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叔做外援,夏清清想要在校外住的事还是顺他心意定了下来。
但考虑到时间太仓促,不管是买房还是租房,总会有这里那里不周到的情况发生,再加上没有个信得过的大人照看实在放心不下,最后经过沟通,决定让夏清清暂时住在俞深家里。
对此,俞深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还表示很欢迎。
夏清清要搬出去的前一天晚上,夏家彻夜灯火通明,曲歌指挥着两个儿子和一堆佣人,亲自给宝贝小儿子打包行李。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装上。”
“对,还有那个,那是清宝小时候每晚睡觉都要用到的安抚巾,也装上。”
“他现在是不用了,万一睡不着需要呢!”
“吹风机吹风机!清宝头发那么长,不好好吹头发,睡觉肯定会着凉头疼的!”
她插着腰,在一地杂物中身轻如燕,总能够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清楚摆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曲放使劲往行李箱里塞东西,快累成狗了,耷拉着脸开嚎:“妈!你是不是太夸张了,清宝只是暂时住俞二叔家里,周末还回来呢!”
“你至于吗!把咱家都快搬人家里了。知道的是你在打包行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嫁儿子,在一车一车的装嫁妆!”
曲歌一巴掌抽他脑袋上:“你少在这里瞎嚷嚷,这么恨嫁,那你现在马上嫁出去得了。”
“你看看小弛,怎么就不像你这么多嘴。”
她扭过头看向曲弛,却发现曲弛正在向佣人交代,让人去把夏清清常用的水杯拿下来。
“清清一天要喝至少三杯水,那个杯子上有刻度,很方便他控制水量的。”
“他头发太多了,皮筋用几天就坏,你们去我房间多拿一点装在行李里。”
“等一下,把我衣帽间的那几顶帽子一起拿下来,都是刚买的,清清还没戴过,一起装上吧。”
“还有……”
曲弛划着平板,隐约能看见页面上花花绿绿的Excel表格,正一项一项的查对。
显然比曲歌还过分。
曲歌咽了咽口水,忽然理解了曲放。
她踮着脚绕过杂物,走到面色严肃的大儿子身边,小声说:“差不多就够了吧……我们好像把家快搬空了。”
“清清第一次离开家人在外面住这么久,一切都必须考虑周到。”曲弛不为所动。
他正色道,“工作日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去俞二叔那里看他的,如果您想去,可以和我一起。”
正说着话,夏清清洗完澡下来了。
他穿了件宽松的T恤,长得连短裤都遮住了,头发刚吹好,还带着一点浴室里的潮气,随意的披在肩膀上。
夏清清打着哈欠,眼尾的睫毛上挂着一点眼泪,走动间带起的风里都充盈着湿湿的发香。
他下楼的时候没注意看,等睁开湿濛濛的眼睛,才发现大厅里的乱相,顿时停住了脚步。
夏清清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揉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地行李。
“妈妈,你又要带着我们回外公家了吗?”
曲歌一年得回十几次沪市,口头禅就是“你们夏家除了清宝没一个好东西,我们孤儿寡母的这就回他外公家去”。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曲歌向夏清清展示他们努力了一晚上的成果,“保证没有任何遗漏!”
淡蓝色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夏清清慢慢的张开嘴巴:“——啊?”
他走近了细看,小到吹风机水杯发绳,大到床上四件套,甚至连小时候用过的安抚巾,全都给收拾好了,用十几个行李箱装得满满当当。
夏清清愣了愣,正要说话,曲弛先皱了眉:“你怎么只穿了上衣就出来?”
“我穿了的。”夏清清撩起T恤下摆,露出里面的白色睡裤,尾音不自觉的拖长了一些,藏着一点对哥哥的撒娇。
“最近好热,穿太长的睡裤很不舒服。”
陡然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双腿又长又直,大腿匀称有肉,小腿纤细笔直,细腻的皮肤在吊灯辉煌的灯照下泛着晃眼的雪白,隐约能看到一点细腰上被裤子勒出的红痕,不管哪里一点体毛都没有,干干净净得像是白玉雕出来的一样。
曲弛脸色一变,一步就跨过去,把夏清清撩T恤的手按下。
他说得快,语气听起来就很急:“男孩子不能随便做这种动作。”
“在家里不能这样,在外面更不能这样,明白了吗?”
夏清清摇了摇头。
“会被变态占便宜的。”曲弛强调。
夏清清似懂非懂。
“到了俞二叔那里,最好也不要穿这么短的睡裤。”曲弛压低了声音。
夏清清点了点头。
“很好,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曲弛面色稍霁。
曲放探头:“你们嘀嘀咕咕拉拉扯扯的干嘛呢?”
