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这不是付淮槿第一次问他这个。

却比往常每回都要认真。

他心里知道现在对一个醉鬼谈这些不合适,而且大约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但他还是没忍住:

“我上次就说过的,只要你愿意,我绝对不会纠缠你。”

严肃得像是对他的病人。

席飞定定看他。

先是没动,很快身体像是脱了力,没再像刚才那样抗拒,闭着眼,头轻轻靠在付淮槿肩上:

“别担心。”

“我没想分。”

“那你说怎么办?”付淮槿阖上手里的打火机,说出来的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家也不愿意回,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也不理。”

靠着他的人动都没动,扭头张嘴往人肩上一咬:

“不怎么办。”

付淮槿忽然被咬了也没说什么,沉默地扭头看他。

对于得到的这个答案也并不意外。

肆意张扬的少年在外边疯够了,他就得充当那个大家长,把他领回家,照顾他,听他不停数落身边那群狐朋狗友。

结果再下一次又得看着对方和那些人疯到一起,等闹够了再跟他离开。

怎么看他都是那个下位者。

可是原本在这段关系里,一开始明明是席飞先追求的他。

“现在能走么。”付淮槿低声问他。

席飞却回头看了这家酒馆一眼。

眼里流露出一种近乎留恋的神情。

被身边的付淮槿捕捉到后,垂眸睨向手上的打火机,再开口时声音淡了几分:

“还是你想跟你那些朋友一起走?”

“不想。”席飞摇摇头,“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说不想也不走,继续坐在这家酒馆门口出神。

时不时回头看眼,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个时间点每家酒馆外面都会有几个酒鬼,喝得颠三倒四的,怎么催就是不愿意起来。

但他们也不可能一晚上待在这儿。

付淮槿扯过人一条手臂放在自己颈上,刚要拖着他起身,身后就传来一声:

“需要帮忙么?”

付淮槿回头。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门口没有灯,打火机也灭了。

他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

可是在这一声之后,刚被他拉起来的席飞突然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付淮槿!

往前走几步,直愣愣地站在对方面前。

嘴巴一张一合,似是有话要说。

但对方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依旧只盯着付淮槿,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后,又加了句:

“要不要帮你叫辆车?”

他说的是你,不是你们。

付淮槿还没开口,席飞借着酒劲儿朝他喊了个“不要”。

扭开头,似乎还有些委屈。

他每次醉酒就会对着路过的人这样,无差别性撒酒疯。

付淮槿在他这句话里也看向门口那个男人。

“需要么?”男人像是没听见那句不要,仍然把视线放在付淮槿身上。

付淮槿没有多想,觉得对方只单纯不愿跟一个醉鬼多说话:

“不用,我开了车。”

“好。”

人说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静静地等在旁边。

路过的人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他们认识。

像是付淮槿要是拖不动席飞,对方随时就能上来帮忙。

付淮槿没跟他多说话,带着旁边的席飞走了。

往前走几步回头瞥眼那道虚影。

远远的,那个男人似乎还正在睨着他,站立在那儿一直没走。

咔哒一声。

空气中,又有谁的打火机被摁开。

停车场里这个点车还不少。

还有的车刚开进来,一堆男男女女从上面一涌而下,看样子也是来喝酒的。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付淮槿问席飞。

席飞摇摇头,看上去酒还没醒。

付淮槿也没再多问,扶着高大的身躯趟进车后边,脱下外套给人当枕头垫底下。

结果刚躺下去的席飞忽然拽住付淮槿的衣领,拉得贴近自己的脸!

一刹那付淮槿都以为人要在车里吻他。

结果席飞只是凑到他耳边,嘴里呼出的全是酒气:

“送我到北亭新城。”

付淮槿一愣,眉头不可置信地皱紧:“你又不回家?”

声音忍不住拔高一度:“那你今天让我来接你做什么??”

席飞没有回答。

只交代完这一句就重新趴下去,头埋在车里柔软的毯子上装死,像刚才那只是一句低低的梦呓。

付淮槿定定看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压根就不该过来。

两手握紧又张开。

先没回车上,只靠着车门,望着不远处的那家酒馆。

抽了今晚的第一支烟。

抽的时候还记得车里人闻不惯烟味,没抽几口就收起来,从口袋里掏了枚口香糖塞嘴里。

北亭新城。

付淮槿刚把车停楼栋门口。

底下站着一个女人,头发高高盘起来,身上单薄的睡衣外披了件外套,刚看到他就向他招手。

是席飞的亲姐姐,席岄,和付淮槿大学是一个社团的,两人算是多年老友。

见人刚下车就快步走过来,轻道:“淮槿,今天辛苦你了。”

“没事。”

付淮槿说完就走到车后边。

车门打开,里面一股子的酒气,席飞已经完全睡着了。

席岄往那看眼,丝毫没有要往里扶人的意思。

抿着唇对上付淮槿,脸色说不太好:

“淮槿,我跟你说句心里话,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

付淮槿顺着她目光也往车里看,没作声。

席岄特别无奈:“你看看你,当医生的,一天天的工作这么累,好不容易能休息会还得都耗他身上。”

