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庭芳苑点起了蜡烛,昏暗的烛光下,谢有仪慢悠悠翻着美妆百科,津津有味地看着上面所讲的各式妆粉、膏脂的做法。
“夫人看什么书呢,竟如此入迷?”
谢有仪惊讶抬头,才发现陆廷尧站在她身侧,微微俯身与她同看着手上的书。
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有多久了,自己居然没发现。
谢有仪将书搁置在一旁的茶桌上,站起身欲向陆廷尧行礼,刚做了个姿势,就被扶着肩推着坐下了。
陆廷尧:“就我们夫妻两人,夫人不必多礼。”
烛火的影子在两人的侧脸上跳跃着,夜晚宁静,人心却易动。
谢有仪感受着陆廷尧的目光描摹着自己的脸庞,忍不住开口:“王爷,臣妾一事想……”
陆廷尧却拉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私下不必称我为王爷”。
说完便不开口了,谢有仪看着对方眼中的期待之色,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称呼您为王爷,那称什么?相公?夫君?老公?】
陆廷尧眼睛亮了起来,下一刻却又听见谢有仪吐槽:咦~感觉有点肉麻。
谢有仪眼见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的手慢慢松开,连忙开口:“王爷,额,相公……”
陆廷尧听见了想听的话,脸上的紧张也逐渐散去了。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刚内心为何对一个称呼如此介意。
但他也不想为难谢有仪,“我在皇子中排行第三”。
谢有仪会意,连忙主动握紧陆廷尧的手,“三郎,我这样称呼可否?”
【哎,毕竟他官大,自己惹不起。】
陆廷尧语塞,他真的没这个以势欺人的想法。
“夫人若是不愿意这样称呼我,我也没什么的。”
谢有仪无语,果然,之前好像喝了茶的感觉不是她的错觉。
“三郎!这样可以了吧!”
陆廷尧满意了,又问道:“夫人可有小名?”
谢有仪:“啊?我没有小名。”
“那我称夫人为阿仪可好?”
“咳咳咳…”,谢有仪被陆廷尧这称呼给惊住了,竟被口水给呛了。
“可别,可别,我受不起。”
【我亲爱的王爷,阿姨那是侄子叫的啊!】
陆廷尧疑惑,历朝何时有侄子叫阿姨的了,一向都是称姨母、姨妈,难道是谢有仪家乡的叫法?
谢有仪看陆廷尧面带纠结,便主动说道:“三郎,你像之前那样称我即可,夫人也很亲切呢。”
不等他回答,谢有仪继续说道:“今日皇后来了旨意,说是封我做惠宁夫人,每旬都要进宫一次去陪伴公主。三郎,你看这事儿?”
陆廷尧果然没再追问称呼一事。
“我已知悉此事,无妨,夫人尽管去就是。只是每次记得将碧彤带上,有什么事让豆蔻去做即可,碧彤不可离身。”
碧彤?谢有仪记得这个侍女,从她来到庭芳苑的第一天起,就和豆蔻一起待在她身边。
听王爷这话,这丫头难道很厉害?
正思考间,陆廷尧却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又说道:“碧彤会些功夫,宫中虽然守卫众多一般不会有事发生,但以防万一,还是带在身边最好。”
哦,原来如此,应该和墨宁侍卫是一样的,只是为何会将这样的人才派给自己做侍女?那不是屈才了。
但有大佬保护,那是最好不过的。
谢有仪:“多谢三郎,这样臣妾进宫就放心多了。”
陆廷尧:“的确,夫人在宫中也是连番遇见危险,说起来,我倒是有些不放心了。”
“不若我还是去回绝皇后娘娘吧。”
谢有仪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不用,只每旬一次而已,没什么的。而且,我也挺喜欢公主的。”
陆廷尧捏了捏谢有仪的手,温声道:“夫人愿意就行。若是哪日不想再去了,和我说就行。”
说完便拉着谢有仪站起来,“夜色已深,还是早些歇下吧。”
“我来为夫人更寝衣。”
-
次日,正是四月月底。
谢有仪想着昨日皇后封了自己,今日怎么说都是要进宫谢恩的,顺便也去看看朝元公主恢复得如何了。
扶着略有酸痛的腰,谢有仪艰难爬上马车。
哎,真是倒反天罡,不是说只有耕不坏的田吗?
但想到早上自己还迷迷蒙蒙睡着的时候,落在自己额头的吻,谢有仪不禁捂住嘴嗤嗤笑了起来。
哎,穿越前的自己要是大胆点,那不早就享受上了。
还是保守了。
胡思乱想着,马车已到了宫门。
因早已通传过,皇后派了人在宫门等候,此时便带着谢有仪、豆蔻和碧彤三人前往永福宫。
到了地方,谢有仪发现此处应当是公主休息的地方,便没有将豆蔻与碧彤带进去。
进屋后,果然看见云淑冉坐在朝元公主身旁。
谢有仪放轻脚步,准备行礼,却被皇后扶了起来。
“不必如此多礼,你救了公主,今后,我便将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姐妹之间,无需客气。”
谢有仪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有托大:“能得皇后娘娘看重是臣妾的福气。”
云淑冉没再说什么,她觉得谢有仪应当是年纪小未生育的缘故,不知道儿女对母亲来说有着如何重要的意义。
谢有仪:“娘娘,公主这几日可好?”
