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今日宫中三公主花宴,邀了诸多士族贵女前往吟诗作对。自新帝登基,大公主还未曾带封芸进宫拜见过,是以借着机会前去。
席间被人拌住,就让芸姐儿离了视线一瞬,转头便被张家的小霸王推进了水中,差点溺死。
那小霸王是张元老来得子,溺爱得很。就连将小郡主推入水中,竟然也被周围人一人一句,说成了小孩子间玩闹,不慎跌进水中。可怜她的芸姐儿才三岁,怎么可能与那八岁孩童玩闹!
他连城张家不过是有几分钱财在身,竟然也敢欺负到她公主府上!这笔账,她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江如一听得眉头一皱,三公主这个节骨眼办赏花宴,还将稚子幼童邀进宫,其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江如一不得不怀疑,这只是针对大公主设下的一个局。
大公主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一个被激怒的阿母丝毫没有理智可言,她浑身颤抖,势要把这事儿弄个明白:“二皇妹!你给我一句实话,这件事,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
她邀她前去诏狱中,请她帮忙却遭拒,回头芸姐儿就在宫宴之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能不怀疑。
宫中个个长了八百个心眼,她曾经以为,这个才从宫外回来的皇妹是不一样的,到底,还是一丘之貉。
这件事必须得解释清楚,江如一上前一步:“皇姐,无论你相信与否,我只有一句话,这件事,我是现在才知。”她说罢,将早先拓印了一份的账册拿了出来,“我是看上了你背后的势力不假,想要同你合作也是真的,但是我不会拿芸姐儿的性命来要挟!我们之间,应当是,利益交换,这事我今日能够给出的,最大的诚意。”
大公主拿过账册,翻开瞧了瞧,又猛地将书页关了上,“这是……”
江如一道:“张家的罪证,上面又贪污搜刮的民脂民膏,亦有本该运往朔方西南部的粮草!”
有了这东西,连城张家,定然不足为惧。她信了几分,但仍有顾虑:“连城张家本就不足为惧,世人怕的从来都是他身后靠的那棵大树。也就是太后的母族,颍川陈氏。”
江如一将厉害剖开来讲:“现如今国库空虚,边关战事紧张,连城张家贪心不足,早已经成为了棋局之上的的一颗弃子。正是因为颍川陈氏放弃了他,我们才能在这个时候抓住罪证,将其一举拿下!”
大公主:“何以见得?”
江如一:“皇姐你仔细想想,为何您能够轻而易举进入诏狱?拒我之后为何芸姐儿会在宫宴上出事?宫中那么多孩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芸姐儿是与八岁的张元之子玩乐!这是明摆着让你仇恨张氏,做他们手中的刀!”
桩桩件件,指向宫中权利最高处,有人要拿张氏开刀!
她又有些害怕了,大公主向来同姚妃一般温顺,与世无争,她实在是不愿卷进这些争斗之中。
“皇妹,这也不能排除是你自己做戏!”
江如一后退一步,将书册收拾好,“你我皆是棋子,皇姐若信我,我敢保证,连城张家的商路会并给天度府,此后权柄在握,无人再敢欺负你们。若是皇姐不信,不过是麻烦些,在下总能再找到敢为之人!”
说罢,她转身离去。
真相早就露出水面,只看曾经畏首畏尾躲在暗处的猫能不能出来给这致命一爪!
江如一走出院门,在暗夜中似乎感受到了不少暗中窥探的眼睛。青鸟在暗巷尽头等她,时辰不早了!
“等等。”
大公主站在院门口,浑身冷汗,似乎预见了最差的结局。
如今种种,只是江如一的种种猜测罢了,可,她若是再缩下去,堂堂公主,竟真的会被逼死在郢都之中。
江如一站在暗地里,萧如敏看不清她的脸,也不知道她要她帮什么!
“你到底要什么?”
连城张氏私库钱财掌权者用于冲国库,商路给了平鹿府,她想不明白这趟浑水之中还有什么能够值得江如一花这么大力气再此间奔波!
江如一扯开嘴角笑了,那笑绽在那张清丽的脸上,竟然有些纯真,“皇姐,你我皆为棋子,其实根本没得选。”
“我要,你夫武骑尉手下巡防营手中士兵!”
大公主只觉得荒谬:“我夫君只是一个小小从七品,虽在巡防营任职,但怎么可能独自调动一支士兵。就算能够调动,这可是杀头的罪!”
江如一道:“什么叫独自调动一支士兵,不过是爱女受了欺负,公主府庙小,你夫邀了几个好友前来讨公道罢了!”
