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花焰瞳孔一缩,想起了那个家伙。

当初卫立心和楼阳生二人与一位和尚交好,她跟着身旁听了一耳朵,才知那位是能仁国的一位皇子,而能仁国,是被辛初国灭国了的。

按理,他们之间有家国之仇,应是相看眼红,血雨腥风。只是这位和尚皇子很不一样,他无心权利争夺,甚至对皇权讳莫如深,在能仁国被灭前被便已出家修行,法号知俗,自称无国无家,云游四方。

他偶尔会来如斯堂拜访,一来二去,花焰也与他熟络起来。他是花焰见到最灵透豁达、温良恭俭的人。一些见识和想法,只简单两句话,就让花焰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可以说潜移默化中,知俗也影响了花焰对人间的种种看法。

可就是这样的人,也确确实实欺骗了他们。

当初卫立心的辛初国陷入战乱,他利用花焰的急迫与对他下意识的信任,请花焰建了一个阵法。

也是这个阵法,导致战乱朝另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绝望逐渐席卷了世间所有的人,花焰同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崩溃之中。

今日再提到那人,想起那事,花焰依然浑身冒汗,头皮发麻。

岑无妄道:“那人已经死了,死在了崩坏的法阵之中。”

花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道:“当时他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花焰,我也同你一样,也被利用了。

“这里的是他的后人,又是猎鬼赛的源头。怪不得要引导我来这里,或许跟着他们能发现什么。”

花焰手腕一转,念珠立即飞出结界,不着痕迹地撞到降魔杵上,法阵刹那间化为一道白光,眨眼间消散失效。

岑无妄看着被松开的袖子,表情难以捉摸,冷着脸轻掐指间,原本受伤虚弱的虎妖突然灵力暴增,竟一吼将所有布阵的阴阳家撞飞好几十米,最后撞到树干上滚到地面,完全直不起身。

而离法阵最近的德勤没想到会发生变故,还维持着震惊的表情,直接七窍流血,狂吐鲜血,身旁那位叫秋风禾的阴阳家,不知是能力有限,还是故意为之,在德勤有性命之忧前一秒才反应过来,快速拦住了剩下的所有攻击,至少没有让他当场毙命。

德勤跪在地上双手捂脸,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流出,他一边咳嗽一边哭嚎道:“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也听不见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救命!!我快死了!!咳咳咳,你们、你们这群白痴废物还不过来救我!!快救我啊!!!”

秋风禾充耳不闻,从掌心涌出一泉清水,逐渐形成一道圆形水盾,他单手轻轻一甩,水盾瞬间扩大,不仅抵住了音波,覆盖了方才法阵的结界,又将虎妖困在了这座水牢之中。

他回首看着不断鬼哭狼嚎的德勤,厌恶和鄙夷已是毫不遮拦,步辇另一侧的女阴阳家给德勤上好了药,她警示着朝秋风禾摇摇头,秋风禾才收起失态的神色,四周环视一圈,道:“在下望春国阴阳司主司秋风禾,奉命降收妖侍,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破了我们的法阵,我们无心冒犯,待完成国君交代的任务立刻离开,还往道友行个方便。”

这群人在花焰被人人喊打时,应该都是穿开裆裤的小屁孩,花焰仗着他们不会认识自己,刚要走出结界与他们正面交锋,突然袖子被一扯,花焰回头看到岑无妄抓住自己不放,像是有话要说。

岑无妄开口声音并不大,可却能清晰地传进这里每一个人都耳朵里,连听不见的德勤,脑海里都被岑无妄的声音震得发颤。

“望春国?这种时候自报家门,是怕众人不知你们这群无耻之辈从何而来,不嫌传出去脏了你们国家的名声吗,还是说......望春国人皆是你们这种道貌岸然,寡廉鲜耻之人。一丘之貉,自然发现不了自己的嘴脸多惹人嫌。”

秋风禾眼神一闪,倒也没有被激怒,依然温和有礼道:“我们望春国阴阳司一向与人为善,应该没有与哪位道友结下深仇大恨,今日若有冒犯也是意外,不知哪里得罪了道友,要说这些难听的话伤人。”

岑无妄冷笑一声,不屑道:“望春国阴阳家向来特立独行,爱从阴阳道中又钻研出偏门左道的东西,尤其是上一任主司,独创了一门‘与妖结契,互为依托’的咒术,一时间震惊天下阴阳家。只要妖自愿臣服,人可成妖之主,终生受妖的守护与服侍,它们生命里被打下永不可背弃离开主人的烙印,成为你们最虔诚的仆人。而阴阳家的代价是需要打开自己的识海,与妖侍共享自己的灵力。人与妖不同,人的灵力纯净,是妖物可望不可及的力量,不过委身你们几十年,等你们一命呜呼,便可潜心修炼,有望摆脱妖物污浊之性,修为一日千里。所以,虽然妖侍名为侍从,其实不过是彼此看上眼后,一场你请我愿的交易。而你方才说‘降收妖侍’,这就是你们一国主司的水准?将这四个字放在一起,整个阴阳司都该为你羞愤致死。”

