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利维坦循着宋瓷的精神力波动追踪而至时，首先闯入的是伽蓝所在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墙壁上是剧烈的撞击痕迹，空气中残余着精神力。

而伽蓝正颓然地靠在角落。

他的眼眸紧闭，鳞片黯淡，双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头。

“0377。”利维坦出声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伽蓝猛地抬起头，看到利维坦，眼中满是敌意，身后出现的墨蛇虚影也对他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利维坦，是你。”他将凌煜的抢夺和向导的背叛都迁怒到了这位队长身上，简直恨极了他。

利维坦的眉头紧锁。

他敏锐地感知到伽蓝的精神状态异常，结合现场残留的另一股精神力，他瞬间推断出了大概。

“宋瓷在哪里？”利维懒得多费口舌，直接问道。

“不见了，被抢走了。”伽蓝看起来破碎而茫然，“狐狸，那只该死的狐狸！”

狐狸……凌煜？！

利维坦得到了答案，没有再理会伽蓝，转身便要循着凌煜的精神力残余追去。

哨兵就是这样。

除了面对向导以外，他们对所有别的人、甚至是同类，都可以说是毫无同理心。

尤其是在争夺向导的时候，他们不介意对作为竞争对手的哨兵出手。

伽蓝如果不能自己调整好状态，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好结局。

“等等。”眼看着利维坦想要离开，伽蓝突然出声，他语气偏执，“她是我的，利维坦！她身上有我的标记。”

利维坦脚步顿住，侧过头，目光扫过伽蓝现在的模样，语气冷淡：“看看你现在的样子，0377。”

“你的状态已经严重失控。”他语气平静，“在你彻底冷静下来之前，你谁也无法拥有。”

他顿了顿，罕见地提出了个建议，但内容并不多么友善：“我建议你，主动申请强制程序。以目前的情况，这是目前对你、对其他人最负责的选择。”

趁着伽蓝愣神的瞬间，利维坦不再耽搁，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口，快速朝着凌煜撤离的方向追去。

伽蓝死寂般坐在地上，利维坦的建议在他脑海中回响。

凌煜的地盘同样位于白塔高层，大门是普通的休息室，内部却别有洞天，装饰奢华，室内弥漫着浅淡香气。

利维坦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这里。

凌煜似乎根本就没打算隐藏行踪，一路上的精神力甚至让利维坦以为他是故意留下痕迹引自己前来。

利维坦其实可以用权限开门，但不知为何他选择一脚踹开了凌煜的那扇门。

门内的景象让他脸色微沉。

打眼望去，宋瓷被凌煜的精神体圈着，安置在房间中央的软窝里。

狐狸明显很喜欢她，低下头用鼻尖蹭着她的头发，姿态十分亲昵，让人一眼看去就能察觉到那里充斥着的占有欲。

向导陷在狐狸火红色的绒毛里，看起来越发娇小。

而凌煜本人正悠闲地坐在卧榻上，看到利维坦闯进来，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哟，队长来得可真快。”他语气懒洋洋的，“怎么，你也是来抢人的？”

“凌煜。”利维坦语气沉沉，“快点放开她。”

“否则我将以队长的名义，以绑架及危害向导安全罪逮捕你。”

九尾狐精神体好似感受到了威胁，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将宋瓷圈得更紧，甚至转了个身想将人藏起来，尾巴威胁性地竖起。

凌煜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逮捕我？队长似乎没有证据呢。”他摊手，满脸无辜，“我可是从一条疯蛇手里救下了我们可怜的宋瓷向导。”

“你看，我现在还在用我的精神体安抚她呢。我这明明是见义勇为，怎么成了绑架？”

他站起身走向利维坦，无视了他的威压，笑容里充满了狡黠。

狐狸是最能看透人心的。

此时，凌煜也将利维坦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了。

“再说了，队长，”他在利维坦面前几步远处站定，压低了声音，语气充满诱惑，“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其实并不冲突。不是吗？”

利维坦抬眸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狡猾的狐狸抛出了那个足以搅乱一切的建议：“何必打打杀杀呢，队长。”

他的目光扫过榻上的宋瓷，又回到利维坦的脸上：“这位宋瓷向导很特别，不是吗？一个人独占未免太贪心。”