“对了,听说今晚张氏家中不知怎么走了水!当值的巡防营,应当赶了过去吧!”
萧如敏明白了,这条贼船,她不想上,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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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连城张氏邀请诸位雅士前来赴宴赏玩字画,不知怎么走了水。当夜值守巡防营将领武骑尉封思敬率先带了一队人马前去救火,然火势不知何起,越来越大。
直到凌晨,方才稍息。
封思敬得了大公主的命令,一直严防死守,甚至横冲直撞前往张府之中,显而易见乃是搜刮脏污。被张元堵在院子门口对峙半晌,双方也不得寸进,反而耽搁了救火的时间。
随后只救出了一半人,以及财务。
完全不见江如一所示钱财,大公主心中惶惶,总觉得这事从始至终透露着一股蹊跷之感。
张元在府外谩骂出声,扬言要在圣上面前参他们一本。
私自用兵,擅闯民宅,挟持朝廷命官。
这桩桩件件下来,哪个都得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公主定了定神,道:“张大人可别急,我夫昨夜值守前来救火乃是职责所在,怎么在张大人的眼里,便成了私闯名宅。保护张大人的安慰,怎么就成了挟持朝廷命官?”
张元被说得哑口无言,而巡防营中士兵,竟然未曾从府中寻到一丝一毫。
大公主有些慌了,紧紧攥着夫君的衣袍。
封思敬捏了捏她的手,无声安抚:“没关系,就当给芸姐儿出口气。”
大公主当即湿了眼眶。
这事在郢都之中闹得沸沸扬扬,随后赶来的便是颍川陈氏陈少禹,他领着一支禁军,从朝阳大街缓缓而来。
张元仿佛看见了救命,连声高呼救命。
“陈大人,这武骑尉要谋反啊!越俎代庖要搜查下官的宅子,下官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容许这样一个黄毛小子如此羞辱。”说罢,正要撞柱,以维护声誉。
此人刚过及冠这几年,年岁最小。然少年出名,乃郢都四大公子之一,声名远播。再加上他颍川陈氏嫡子身份,得了个天子近臣的差事,任给事黄门侍郎。现如今,可是皇上太后身边的红人。这个时候过来,未曾开口,便给了下面无尽的压力。
大公主也捏不准,此人究竟是领了什么样的诏令前来的。
天色不早了,他下了论:“武骑尉大人,擅用私兵围了朝中重臣府邸,犯了重罪。缴了他的兵器,皇宫走一趟吧!”
说罢,身后禁军便将人押走。
大公主病急乱投医,竟在朝阳大街撞见了风尘仆仆的二公主,当即泪眼,便要开骂。
江如一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打马而过:“别哭,我去救你夫。”
那温柔的触觉还在,人已经走了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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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宣政殿前。
张元字字珠玑,言说公主驸马武骑尉封思敬,擅动兵马,兵围朝廷重臣府邸,其心可诛。
封思敬是个直肠子的武将,根本无从辩驳,心中暗叹许是太过着急,竟然轻信了二公主的话。
皇帝听烦了,直接下旨,将封思敬贬为庶人,不得入朝为官。封思敬脸色一片灰白,闭了闭眼。
“慢着。”
有女子从外面闯了进来,慌乱的步子越来越近,随后露出那张美人面来。
萧明睿看了半晌,这不是那大逆不道的二皇妹江如一吗?
这,怎么也没人拦着点!
江如一骑着马从朝阳大街狂奔进宫,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宣政殿中。她单膝跪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跪拜礼。
“陛下,本公主有话要说!”
萧明睿对她的印象可一点也不好,随即便相让身边的大太监胡有禄轰她下去。
江如一可不等皇帝允许,一字一句朗声道:“本公主要状告连城张氏,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贪污朔方西南军军饷,将士一月无粮,战力大降,最终导致朔方失守!”
张元气的话都说不出:“你……公主,状告要讲实证!莫要空口白牙,污蔑下官!”
江如一看了他一眼,目光似乎也没对准堂上哪个人,“这位大人说得是,自然要讲证据。朔方西南军将领云麾将军裴淮川呈堂证词有言,司库张元征集粮草,然一月无粮。陛下可宣裴淮川,一问便知!”
萧明睿愣住了,他当皇帝时日尚短,这应当怎么处理,他看向胡有禄。
胡有禄低声说了几句。
随后,萧明睿道:“此案关乎朔方,请太师,丞相,中书令三位大人前来,一同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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