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结界只有女娲灵石能补好吗?”时明月有些呆愣。
“对。”
良久后时明月叹了口气,脑袋搭在被子上,语气很是颓废:
“好吧,就让我珍惜这为数不多还能活着的日子。”
沈单鹤眼中闪过疑惑,他见过很多人鬼精怪对待死亡的态度,或是恐慌害怕,或是淡然面对,或是不甘心不认命。唯独时明月不同,他看不透她。
像是认命,又像是不认命。
这是第一次,沈单鹤想倾听她的心,知道她的想法。
“你似乎很笃定,我暂时不会把你交出去。”
时明月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说道:
“仙长要是想把我交出去,我早就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还跟我说这么多话。”
沈单鹤没有对她失去兴趣,还需要她,所以不会暴露自己,但也只是暂时的。
她得做点儿什么,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了。
对面之人细长眼眸闪着光辉,长睫在面颊上映出好看的弧度,俊脸微偏,淡金色玉冠稍瞬即逝一道刺眼的光,时明月下意识眯眼。
“咕噜噜……”
这一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她从被子后面爬出来,在床边盯着沈单鹤。意思很是明显,到饭点儿了,她又饿了。
“午饭时间已过,并无多余饭菜。”
“……”
那就是没得吃了。
“下次记得叫醒我哦。”
沈单鹤微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话。
“扣扣扣。”
敲门声又响起,时明月快速蹿在被子后。
“大师兄。”
“何事。”
“后日回天元派,元熙帮你收拾行李。”
“我自会收拾,下去罢。”
门口的人踌躇半晌,似是还有别的事要说,不过最终压下,告退了。
时明月大摇大摆的出来,盯着门口若有所思。
“你这大师兄当的真好,有人做饭洗衣服收拾行李,什么都不用操心,迷弟迷妹一大堆。”
“羡慕?”
“当然……”
她刚想说当然羡慕,转头对上沈单鹤暖如.春风的笑,舌头立马拐弯儿:
“不羡慕,当大师兄肩负重任饱受压力,打架第一个上,收尾垫后,打不过不能逃,还要时刻操心几千人的身体以及心理健康,你辛苦了。”
说完快速转换话题。
“天元派离这儿远吗?我们是不是又要御剑飞行?”
这话已经自来熟的认为沈单鹤定会带她一起回天元派。不过时明月无所谓,她脸皮厚,此话就是用来试探态度的。
“两个时辰。”沈单鹤不在意她的小心思,原本就是要带她回去。
好吧,四个小时而已,她能挺过去的。
入了夜,沈单鹤躺在外侧睡觉。时明月因为害怕,又没吃午饭,在里侧窝着怎么都睡不着。
肚子就跟交响曲似的,隔一会儿就唱几声。
就这么停停歇歇,一直叫到了天亮。
等到元丰送来了早饭,她才如狼似虎的爬过去吃了个饱。
战战兢兢的房间里藏到中午吃完饭,也不知怎的,沈单鹤隔个一时半会儿就要出去,以前也没见他有那么多事儿要忙。
看到枕头边儿放着那个白色锦袋,时明月眼珠一转,小嘴叼着它缩进被子后面,费尽力气的打开,大眼睛趴在口袋处往里面瞅。
“喂,长生在不?我拜托你件儿事。”
待快天黑时沈单鹤踏进屋子,敏锐闻到一股淡淡血腥味儿。眯了眯眼,若无其事的关上门,缓缓走至床架一头,脖颈微偏,垂眼往暗沉色的红木春凳下看去。
时明月刚收拾妥当,准备往出爬,就撞上了一双雪白长靴,还未来得及反应,两根冰凉长指捏住蛇身将她提溜了起来,下意识就将蛇尾卷起,藏住伤口。
“你在做什么?”
她一抬头,就在漆黑明亮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宛如两颗墨玉透澈的珠子里囚着两条小白蛇。
沈单鹤长得好看,时明月是知道的。但俊颜蓦然放大近乎贴在脸上,她心脏砰砰加速。
玉面朱唇,眉骨山峦起伏,凤眼半弯藏着湖光春色,眼尾泪痣灼着绮丽,鼻梁也是巧夺天工,漂亮下巴连着流畅干净的下颌线,再是那个每次喝水都会滑动的喉结。
“没、没做什么……”她竟然有些结巴。
沈单鹤斜眼看枕头边上的白色锦袋,唇角勾起。
“待明早破晓卯时,出发。”
说完将她放在床上,宽袖轻挥,一套干净的衣服出现在她边儿上,同时她变得浑身轻松,一片舒爽。然后沈单鹤起身往门外走去。
房门窗户哐啷关上,屋内只剩自己一人,时明月刚想问他什么意思,只听“咻”的一声,她便不着寸缕的躺在床上。
愣了一下,赶紧抓起衣服开始穿。
心里却暗搓搓的c语言。
骗子,昨天还说帮不了,今日衣袖挥挥就变回来了。
低头看向自己的右小腿,整片瓷白肌肤上面赫然大大殷红伤疤,没一处好地方,触目惊心,不过已经止血结痂,应该过不了两天就能恢复如初。
穿好衣服后,时明月打开那白色锦袋,再三威胁长生。
“不准告诉你主子,万一破了他的兴趣,咱俩结局就跟那把剑一模一样,知道不?”