“不如，”他微微倾身，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们合作？”

“你可以优先获得她的精神安抚，而我，”凌煜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势在必得，“我只要获得一点她的偏爱。”

利维坦眼神平静无波，似乎对这样的提议不太感兴趣。

“我们可以一起保护她，避开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斯特林家，比如那条疯蛇……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他抛出的提议直到最后一句话才精准戳中了利维坦的内心。

合作，保护向导。

其实利维坦的脑海中下意识产生的是排斥。

但与此同时，凌煜的话又带着诱惑。

如果真的可以，这似乎确实是解决目前僵局的一种方式。

至少，能保证她免受其他伤害。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利维坦强行压下，但那瞬间的迟疑，已然被凌煜敏锐地捕捉到了。

狐狸了然，饮下一口酒。

主人沉默，但蓝鲸从利维坦的身后冒出，四处游动，发出鸣叫。

由此，利维坦的沉默在凌煜看来，无异于默许。

一丝得逞的精光从凌煜的眼中闪过，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妙画面。

他并未急于催促，只是悠闲地等待着答案。

最终，蓝鲸被收回体内。

利维坦没有看凌煜，他的目光落在睡着的宋瓷身上，轻微点头：“好。”

这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克制力。

凌煜脸上的笑容加深，“明智的选择，队长。”

于是，从宋瓷再次在凌煜的房间里苏醒过来开始，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境地。

利维坦和凌煜这两位无论是性格还是风格都南辕北辙的S级哨兵，似乎达成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协议。

又或者说是默契。

他们两人不再像之前在战舰上那样充满敌意，反而形成了另一种令她感到不安的状态。

利维坦依旧寡言少语，只是他总能以各种合理安排将宋瓷的日程塞得满满当当。

搞得宋瓷的大部分时间都被限制在渊海战队的活动范围内，或是静音室里。

最过分的是，宋瓷感觉自己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暇休息。

本来想抗争一下，但奈何宋瓷实在是太要强了。

看到没完成的任务那是真忍不住，撸起袖子也得干。

没办法，天生卷王。

而利维坦虽不会有过分的亲密举动，但那无处不在的关注和掌控，让宋瓷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认真饲养的小鱼。

兜兜转转也游不出蓝鲸的狩猎范围。

而凌煜则总能找到利维坦安排下的空隙时间，或是干脆无视部分利维坦的安排，以各种离谱理由接近宋瓷。

比如说交流疏导心得啦，分享趣闻啦，有时甚至只是单纯地带着他那只精神体来卖萌。

只卖萌，也不给摸。

虽然每次宋瓷都很眼馋，但很少能成功摸到小狐狸。

但她要是故意不理小狐狸，那就会被这小东西用尾巴引诱，直到宋瓷的注意力回到它身上才行。

宋瓷被这两人一冷一热弄得晕头转向。

她试图抗议，但无论是利维坦还是凌煜都无法让她狠下心拒绝。

她差点幻视自己是块甜美小蛋糕，虽然暂时没有被饥饿的人吞吃入腹，但今天被舔一口，明天被蹭一下，也让她紧张得很。

这种诡异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

直到维德·卡斯利安的到来。

他是来找宋瓷的。

当维德看到利维坦和凌煜一左一右陪着宋瓷走出来时，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烟灰色眼眸中幽深得可怕。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利维坦放在宋瓷身侧的手，又扫过凌煜几乎要贴到宋瓷的暧昧姿态。

利维坦注意到他，停下脚步看过来。

凌煜也直起身，脸上笑容不变，但眼底却多了几分警惕和打量。

宋瓷则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不好。

这种被抓现行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利维坦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去路。

维德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窒息。

空气安静得宋瓷差点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

……修罗场不要以这种形式出现啊！

太地狱了。

她有点顶不住。

维德走上前，无视了利维坦和凌煜，目光直直地落在被夹在中间的宋瓷身上。

“看来，你们达成了某种协议？”维德终于开口，声音带着隐约的嘲讽。

凌煜的笑容淡了些，蹙起眉头看着这位极危险的005号哨兵。

维德的声音难得带着些偏执，与往常的冷酷全然不同，此时似乎才是真正的维德·卡斯利安。

“你们似乎忘了。”

他微微歪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笑意，“忘了问我同不同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