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汀舒默默举起手，显出身形，落在对峙的三人中间：“那什么，你们小情侣要诉说衷肠，能不能以后再说？”

最主要的是，能不能别随便拉踩无辜人员。

老人家可不是你们**的工具！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汀舒，萧无路上次见他，对方还是躺在血泊之中，生机流逝的模样。

咋然见到张汀舒他一时之间有些失神。按照清雪长老和千挂长老所说的话，掌门张汀舒临死前的遗言是他是杀害对方的凶手。

萧无路可以确定他跟张汀舒没有任何仇恨，在渐明派大多数人都对他不友好的情况下，张汀舒是唯一一个会对他笑的人。

哪怕很多人跑到张汀舒面前去告状，要求掌门严惩某位霍乱宗门的凤凰时，老人家只是揪着胡子挥手。

人是念混的道侣，哪怕犯了错，你们看不惯，也要忍着，等念混回来再处理。

所以萧无路不明白，这么一个友好的老头，为什么会在死前说谎。

两位渐明派举重若轻的人物齐聚执冶，酌尊大人微微一笑：“看来执冶约束还是太轻了，都让渐明掌门和念混仙尊一起过来了。如果嫌人少的话，要不要再叫上你们派的几位长老一起过来游历？”

酌尊大人这么会阴阳怪气！张汀舒又不傻，断然不可能顺着话说下去。渐明派的长老真要全部过来了，那是团建还是宣战，谁敢想？

张汀舒活了数万年，很多守旧的观念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了。他不是一个放不下面子，非要跟人吵架的老不死，他陪着笑道：“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念混不是故意的，之所以没交拜贴就入执冶，是因为小凤凰走的太匆忙，两人有些误会没来得及解开，方才跑来说清的。”

他在那使劲用眼神示意叶解辩解一下，不要一句话不说了。萧远脸再年轻，都是执冶的管理人，小凤凰的父亲，你的老丈人。所以赶紧把你那见谁都人淡如水的傲慢姿态收一收。

张汀舒眼珠子在那转的抽筋了，都听不到一声回答，只好收起端着的姿态，去看叶解。

不看还好，一看就气得不行。

只见渐明派念混仙尊的眼睛自始至终只装了小凤凰一个人，其他人全部是摆设。

特别是他这位掌门兼师尊更是摆设中的空气。

张汀舒气得吹胡子瞪眼，终于明白了清雪长老的心情。

这种想跟叶解宣战，把对方狠狠揍一遍，让对方知道尊老爱幼却又怕打不过对方的憋屈心里竟是这般难受。

萧远也没管叶解，只是对着张汀舒说：“哦。他不是故意的，那你是故意的了？”

张汀舒无言以对。

你们不要这样欺负老人啊！

萧无路碰了碰父亲，“算了，父亲。让他们走吧。”

张汀舒又有话要说了：“小凤凰，别这么无情嘛。念混刚去过完覃南就不眠不休赶来看你，跟你讲几句而已，就别赶人了好不好？”

萧无路动了动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覃南妖兽不是除了？为何又席卷重来？”谈及妖兽，萧远身为执冶的第一统治者，肯定会关注几分，毕竟妖兽出没的地方并没有定数，执冶也在除妖兽的大军中。

见酌尊大人不再针锋相对，张汀舒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没办法覃南妖兽问题没解决，其他地方又陆续出现妖兽，渐明派身为天下第一宗门，必须为此事负责。

张汀舒摸着胡子，一派高深莫测：“谁也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派念混前往覃南。”

除了叶解这位公认的战力第一，其他人去，要么是尸身回归，要么有去无回，连个骨灰都落不到。

他们倒不是怕死，只是妖兽几万年得不到解决，送走一批又一批天之骄子，若是不消灭就死了，如何瞑目？

萧远不经意地瞥了萧无路一眼，然后对着张汀舒和叶解送客：“既然覃南之事尚未解决，那就请掌门和仙尊慢走，不送。”

叶解冷冷看了他一眼，“若不走，又待如何。”

刚刚抬起手，想要温和劝萧远多留他们一会儿的张汀舒：“……”