“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这世上没人比席岄更了解他弟弟。

席飞本身是乐队主唱,优秀是优秀,身边追他的人无数,但爱玩也是真的,前些年身边的人就没断过。

而付淮槿是他们江大那年的红人。

就连他们这些学艺术的,都知道医学院里出了个付淮槿。

保研刚上来就连发三篇核心,讨论在麻醉过程中心肌耗氧高和心率慢之间的平衡点,跟着院长申报到两项自然学基金。

最重要的是他还长得好,就连他们那届的辅导员,在人毕业那天都隐晦地表示过好感。

但就是这么个人,偏偏遇上他弟这个浪子。

付淮槿先是往车里看眼。

再看向旁边的席岄,没正面回答她的,问了个别的:

“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停几秒又道:“除了我。”

席岄一愣:“这我还真没听他提起过,他那些事平常也不告诉我......怎么了?”

“没。”付淮槿摇摇头,看眼睡死在他车上的人。

拍了下席岄的手臂:“你们先上去吧,我等你那儿灯亮了再走。”

席岄抬头瞪了他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但这么多年,她同样也了解自己这老友。

性子跟她弟弟一样倔,真不到最后是想不明白的。

“行吧。”席岄叹口气,把自己耳边的碎发往后扯扯,走到车边上,一脚踹上她弟弟那条大腿:

“出来,自己走!”

“别指望老娘进来扶你!”

席飞身体抖抖,睁眼以后恍惚地看向两人。

抹了把脸,摇摇晃晃从车里下来。

下车的席飞还醉着在,路过付淮槿的时候扭头看他,不冷不热的一句:

“你晚上去我那儿睡。”

只简单交代这一句,继续跟着他姐姐往门洞里走。

付淮槿没接他这个。

靠在自己车旁边,低着头,要是有人路过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有伴儿了。

付淮槿想起今晚他说的话,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哪来的伴儿啊......

付淮槿今晚是绝对不会回席飞那儿的。

这点自尊他还是有。

开车回他自己屋里的时候,付淮槿不止一次想起刚才他提出的问题。

其实只要席飞告诉他,要分手,他就能够毫无芥蒂地离开。

现在之所以跟他耗着,除了舍不得两人在一起的这三年,更多其实是心底那点不甘心。

一个人就是这样,付出了就想得到回报,同等的得不到,即便是不对等的也想尽力争取争取,争取不到就耗那儿了。

耗在那里反正是个盼头,起码不是完全看不到希望。

付淮槿把车开回自己家。

他的房子没有席飞的大,但好歹也有九十多平,住他一个人完全够了。

只是有些空。

他的好多东西都还放在席飞家。

“累......”

付淮槿坐在沙发上往后靠靠,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以后把家里所有的灯都关上。

躺倒在床上。

明明很困但心里装的事,睡不着,也不想干别的。

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这样,实验室放假,或者好不容易的周末双休,他基本都是待在家补觉。

要不就是去他哥嫂的果园里散步。

像个老人家,想玩但不会玩,生活里也没什么乐趣,所以才会第一眼就被玩吉他的席飞吸引。

在席飞跟他表白的时候很快就答应了。

其实他们在一起的头半年还好,席飞经常拉他去看各种演唱会,跟他一起去看望他还在病中的哥哥,在他最累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可到了后来,席飞逐渐开始不给他发消息,到后面电话也不接,问就是在外边玩,喝得不省人事再让他来接。

每次接回来直接倒头就睡,两人有时候连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时间都很少。

所以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那些所谓的面子、不甘心,真有这么重要么。

付淮槿靠着电脑里慢悠悠的综艺节目催眠,好不容易等到困意上来以后立马阖眼。

等真的睡着以后已经是凌晨三点。

第二天七点半的医院交班。

付淮槿提前四十分钟就得起来。

从昨天下了手术到现在,他满打满算只休息不到四小时。

起床以后。

洗了把冷水脸,收拾好就又要准备出发。

刚到楼下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付淮槿坐进车里,扯了下自己的衬衣领子,摁下免提:

“您好,哪位?”

那边先是顿几秒,很快传来男人的声音,低沉的,尾音带了点哑:

“请问是付淮槿,付先生么。”

付淮槿听到先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却又觉得这声音在哪儿听过。

“我是。”

“哦,付先生,您的钱包落在我们酒馆了,今天上午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们刚发现。”

付淮槿一怔。

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往他这车后边扒拉,还把昨天的外套扯过来拎手里,用力抖两下——

确定没摸到以后赶紧对着这边:

“应该是的,不过我现在要去上班,可以先放在您那边吗,等我下了班再过来拿。”

“可以是可以。”男人先应下,接着又说:

“但是我看钱包里边还有你的ID卡和工作牌,没有这些在医院里是不是还挺麻烦的?”

付淮槿皱皱眉。

他不喜欢别人翻他的钱包,但也知道这是必须的,要是不这样对方也完全联系不上他。

“那我现在过来拿吧,麻烦您在那稍等我一下,我大概有十几分钟......”

结果对面似是早有准备,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

“别过来了。”

“我给你送过去。”

有人要出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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