曲弛冷淡:“没你事。”
他正在给宝贝弟弟上安全教育课。
曲放:……孤立我是吧。
他干脆往地毯上一坐,直接就是开摆:“差不多得了,带那么多东西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嫁女儿呢。”
夏清清也赞同:“带一些常用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就够了,缺的话,我可以自己去买。”
谁劝都不松口的曲弛,因为弟弟一句话,瞬间就改口:“行李太多,你带过去也不方便,那重新装吧。”
夏清清眼睛微微弯了弯:“谢谢哥哥。”
鸡飞狗跳的一晚过去后,第二天一早,夏烬生便带着夏清清一起去了俞深家。
流线型的车子穿梭在铺满晨光的十车道上,清晨的京城也早已是车水马龙,夏烬生握着方向盘,余光看向副驾驶。
夏清清窝在座椅里,身子斜斜的靠向车门一边,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睡容安和静谧。
暖融融的晨曦透过挡风玻璃打在他脸上,连轮廓上的细小绒毛都镀上了一层金光,那么的年轻,年轻得好像发着光。
他们只隔了一个手刹的距离,一伸手就能够碰到,但血浓于水的至亲间,却好像相对站在人行道的两边,隔着汹涌的人群,看彼此的距离惶惶又陌生。
夏烬生清楚,他和夏清清之间的父子关系,似乎在某一个瞬间,悄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夏清清闭着眼在睡觉,欲言又止了好几下后,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等红灯的时候,夏烬生偏过头,看了一会儿,眼睛里爬上几根红血丝。
车流重新启动后,他收回视线,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声音似有若无的,像是在问夏清清,也像是在问自己。
夏烬生说,小猫啊,该拿你怎么办呢。
少年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皮也随这句话动了动,但到底是没睁开。
父亲和孩子都装着各自的心事,一个没有继续说下去,一个装作没有听到,裂痕并未缝补好,依旧能听到时不时传来的清脆瓷裂声。
两人间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下车,夏烬生停好车,温声喊夏清清的名字:“我们到了,下车吧。”
夏清清似乎刚醒,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夏烬生帮他解开安全带,随后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
“我来吧。”
俞深迈下台阶,走在夏烬生前面。
夏清清随后下车,粗略扫了一圈周围。
是幢独栋别墅,没有大的很夸张,带了独立的小院子,环境很清幽,打扫的也很干净。
进门的左右两边栽了两棵中华木绣球,硕大的雪白花球密密匝匝挤在一起,风一吹就簌簌的往下飘雪白花瓣,纷纷扬扬像下雪似的。
夏清清喜欢花,中华木绣球他自己也有种,但没俞深家这两棵这么大,雪白的树冠挨在一起,几乎快遮住了整个院子,树荫底下的温度都要比外面凉快很多。
夏烬生打开后备箱,注意到小儿子的动向后,对俞深笑道:“好巧,清清最喜欢绣球花,尤其是这种白色的木绣球。”
“是吗,这么巧。”
俞深扬了扬眉毛:“那看来,小朋友会很喜欢这里。”
他接过行李,走在前面,夏烬生转过头喊了一声:“清清,我们先进去。”
“哦。”
“来了。”
夏清清这才回过神似的,应了一声,跟上两个大人的脚步。
要进门的时候,顾忌到主人的洁癖,夏清清本来想往自动鞋套机里踩,俞深却弯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家用拖鞋给他。
“没关系,穿这个吧。”
“啊……好哦。”
夏清清扶着门框弯腰换鞋,随着身体往下倾,留在耳边的几缕栗色卷发也跟着垂落,传来微微的痒意。
脸颊边忽然就被轻轻的蹭了一下。
他警敏的抬起头,俞深却正弯着腰,一起一低之间,谁都没反应过来,距离忽然就拉得很近,鼻尖都差点挨在一起。
视线避无可避的正正对上,连风都在这一刻停留了片刻,耳畔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剩下彼此间交缠在一起的鼻息。
“砰砰”。
怦怦。
是两颗心跳的声音。
夏清清的蓝眼里倒映着俞深的身影,俞深的黑眸里也只剩下他,两个人的瞳孔竟保持着同一频率的转动。
但一个人表达出来的情绪是讶异,另一个人表达出来的情绪却是……
有些紧张。
俞深甚至不太敢呼吸,反应过来后,屏着气迅速的站回原来的位置,缓解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
他心脏猛的跳了几下,激烈得像是巨浪拍打着涯壁。
衬衫下紧绷的胸膛起起伏伏,但很快,这份汹涌就平复下来。
年长者有着极好的情绪控制能力,也有着极好的借口。
“帮你拿掉花瓣。”
俞深说着,摊开修长的手掌,里面是两片雪白的绣球花瓣。
刚刚夏清清弯腰的时候,很显眼的夹在他松卷的长发里。
夏清清得到答案,自然将年轻长辈刚刚的暧昧举动合理化,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你的绣球种得很好。”
“你喜欢吗?”
“喜欢。”
俞深笑了笑:“我种了很多绣球。”
夏清清抬起手,往后拢了拢头发,日光给他的轮廓打上一层光影:“那我就可以喜欢很多次了。”
他清清浅浅的一笑,颊边两只梨涡淡淡漾开,俞深的心跟着微风动了动。
鱼饵日记:
9月3日 天气晴
今天,老婆住进我家了。
他爸爸带了嫁妆来。
晚上就结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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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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