叶解是不是嫌他活得太长，准备在他死前，给他多树一点敌人？

萧远仍是笑：“是吗，看来渐明派确实是想和执冶交恶了。”

“不交不交，大家都是亲戚，交什么恶？别介意啊，开个玩笑，我们这就走。拜拜，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太客气了。”在萧远启动手下阵法之前，张汀舒连连摆手，直接施法滚了。

直到离开执冶境内，叶解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张汀舒不用怕双方交恶以后，开始秋后算账了，叉着腰问：“你说说，什么叫做我若是惹到萧无路了，不用他动手，只要他跟你说了，你自会把剑落在我身上？”

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气到极致，大吼一声：“我可是你师尊！！！”

叶解就算不尊老，起码看重一下他身为师尊这个身份好吗？

不要动不动就表现出一副只有道侣存在的孤家寡人模样，这样会让他们渐明派怀疑自己是不是娘家人！

更不要对他老人家的性命毫不在乎，让他感觉有了徒弟，还不如没有好。

请问可不可以？

当然是不可以的。

“无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不过是少年性子，”叶解语调平稳，语气毫无波澜，唯一能听出来的浪花，全是质问，“师尊这般高龄，跟孩子计较，妄想人站在你这边，是否过于无理？”

“？？？”

张汀舒一听，居然感觉胡搅蛮缠的人是自己，尴尬道，“我只是问一下。内容都是假定，不是说一定是我欺负他。万一是他先动手，欺负我一个老人家怎么办？”

叶解语气古井无波：“无路懂事，不会无理取闹。”

张汀舒瞠目结舌，念混形容懂事的那位，确定是那只把渐明派弄得鸡飞狗跳 ，各位长老齐齐来找他告状的小凤凰吗？

忽然，他意识到不对劲。

叶解什么意思，萧无路不会无理取闹，难道他这个老人就会无事生非了？！

张汀舒觉得不行，今天他非要问出一个答案不可，“那如果真的是萧无路蛮横无理，故意找茬，非要扎我几剑，你又待如何？”

他有点紧张，终于知道那些当娘的为何总是想让儿子在媳妇和她之间选一个了，或许这就是所谓对孩子的期待吧。

叶解不解道：“无路曾受过重伤，力气小，扎你几剑，不碍事。师尊为何非要跟他计较？”

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成功炸的张汀舒跳脚。

老人恨不得指着叶解大骂一顿。

在这个假设里，做错事情的人分明是萧无路，责任却全往老人身上推了。

张汀舒悬着的心，终于死的干干净净了。

他有点愁，叶解战力摆在那，到时候要是萧无路真的走错路，叶解岂不是会是非不分，一路走到黑？

不请自来的两人一走，树下就只剩萧无路和萧远了。

萧远转过身，抓住萧无路的手，把他的包袱拿了过来：“不是答应我，要多待几天吗？”

啊？

小凤凰咽了一下口水。

他差点忘了这件事。

萧无路埋着脑袋，不敢看人。

上一个危机解除，又来一个了。

萧远拎着他的后脖子，“就这么不想待在执冶？”

“没有。”萧无路捏住长出来的脸颊肉，可怜兮兮：“只是我再待下去，就要变成小胖子了。父亲大人你看，我都长胖好多斤了。”

萧远心一软，明知道小凤凰只是想要自由，仍是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软乎乎的，多可爱。”

萧无路挠头，“但我长大了，不能老是可爱。”

讲完这些，他深呼吸一口气，“父亲大人，你就让我出去玩一会儿嘛？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他举起手发誓，水灵灵的眼睛带着恳求。

萧远对他向来是百依百顺的，这次为了让小凤凰陪自己久一点，已经驳回过他的请求很多次了，当下再也不忍心拒绝。

“在外面遇到危险了，就报上名号。若是表明身份了，对方还敢欺负你，就先跑，不要傻乎乎跟人对上。回来找我，我帮你收拾回去。”萧远轻轻敲了一下小凤凰的脑袋，“说了很快回来，那就别骗人。早点归来，会给你做所有你喜欢吃的东西。”

