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uary跟在辜一越身边，沉默几秒道：“你的猜测是合理的，但这中间存在碎片化信息与时间差，无法断定。另外据医院登记，荣城区病毒感染人数有1605.76万，占总人数74.78%。排除未登记与无症状者，正常人数在429.48万到536.85万区间。”

真是可怕的数字，就算其中有免疫者，丧尸数量也多到惊人。辜一越皱眉，两大炮能把他们全部轰死吗？

“我知道了。”

辜一越正准备离开，突然传来的低吼声让她僵住身体。她不会听错，这是丧尸的声音。而且这道声音离她很近，似乎就在负一楼。但是按照她的推测，丧尸现在不应该撞破门进来。

她站在原地犹豫几秒，最后还是朝方才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她得去验证她心里的想法。除此之外，现在她对丧尸的了解还是太少。辜一越转头看向跟在她身边的January——知道内幕的，却什么都不肯说。

January朝她眨眨眼：“辜一越女士，你有什么需求吗？”

辜一越移开视线，冷漠道：“没有。”

但就算它和辜颂华不说，她也一定能查清这个古怪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辜一越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染血的手心。

一人一机最终来到负一层的超市门前，丧尸的声音大概就是从这个地方传出来。

还真是巧了，她本来也想着到超市囤些食物。辜一越抽出腰间的一把枪握在手中，又将另把枪藏进工装裤膝盖处的大口袋中。

超市的面积很广，几乎占据负一楼的三分之一。辜一越想要寻见丧尸或者人类的踪迹，并不容易。但时不时从深处传来的丧尸低吼，给辜一越指明了前进的路。

从进入这座商场开始，辜一越就一直在想，跑进商场的人会不会被丧尸咬伤了，会不会已经发生异变。毕竟电子卡上的鲜血，是普通人类而非丧尸的。而现在看来，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但现在辜一越要去验证的，是异变者发生异变的时间是否在30分钟内。毕竟她见过的异变者目前只有一名，而那人的异变时间便是在半小时内。

辜一越放轻脚步往前走，她偶尔会看向January投出的电子屏——上面显示着声源地与她的距离。

辜一越不得不承认，目前January的存在对她有利无害，而且有朝一日撬开它的嘴，她还能得知一切的真相。但她仍然不满甚至讨厌它……的声音。辜一越宁愿那只是简单泛滥的电子音，她甚至问过January是否能更换音色，得到的答案却是“否”。

真是够了。辜一越紧紧握枪盯住前方。这时候她怎么又想到辜颂华了。

瞧见电子屏上的距离越来越近，辜一越连呼吸都放轻几分。她挥手让January找个地方藏起来，自己则慢慢朝货架靠近——声源地就在货架的背后。

辜一越侧头看去，发现一名女人背对着她盘坐在地。而她前方，则绑着正疯狂挣扎的男人。他面色发灰，两只眼睛红得仿佛要渗血，嘴里的毛巾也几乎被咬断。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挣脱绳子朝女人咬去。辜一越抬枪向男人射击，同时女人也举起厚重的酒瓶向男人的脑袋狠狠砸去。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辜一越稍稍松气，然而就在女人转头看向自己时，她想要垂下的手又倏地握紧抬高。女人面色惨白，她右侧眼瞳漆黑，左侧眼瞳却和男人般猩红。她正在发生异变……

“杀了我吧。”女人还保持着理智，她语气恳求，“拜托你杀了我……”

话音未落，女人整个左手臂忽地扭曲，发出清脆可怕的声响。她神情隐忍痛苦，抬起右手紧紧按住左臂。她的眼睛滚出血和泪水：“杀了我。”

见辜一越没有做出反应，女人捡起酒瓶想要敲在自己脑袋上，可是左手立马死死抓住酒瓶。

“我会杀了你的。”辜一越搭在扳机上的手指轻颤，“但你要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女人微笑：“好。”

“你们被丧尸咬伤了吗？”

“我被抓伤，他被咬伤。”

“你们是什么时候受伤和异变？”

“一个小时前被……”女人面容扭曲，“我是五六分钟前感觉不对劲，他大概二十分钟。”

“他异变后，还认识你吗？”