她从锦袋里倒出一堆亮晶晶的小鳞片,找了块锦布包好,目光不住的看向门口,防着沈单鹤进来。
贴身放在怀里后才安心,时明月准备下床,这才发现没她穿的鞋。随意将长发别在耳后,光脚快速走到床头架春凳那边蹲下,伸长胳膊将黑暗里的东西够到拿出,是一块沾满血的布帛,还有一个带有几滴血水的杯子。
将它们包圆拿在手上,她走到门口偷偷打开一道门缝,眼珠子转着察看情况。
大堂下燃着灯光微弱的蜡烛,一片静悄悄,客栈里好像没人。
又等了几秒,确实没见人。时明月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狗狗祟祟下楼,端起蜡烛就往后院儿冲,顾不得青石地板硌脚冰凉,她快速跑到空无一人的厨房,找到火柴划出火星,烧了那块儿血布。
“搞定。”
收拾掉黑灰洗完杯子,时明月心情愉悦的哼着歌,看着锅然后摸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
厨房里什么菜都有,她想起上次做的香菇玉米粥,勾动了馋虫,立马卷起衣袖洗菜淘米,信心满满。
“做顿饭感谢一下他,捎带增进感情。”
半个时辰后。
沈单鹤回房间没看到人,却隐隐约约闻见一股焦糊味儿,眼波流转,宽袖一挥,手中白靴消失,人霎时瞬移到了后院儿。便看到时明月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盯着地上的一个碗愁眉苦脸。白皙面颊沾满灰尘,头发乱糟糟的,刚换的衣服也脏了,活像一只小花猫。
“你在作甚?”
时明月抬头看屋外,可怜巴巴眨眨眼,语气委屈:“熬粥,但是没控制好火候,糊了。”
刚开始她点燃木柴,发现很慢,水死活烧不开,便又塞了几根进锅洞,哪知道后面越烧越旺,就把粥给煮糊了。
“又饿了?”
院中那人披着月光,皎河辉映,似踏着夜色盛开的晚香玉,暖中带冷,步步生莲的靠向她,漾着雪檀香蹲下。
片刻后胸腔间发出阵阵低笑,清脆愉悦。
那碗粥粘稠沾着黑色星点,水分已经蒸发干,确实是火太旺导致的。
她蹙起眉头:“你别笑,不光是我,咱俩都没得吃了。”
忙碌了一个小时的时师傅现在心情很差。谁知道柴火这么难烧,之前那次有元丰看着才没做坏,现在她很想念电饭煲。
沈单鹤眉眼弯弯的将她一缕掉下的头发别到耳后:“元熙马上回来了,让他帮你。”
提起这事儿时明月就扬直了脖子:
“大家都去哪儿了?刚才客栈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大多数回了天元派,剩余的需日夜交替轮流守着祝尾寺,便搬去了离祝尾寺最近的客栈,白钰城不能再住百姓了。”
沈单鹤垂眼看她的双脚,脚背满是薄薄灰尘,但依稀能看见雪白。
时明月只见他歪头一笑,指骨关节轻敲鼻梁,温其如玉的声音响起:“呀,忘了替你准备鞋子。”
“……”
这句话含真量有多少,她不敢猜,也猜不到。
疯批的心思,没人猜的透。
“没关系,你比较忙,下次记得就好。”
总归她也是个厚脸皮的,从不娇羞,夏天又不是没光过脚、穿过凉鞋。
“好。”沈单鹤柔声应道。
时明月听他答应,正准备起来收拾狼藉,顺带烧水洗个澡,院中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可是厨房着火了?!”
地上二人同时看向屋外,对上一张慌乱的少年脸。
元熙顿时瞪大了眼睛:“时、时、时姑娘……”
时明月嘿嘿笑了两下,想必这个就是元熙了。举起地上的碗:“你好,厨房没着火,是粥糊了。”
沈单鹤回头看着她,背对元熙缓缓说道:“明日一早要回天元派,且先帮我收拾行李。”
“好的大师兄……”元熙有些恍惚,满脸的不可思议。
等云里雾里的上楼进了沈单鹤房间,才想起来昨日大师兄不是拒绝了他,怎地现在又要自己帮忙。
时明月坐在小凳子上,甚是开心,双脚愉快的敲打地面,方才脏兮兮的玉足已经干干净净,还穿上了雪白长靴。
“谢谢仙长。”
她就知道放彩虹屁有用。
沈单鹤起身瞥了一眼灶台上的糊粥,好笑的摇摇头,转身背过衣袖,步伐轻快的离开了。
时明月拍拍手,起来收拾狼藉。
不过最终还是元熙为她熬了两碗粥充饥。
厨房里正烧着热水,他们两个借着月光在院子里清洗锅碗。当然,元熙也没让她洗那口大黑锅。
“时姑娘,那晚你不是被吃掉了吗……”元熙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毕竟是他亲眼“看见”的。
“啊是的我被吃了,是你大师兄脚踩一束金光跑到地府,大喊一声嗨害阎王老儿我来问你要个人!这才把我从奈何桥捞回来。”
她边洗碗边打着哈哈,说着无意间从网上看到的沙雕段子。
哪知元熙听完露出一脸崇拜,神情甚是羡慕,话语间都是对沈单鹤的吹捧:
“我们大师兄无所不能,比肩神明,确实能做到这件事。”
但愿一切平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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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走鬼(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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