萧无路不舍地蹭了蹭萧远的手，晃着脑袋，美滋滋的。

他喜欢吃的东西可多了，要是真的做完，父亲大人会很累，他才不忍心！

萧无路背上小包袱，倒着走路，朝父亲大人挥了挥手：“您放心，我可是狡猾的凤凰，没人能欺负我！”

萧远笑了笑，又转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

要是真的聪明，上次就不会被人弄得遍体鳞伤了。

他忽然有些恼自己，要是他不用管执冶，就不用每次都目送小凤凰离开。

他是，叶解也是。

两人都无法放下肩上挑着的责任，来来去去，小凤凰的身边，始终只有一个人。

萧无路是个典型的乐观派，无所欲无所求。

无论待在哪，放在哪个角落，他都能好好活着。

但是开心的小凤凰在外边吃吃喝喝半个月，最终在一处交叉路口犯了迷糊。

萧无路伸出手，犹豫是要走左边还是右边。

他挠了挠脸蛋，伸出食指。

小凤凰点到谁就选谁。

正在这时，有几辆马车经过，看到萧无路一个人，前面驾车的人停了下来。

“小公子，你去哪？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萧无路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我就是随便走走，不去哪。”

“你一个人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马夫笑着问。

萧无路扯着包袱一角：“你们去哪玩？”

“富城。听说过没？”

“没有诶”萧无路在渐明派待了一年，连清雪长老的名字都记能记错，总把对方喊成千雪。直到有一日小凤凰当着所有名下弟子的面，千雪千雪地喊，喊的对方额头发黑，实在忍受不了，恰巧那时叶解离开了，对方就提着他的领子，跟拎小鸡一样，把他按在藏书阁写了一千遍“清雪长老”，方才罢休。

因为萧无路记性不好的原因，哪怕他离开执冶以后，去了很多地方，仍是记不住脚下走过的名字。

“富城，富城，一听就知道是一个很有钱的地方。小公子要是缺钱用的话，可以跟我们走。”

萧无路当然不缺钱。

他只知道执冶很富裕，没想到除开执冶以外，还有一个很富裕的地方叫做富城。

萧无路反正也是到处走着玩，对方又很热情，聊了几句以后，就邀请萧无路上了马车。

马车里很挤，差不多有十个人左右。

萧无路把包袱放在怀里抱着，左转一下头，右转一下头，不停打量身边人。

他长得过分好看，哪怕是在一堆男人眼里，也没有谁舍得对他探头探脑的可爱行为进行指责。

只是好看人的注视总归是带着几分压力，有人逐渐开始不自在。

一个岁数比较小的少年人涨红着脸看萧无路：“你为什么要一直观察我们？”

萧无路那双眼眸灿若星辰，眼波流转之时，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让不小心窥视到的人心跳失速。

终于有人跟他说话了，萧无路一喜，指了指脚下：“你们的脚，踩到我了。”

原来自从掀开马车门帘见到萧无路开始，车里的人就被眼前人的容颜惊到了，加上对方身上干干净净，衣服的材质看起来就很贵。所以一个两个不停挤出空位，让萧无路坐下，偏偏他们魂不守舍，连不小心踩到萧无路了都没有发现。

听到萧无路的话，马车里顿时乱成一团，有的人不小心撞到了马车顶，有的人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脑袋，甚至有几个人撞到一起疼的嗷嗷叫。

他们都是一群粗俗之人，之所以赶去富城，只是听闻那里很有钱，穷人去给那里的人打工，雇佣费很高。

没人见过萧无路这么好看的美人，对方身上的衣物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从前他们觉得有钱人都是一群傲慢无礼的家伙，从没见到过萧无路这么一个愿意跟他们挤在一起，不排斥他们的富家公子。

或许是萧无路长得太好看，一群不好男风的家伙都怕对方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们长途跋涉很久，身上沾满了汗味，怕萧无路会嫌弃，宁愿跟别的臭男人挤在一起，也不想挨到萧无路被人嫌恶。

萧无路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一时之间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说了。

反正被踩几下，又不会很疼。

萧无路的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脚上的印子走神。

他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小凤凰咬了咬手指头。

愁的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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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凤凰被疏远的那些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