有趣,难以靠三言两句解释的......”
她的眼神随着万骨他们的身影,慢慢游移到门口,见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下定决心道:“好吧,你若是真的感兴趣,要不你自己去体会一下?”
说着没注意岑无妄脸色似乎更差,连忙朝万骨他们招了招手,道:“你们且等一下,岑无妄他想看看你们将军究竟多有意思!万骨你能陪他玩玩吗,他今天总是对你很感兴趣。”
花焰语出惊人,酒馆之中寂静一片,不禁认真品味,这人的话究竟是挖苦,还是挑衅!?
.......这里不会马上要开打了吧?
而东纬国那群人更是愣在原地,只觉得天崩地裂,从未听过如此惊心动魄之言。
“岑......岑无妄要跟我们将军???”
“玩?真的要找我们将军?他想怎么来玩!!”
岑无妄:.......
不知为何,东纬国那群阴阳家逐渐激动,方才还不屑一顾的表情,霎那间荡然无存,一个个两眼放光,一脸兴奋地看着岑无妄。
万骨更是耳朵通红,高昂着脑袋转身,极力按压住上翘的嘴角,故作不在乎道:“哦?是吗?听闻关主入世以来,对一切事情都兴致索然,只静静待在侍主身边,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如今,竟然对我起了兴趣?可是觉得,我与那群阴阳家哪里不一样啊?也是,哈哈哈哈我一看便是一位,值得当作对手的人物!”
“他们都没有你蠢得显眼。”
一阵风刮过众人衣摆,岑无妄留下这一句话,酒坊之中已再无花焰和岑无妄二人的身影。
万骨:.......
东纬国阴阳家们:?????
花焰看着满脸愤懑,一个劲地往前走的岑无妄,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左右晃了晃,笑得眉飞色舞。
“万骨他们好像很开心能引起你的注意,更期待能和你较量一场!怪不得他三两句话里,离不开你成为我的妖侍,原来是怀恨在心,对我不服啊!关主大人,不仅是阴阳司的妖侍觊觎你,外面想找你切磋,得你青睐的能人异士,更是不计其数吧!你以后小心出门,千万别被人套上麻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
“......”
“嗯?怎么不说话了?”花焰继续缠着岑无妄,凑到他耳边道:“我没骗你吧。现在感觉如何了呢?是不是觉得很有趣极了!”
“简直无聊。”岑无妄侧头一偏,怏怏不悦道。
“是吗?”花焰将抓着岑无妄的手放开,交叉叠在脑后,慢悠悠道:“可我还是觉得很有意思。无为关的那群家伙,只敢在远处偷偷打量你,从没有见像他们这样的,如此自信不疑,狂妄到用你来显摆自己的威风,真是胆大包天哈哈哈哈。”
花焰虽然打趣不听,可言辞之间哪有嘲讽之意,简直对他们快要赞不绝口。
岑无妄脚步一顿,花焰险些撞到他的后背,只见他转身凝视花焰,肃然道:“我不是他们满腔热血的出口,更不是让他们证明自己的跳板。他们找我比试,就是自寻死路。”
花焰默默捂住嘴巴,故作惶恐道:“呜呼,关主大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真是可怕呀。可是......既然关主那么凶猛残暴,你好端端的,拉着我跑什么呢?”
“......”
“哈哈哈,我还以为关主大人见别人对自己虎视眈眈,脸面太薄,这才干脆躲起来,羞于见人罢了。”
岑无妄:.......
“不许拿他们来揶揄我。”岑无妄眉头一压,眼神警告花焰,可耳朵上的红晕,不知是被花焰气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花焰捂着胸口道:“良心可见,这怎么会是揶揄呢?我分明是在夸赞关主大人名声在外,如雷贯耳!”
“花焰!”
见岑无妄确实着急,花焰见好就收,无辜地耸耸肩,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万一有人恼羞成怒,小气的模样让别人传了出去,可别说是我损了关主大人的盛世威名。”
花焰吐了吐舌头,从容不迫地从岑无妄面前走过,留他独自在身后恼怒,却只能无可奈何。
可花焰却没看到,岑无妄在她身后,那份无奈之中,夹杂着虚伪的阴冷。
他可不是花焰,对一切抱有无比大的兴趣。
什么志气凌云,气宇轩昂,他只觉得那群人傻如蠢狗,无聊得让他心烦意乱。
如若再待下去,花焰自得其乐,嘴里不知还得念叨他们到什么时候。
没完没了,让他焦躁不安。
像现在如此最好。
永远也别发现他的贪狠野心,尽情地将他视为纯粹天真之人。
你的目光,总喜欢落在这样熠熠生辉的人之上,不是吗?