女人缓缓摇头，可几秒后又点头：“刚开始他有意识地远离我……”

她神情痛苦地止住话语，脑袋不受控制地左右转动，发出咔咔的声音。莫名的被操控感逝去，女人又继续道：“但后面他又不受控制地朝我扑来……我发觉，发觉不对就绑了他……”

辜一越垂下眼睛：“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明显愣住，笑道：“冯昭明。”

“冯昭明，”辜一越字字清晰，“谢谢你。”

话落，辜一越稳住手朝冯昭明开了一枪。她站在原地等待几秒，最后才抬脚朝尸体走去。辜一越整理好口罩和手套，便蹲下查看两人的伤势。

男人的大腿后侧被丧尸咬伤，而冯昭明的左手手臂有多条明显抓痕。辜一越摸出智联器，想将两人伤口和眼瞳等异常处拍了下来。

但打开屏幕后她又忽然顿住，最后选择将智联器重新装进口袋。

“January。”辜一越转头看向货架后。

粉白圆球亮着光从暗处出来，它眨眼问道：“辜一越女士，你有什么需求吗？”

“将尸体的伤口和身上异常处拍下来。”

“好的。”

辜一越起身站在一旁，双眼紧紧盯着January的动作。它先是拍下男人大腿后侧的伤口，其次是他的双瞳和手指，最后是辜一越没想到的躯干中部，大概是腹部。

待January记录完成，辜一越再度走回尸体前细细查看那些伤口。

她看向男子的两只手，他的手指部分发生奇怪的异变。乍一看似乎与常人无异，但指甲下方长出了密集的、如触手般的细刺，能轻轻松松刺进人的皮肤。

辜一越视线又落在男人的腹部。

男人本来就肥胖，肚子高高隆起也并不明显。但January作为知情者，它既然将这里录为异变处，那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伸手轻轻拍男人肚子，听见那里传来一阵晃荡的响声，就像是摇晃只装了一半水的瓶子。

辜一越回想着昨天看见的尸体和异变者，他们的内脏基本被啃食干净。而今天的异变者肚子高高隆起，仿佛……仿佛里面都装着血水。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辜一越想要剖开男人肚子的心就越发强烈。

“January，我没看出腹部有什么异常。”辜一越转头看向圆球，“你为什么要拍下这里？”

圆球周身的光围着它开始转动，转了一圈两圈三圈……在辜一越不耐烦时，它终于开口：“腹部并不正常。”

它只说了这一句话，身侧的光就紧接着熄灭。

辜一越静静地看着January，没有再问更深的问题。

按照冯昭明提供的线索，她和男人一个小时前受伤，但是发生异变的时间都超过半个小时。

冯昭明在受伤后五十几分钟感到不适，而男人更快，大概四十分钟。两人异变的时间都与昨夜车底的男人不一样。

为什么呢？辜一越的视线重新落回尸体上。

男人的大腿后侧被咬伤，冯昭明的左手手臂被抓伤，昨夜的男子是脖子、手臂和腹腔。

伤口不一样……辜一越忽然想到这点。因为伤口不同，所以异变时间也不相同吗？但原理又是什么，难道不同伤口的毒性还能不一样？

辜一越试图从背包中摸出能装血肉的玩意，但最后只摸到装着马奇血液的盒子。血液已经放置一晚，况且在炎热的天气下，它很快就会失去研究价值。

辜一越本来想将它交给辜颂华研究，但按January透露的情况来看，她倒是多此一举。

“算了。”她站起身朝食品区走去，“装了也没地方弄明白。”

辜一越将易饱腹的食物装入背包，撕开巧克力塞进嘴里。准备好所有必需品后，她回到一楼准备从南后门离开。

January再次问道：“辜一越女士，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辜一越又将几颗糖果扔进嘴里，“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她话音刚落，放在口袋中的智联器忽然传来震动。

辜一越将它拿出来。

智联器震动的原因并不是谁打来的电话，而是黑客发出的一个聊天弹窗，上面只有一句很简单的话。

——“去地下实验室”。

没有原因，没有地址。

辜一越定定地看了很久，最后才打出一行字发送。

——“怎么不用辜颂华的OLC给我发消息，你把她的智联器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