岑无妄字字句句刻薄毒狠,对面众阴阳家受伤后脸色本就难看,如今被岑无妄一顿讽刺,更是憋得脸和脖子红得发紫,险些又喷出一口老血。

“老子怎么抓妖侍干你娘的屁事!你是哪个茅坑里跳出来的臭石头,说话跟放屁一样,等老子......”德勤没被这样嘲讽过,哪怕半瞎半聋的时候,也率先发了难,秋风禾转身看向骂骂咧咧,一副要起身寻仇架势的德勤,手起刀落,竟在他骂到一半时,以下犯上击晕了他。

秋风禾叹息一声,姿态不屈,转身心平气和继续道:“我们所行确实是不义之举,只是天命难违,我们身担官职,有许多不得已之处。道友既然那么了解望春国阴阳司,想必您不仅是道友,也是哪国的同僚吧。不如我们当面谈谈,躲躲藏藏,暗处评骘我们,也不是君子所为。”

秋风禾一句话软硬兼施,一句“哪国的同僚”意味着他可以轻易将这件事,上升到国与国的高度,若两国闹的难看,就不是一位阴阳家能承担的了。

若对方真的是官职阴阳家,确实得思量一二。可惜他怎么也想不到,说话的那位都不属于人间。而是传说中神出鬼没,阴晴不定,对阴阳家厌恶至极的无为关魔主,所以哪怕他将五国阴阳司都翻个底朝天,也是找不到这个人的。

岑无妄恬不为意,正看着花焰,语气明明淡漠,却带着天生的骄狂道:“他们虽不值得见一面,但你若想从他们嘴里挖出什么,可以借这个机会玩玩。当然,若是你要抓那个当差的,直接撬开他的嘴也不是不行。”

方才几句交锋,花焰当然看清了望春国这个主司沉稳从容,为人处世张弛有度,是个不简单的角色,若只是为了套出几句话出来就抓住拷打,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且也不知道他话里有几句实话。

花焰挑眉道:“把线网铺的广些,才能捞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岑无妄颔首,看了眼自己抓住花焰袖子的手,迟疑片刻才缓缓松开,掌心一摊,红鳞缩成一丝红光,钻进他的袖子里。

凭空出现的二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花焰轻扫一圈,轻轻打出响指:“君不君子的没人稀罕这个虚名,但若是说能当面挖苦下你们为难,我倒是有几分兴趣。”

花焰摇头一笑,围着虎妖那道水波似的结界顿时化为水气,烟消云散,而里面那只精疲力竭的困兽,也已不知所踪。

明明坏了他们的好事,可花焰却发觉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愤怒,甚至没有人在意那头至关重要的妖兽消失,也没有注意方才大放厥词的岑无妄,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都死死盯住她的脸,表情皆是震惊和......厌恶?

“难不成我的画像流传了下来,所有他们都知道相貌如何,看到我才这种反应?”花焰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引来血雨腥风,原本仗着这群人不认识自己才大胆露面,没想到竟是被一眼看穿,她有些头疼,默默捂着额头,侧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岑无妄道:“我现世的消息恐怕彻底瞒不住了,之后或许会有更多麻烦找上我,到时候你都交给我处理就好,我带你出来就是我的责任,绝对不让你受一点累。”

岑无妄平静地低头看着她,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有些无奈道:“我相信你能护好我。但是你可能误会了他们的意思了......”

岑无妄话锋一转,拔下他头上那根红簪,在花焰面前画了一个圈,花焰看过去,圈里的女子也正看着自己,而这女子分明就是躺在无为关养魂的迟焰!

而迟焰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与“岑无妄”有七分像的人,那男子与岑无妄相比,要更寡淡一些,不是说相貌不好看,只是少了岑无妄浓到灼眼的妖冶,反而像清修无欲的干净少年。

花焰不由惊讶地瞪大双眼,与此同时,圈中的迟焰竟也摆出相同的表情,花焰奇怪的皱起眉头来,迟焰也瞬间露出同样的模样。花焰终于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哪里有什么迟焰,分明是自己变成了迟焰的模样!

她恍然大悟后立即回头看向岑无妄,他也早猜到花焰会看向自己,得逞般地露出一抹浅笑,这张另有风格的脸,花焰大概是还没有看习惯,一时间竟看愣了神,岑无妄笑容冷住,皱起眉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危险道:“你在看什么?”

花焰连忙别开视线左顾右看,心虚道:“没什么啊,只是想说你怎么突然给我们换了样子?”

“既然是要查事情,就不能太惹人注意,省得被处处防备。你的身份太过显眼,而那个阴阳家不可能露面于世,是最适合借用身份的。”

花焰也觉得合理,眼神飘忽了下,道:“迟焰她本身就是望春国的人,之后深入望春国调查的话,她这个身份确实好用,那你又是用哪个身份的呢?”

“我什么?我自己的模样是不好吗?”

花焰竟从这平静淡漠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火气,不解地转过头去,道:“你不是也改了......”

岑无妄将那张脸又改回来了!

那张深邃明艳地脸,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好像她敢说方才那张脸的半句好话,他会立刻扫清二人周边所有障碍,独自与她好好交谈一番......

花焰如芒刺背,如坐针毡,连忙双手乱挥,打散了面前倒影着二人的圈景,否则她一低头,就能从里面看到岑无妄带着危险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背影。她假笑着转移话题,道:“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哈哈哈今日见到熟人也是好事,怪不得大家看我都那么吃惊!正好问问我曾经的同僚们,许久不见,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秋风禾默默审视着他们,少顷,浅浅一笑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想你。”

花焰:......

花焰感觉身后的那道视线,已经可以将自己看穿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第 59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