总有人躲在无人的角落,贪心妄念,痴狂成瘾,咬牙吞下满腹嗔欲。
......
黑云蔽月,忽而闷雷滚动,狂风暴雨在云缝之中沉沉欲坠,却被苍穹无声扼住咽喉。
花焰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有人嗷嗷嘶吼,哭得伤心欲绝。
哐啷一声,响雷破开黑夜,第一滴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铜钱大的水花,紧接着千军万马般的雨点轰然砸落,屋檐瞬间挂起透明瀑布。
屋子里的人哭得更是翻江倒海,吵得她耳朵好痛。
“苟玉堂他知道自己酒品很差吗?”
奈何屋外风雨骤起,花焰也只好捂着耳朵进屋,岑无妄站在她的身后不动如山,将狂风吹起的雨珠挡得一干二净。
二人走到苟玉堂身侧,见他半趴在地上,头上的发冠歪七扭八,抱着堂屋的桌脚,任由一旁的莫泽如何拽他,都死死不肯撒手。
花焰转身看向岑无妄,满眼不怀好意,他叹息一声,弯下身来,任由花焰取下自己头上的彼岸花簪。
“从未见过苟玉堂如此有失风度的模样,我定要字字句句地全部记下来,以后看他还敢不敢唠叨我!”
启路一开,花蕊之中,印着的便是苟玉堂那张仰天长啸,哭得面目全非的脸。
花焰暗自偷笑,不忘给他的哭脸配上情深并茂的讲解:“谁想到最看重品行的苟玉堂,天下文人倾慕的丞相大人,什么雅人深致,温润如玉。私下发起酒疯来,竟会彻底换了一个人!中气十足,肝肠寸断,可见平日里不能压抑自我,这迟早会将人逼疯的哦!”
花焰照了苟玉堂半天,几乎笑得快要岔气,终于想起来问一旁的莫泽,道:“哈哈哈哈哈怎么哭成这样?太有意思了!锦簇阁的阴阳家为何不把他送回驿站,放我屋里做什么?”
“我不清楚啊?”莫泽瞪大眼睛,一脸迷茫:“丞相大人只是被望春国国君叫到御前,二人喝了一杯酒,浅谈了两句。可他从御阶上下来之后,表情就不太对。紧接着便一个人喝起闷酒,筵席散了之后,他就非要来找你,见你不在屋内,突然泪如雨下,然后就是道君你现在看到是模样了。”
“望春国国君?”花焰心想这国君手无缚鸡之力,好像也不懂什么术法,不至于让苟玉堂如此失态。
难不成是秋毓堂趁机给他下了什么**药?
也不对。
锦簇阁的阴阳家又不是吃素的,有人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们丞相动手,一定闹得天崩地裂,怎么可能让他安然退下?
“那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呢......”
花焰看着抱着桌腿,在地上打滚撒泼的苟玉堂,虽然嘴里鬼哭狼嚎,但说话却口齿清晰。
“你这个死人头!你把我气死了!!”
“你还要躲着我!你还不见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啊啊啊啊啊!!!我要打死你!!”
“呜呜呜我该说对不起!我真没用,什么事情都没办好!我生气!!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你打我吧,你狠狠打我!!”
花焰见苟玉堂前言不搭后语,此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想到什么,默默愣在原地,手握着启路慢慢垂下,彼岸花一合,花蕊里哭着的苟玉堂瞬间消失不见。
“他,是看到楼阳生了吧。”
听到“楼阳生”三个字,苟玉堂瞬间安静,胸脯急促地上下起伏,打了个响亮的哭嗝。
狼狈至极,简直将他平日厌恶的不雅之举,在自己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苟玉堂满眼通红,朝她伸出苍白冰冷的手,惶恐无助地看着花焰,道:“你怎么才来啊!楼阳生那小子,已经死了。”
苟玉堂做梦了。醒着做了个梦。
他想尽办法去找花焰,让她来救楼阳生和卫立心,可当他终于将人带来之时。
楼阳生的人头被挂在城门口上。
尸首分离,毫无尊严。
苟玉堂眼中含泪,此刻看着花焰,又像在看更远的地方。
“那臭小子,怎么就不再等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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