云淑冉:“挺好的,自那天后过了几日,已逐渐恢复了。刚刚喝了副药,又有些发困,便让她睡下了。”
谢有仪点点头,去到床边观看了一下公主的脸色。
那日救得还算及时,朝元公主未呛入太多水,只是年纪小,以往的身体估计也不太好,看起来便骇人了些。
这几天汤药喝着,补品喂着,面色已经红润了。
谢有仪又把了把脉,确认之后便转头向皇后说:“娘娘,公主身子已然大好。这汤药可以不用再喝了,是药三分毒。后续靠公主自己的免疫力即可。”
云淑冉:“免疫力是何意?”
谢有仪汗颜,忘记用词得当了。
“这是臣妾从一本西域医书上所看的,大概意思就是人本身就有一定的能力抵抗疾病,若是一些小病,不喝药便可自愈。”
想到古代的医疗技术,她又补充道:“但在臣妾看来,若是生了病,药还是要喝上几日,只不过不用喝太多,症状若是消失或者几乎没有了,便可以停药了。”
云淑冉认真听着,点了点头,“妹妹着实博闻,对医术也有如此多的了解,今后也还要麻烦你多照看公主。”
谢有仪当然是客套答应了。
看完公主,谢有仪便跟着云淑冉去到另一间屋子。
两人分别坐下,云淑冉让人奉了茶水,端起茶却不喝。
谢有仪:“娘娘可是有事要与臣妾说?”
云淑冉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公主的事儿。”
“一个小小的美人,竟然敢暗害公主!”
谢有仪也惊讶了,连忙问道:“居然是宫中的娘娘所作?”
云淑冉将茶杯重重一放,哼了一声,说:“什么娘娘,现在已经是个庶人。哦,准确的说,是个已经被赐死的庶人。”
谢有仪打了个冷颤,嘴里却说着:“敢谋害公主,被赐死也是便宜了她。”
云淑冉目带赞赏,不由得说道:“看来本宫封你为惠宁夫人是对的,你一心为公主着想,好。”
然后便将事情从头至尾与谢有仪说了一遍。
害人的是宫中的一个美人,最低下的妃子,之前只不过是辰贵妃的侍女而已。
哪成想,某天突然就被皇帝陆廷安封为了美人。宫中一直传言,是辰贵妃怀孕时怕失了宠,便送了自己的侍女到龙床上,帮自己承宠。
的确,从怀孕到生产,皇帝依旧常常光顾辰贵妃的瑶华宫,若说没有那美人也住在瑶华宫的原因,谁会信呢。
“这李美人竟敢故意在清月宫湖边的石板上放上了许多的青苔,引诱朝元过去,导致几个公主打闹间,朝元失足落水。”
“那二公主也是个混不吝的,竟敢推她的姐姐。也不知辰贵妃如何教养的孩子!”
云淑冉越说越气,谢有仪在一旁听着,也不敢插嘴。
“妹妹,你说此事辰贵妃难道没有责任?先是她的侍女设计,后是她的女儿推了我的朝元,我看她怕是存心害我儿。”
谢有仪看过剧,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想着:那肯定啊,就是贵妃干的,可惜你没有证据。
嘴上却说道:“娘娘,贵妃娘娘的确有责任,若不是她没有教好自己的侍女和女儿,公主也不会受苦。”
“娘娘预备怎样处置贵妃呢?”
云淑冉自然听见了谢有仪所想,但此事最关键的并不是她没有证据。
“陛下关了贵妃禁闭一个月,令其反思,本宫也不好再追究。”
谢有仪也猜到了,就算是贵妃直接下手,估计皇帝都能找个理由为其开脱。
这样一看,皇后也着实可怜。
谢有仪安慰道:“娘娘,公主没事就是最好的了。至于贵妃娘娘,除了此等大事,足以见其对宫人管教不严,如此说来,怎么能继续让贵妃娘娘协理后宫呢?这万一要是再出了事……”
云淑冉眼神一亮,摸了摸护甲,暗自呢喃:“的确如此,她也配协理后宫?”
谢有仪:“娘娘?”
云淑冉:“你说得对,此事的确关系重大,本宫当即刻去提醒陛下。”
不过,就算让贵妃失权,云淑冉也从此事中看透了这对狗男女。
一人害她女儿,一人包庇凶手。
以往她总还念着点情谊,今后是半分也没有了。
谢有仪揉揉眼睛,仿佛看见了从皇后背后升起来的黑雾。
哟,这是黑化啦?
不过也是,可千万不能再心软,不然,你们娘俩都难保命。
下一秒,云淑冉又收敛神色,却走到谢有仪面前,语气相比之前更加真诚:“有仪,你对公主的救命之恩本宫牢记心中,仅一个惠宁夫人如何能够。”
“不论你与那余夫人谁先生下长子,本宫必保你做正妃。”
-
回到府中,还未坐下喝口热茶,谢有仪便听见庭芳苑吵吵闹闹的。
她招来豆蔻,问道:“吵什么呢外面?”
豆蔻:“听说是余夫人身体不舒服,正派了人吵着要见王爷呢。”
谢有仪:“不舒服?找太医看过了吗?”
豆蔻:“小姐,我看她就是惺惺作态,上次就是这个路数,这次肯定也是为了争宠。”
谢有仪站起来,轻轻摸了摸豆蔻脑袋:“豆蔻,不准乱说,再被别人听见了,岂不是要说咱们胡乱猜测。”
“你去让外边的人小声点,不关他们的事情就闭嘴。”
不等豆蔻出去,就见碧彤又走了进来。
“夫人,王爷听见消息,往秋风苑去了。”
秋风苑正是余袅袅住处。
谢有仪面上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去就去呗,余夫人生病了,王爷也是该去看看。”
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可是古代!别指望男人一心一意。
还是努力赚积分,早日回家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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