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韩亦刚回别墅,换了在外的行装,拉开夜灯。

铃声响起,看见那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她眼睫沉了沉。

犹豫了许久,几乎要自动挂断时,才接起了通话。

那边英语带着口音,韩亦一个能流畅在国外电影节颁奖礼上接受采访和发表致辞的人听起来都需要专注。

“Mia前两天醒过一次,你有空可以过来看看她吗?”

听见这副声音,她眼前顿时浮现一位削瘦的北欧女性身影。

是她在【黑蛾】中搭档的母亲,自从Mia入院,她的父母曾经在痛苦的打击下痛骂过自己,也哀求过。

韩亦沉默了一阵,嗓音很轻:“我会考虑的。”

那边用当地语言低吟了一阵,又换成英语说了声谢谢,变成了忙音。

韩亦放下手机,靠在沙发里,半晌,摸来遥控器。

把客厅点染得昏暗而不刺眼。

【黑蛾】的拍摄经历对她而言是一碗看不见底的毒药,直到现在还时而散发着黝黑难明的味道。

连沈悦都不清楚,她这两年息影就是因为那次留下的创伤。

【黑蛾】于她影响之深,更在于它荼毒了她和MIA这样的演员之后,偏偏揽下许多专业大奖,还为她多添了座影后金人。

当一碗毒药被冠以许多堂皇的赞誉,它的毒性便成了无可缓解的潮汐,消退而又复还。

原本,她以为多少推远了那滩暗潮,还松了口,如果有合适的剧本和角色,沈悦可以帮她留心。

可某些事又不请自来。

那段时间里,也只有白疏眠算是黑潮中的一缕阳光。

而冥冥中像是自有定数。

她一回来,黑潮也翻涌着仿若要回来了。

韩亦轻揉眉心,太阳穴不听话地抽跳,催促她下定决心。

只有她把【黑蛾】带来的创痛与悸动全数烧成灰烬,才能真正再回到聚光灯下。

然而她总念记着始终,不甘心于一段过往连体面的告别都没有。

终止符怎能失落在一片留白里。

白疏眠可是曾经唯一解药,平和了剧毒,让她不至于和MIA一样溺死其中。

也成了她逃不尽旧日余毒的樊篱。

声控的夜灯一点点熄灭。

直到门窗匆促泛起动静,把一片寡冷暮色的主人再次唤醒。

韩亦拉开门,惊得差点撞上她的人儿一急刹,差点扑个满怀。

白疏眠挨家挨户敲门就想试试,没想到这次真有人开。

刚好好站定,想打量身后是否还有危险,清冷又晦暗的嗓音让她心神一颤:“你怎么在这?”

白疏眠大脑一个宕机,身体又摇摇欲坠。

那头单手牵着她袖子,没遭受反抗就把人拎进了房间。

关门,拉紧窗帘。

韩亦把她置在茶几正对的布艺沙发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

真巧,浮想过的,转眼就至身边。

那么,昨天拒绝自己,就为了今天喝得烂醉如泥跑到别人房间里?

一鞋的泥,身上还沾了几片枝叶,大概是穿过葡萄园时候带的。

年轻人现在又掀起哪股新潮,爱夜里闯人庄园?

“有人追我,后面。”

面前人脸颊赶路赶得异样红润,眼里一股浓郁的昏乱,努力组织语言,语调也飘忽。

“韩——咿——老师。”

韩亦心中一动,喝醉了倒认得她了?

掀开窗帘,外面静悄悄一片。

没有人,只有远处的迎宾馆一片通明,白疏眠大概就从那片过来。

两三百米的葡萄园,挺会找的,正好找上她这里来。

也只有她找过来。

“没有人,你喝多了。”

一米七的韩亦披着一身睡裙回到沙发前,唇色正红,双肩锁骨白得晃眼。

白疏眠虎口逃生后的轻松让意识一点点往上飘,小小打了个嗝,双手抱膝,在沙发上也不避讳地欣赏美色。

韩亦虽然对她态度难明,但下意识让人认为这里相当安全。

韩亦今天的妆容,好荤。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她刚刚一排门窗敲过来,刚到这,韩亦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这是我租的别墅,你敲了我起码六回窗户。”

她还以为那个不长眼的笨毛贼能突破庄园的把守,却偏偏入室前找不着正门。

没想到是比笨贼还让人意外的醉美人,而且一点没有尊师重道的模样,和她聊起来了。

“别动。”她倾身往前,去摘她身上的枝叶。

像是故意,又仿佛疏忽,一点也没在乎身上这一袭睡裙玲珑起伏,绸质系带拖曳,大截雪白细腻的腿若隐若现。

白疏眠酒后更难心无杂念,浑身霍然被勾起一股热气,越过胸腹、肺腑,顺着脖颈往上攀,催促着她神欲翻涌。

韩亦眼看着那只园地里跑进别墅的猹没听自己的定身咒,一把抢过了她的小臂。

腰身连带着柔弱无骨地搭上来,全然不顾某些柔软之处倾轧着她的肘侧,甚至得寸进尺地想摸她下巴。

韩亦的力气比她大,动作也比她更深思熟虑,眨眼把那双不安分的手按在墙边。

“韩亦,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那些清醒时心照不宣的婉转,此刻明媚地从某人胸腔里淌淌而出。

韩亦那双长久深邃的眸撩上愕然,她尚没能消化眼前人的转变,况且这个问题所对应的答案——说来话长。

好在非常状态下的白疏眠也没撑多久。

鼻子一点点皱起来,弯了腰,直到忽地捂住嘴。

连忙冲进了卫生间里,俯身吐了。

韩亦:“......”

若不是对自己实在有自信,她都想跟进去照照镜子。

卫生间,水声一直没停断。

吐得头脑发涨,白疏眠已经顾不上这里是谁的处所,一身黏腻的湿汗,让她从洗手池前爬起身就往浴室里摸。

韩亦循着水声看去,洗手台前的轮廓褪了一层层影子,转身几步,拨动了花洒的开关。

看来确实是醉得厉害,就没注意到浴室窗门全然没有隔阂,只剩一层磨砂的波纹。

像一只狐獴,笔挺挺地在热水下翘望着墙砖。

好一会儿,雪白的狐獴才拨动起爪子,揉发丝,捧颌颈......

暗淡夜光里,等雾气升起,白疏眠把自己推上灯影戏的幕布,献了几分幽微的迷香。

非礼勿视一言,韩亦向来觉着荒诞。

若世人都严用礼教束己,便也少却了许多魂驰梦想。

寥寥几眼,连带着她都觉着这偌大的别墅里湿热黏腻起来。

她第一次觉得礼教有时候的确是该遵守的——守礼则无欲念,亦不伤神。

韩亦再见到她,已经是披着浴袍,像是忘了自己还在,走走摇摇,摇上了床。

等披了被褥,狐獴则又成了海妖。偶尔一声嘤咛仿佛都暗藏旋律。

靠近床边,能看见那抹身影和往日那个油盐不进的全然不同,正毫无防备地露出荧白长腰,往上一抹曲线更舒展得妖娆。

记得刚回国时,白疏眠清瘦得略显寡淡,配戏那阵,细伶伶的手腕圈起来都微薄。

现在倒是恢复了许多,某些不该看的以外......臂根都隐约掖着滴点丰腴。

韩亦眼皮微撩,半晌,无声近前,把被子遮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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