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路其实有点好奇一个问题,于是便问陈文年:“为什么不能离开渐明派?”
明明这个说法是陈文年自己说的,萧无路问出来他却听的不舒服:“不单单限于渐明派,不离开执冶也行,小凤凰,你知不知道,有个变态躲在后面窥探你,他很喜欢你?”
萧无路讶然:“变态?”
可是他认识的人里没有变态啊。
眼看小凤凰对此表示感兴趣,陈文年一点没顾忌陆擎宇是他老师,直接出卖:“有一个姓陆的老东西活了很久,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本人是一个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内心变态的人。他身边有个小怪物,不人不鬼,什么都能干,那鬼东西叫什么系统,帮他干过很多坏事。陆擎宇以前遇到过你,大概对你一见钟情了,所以想针对你。”
以萧无路小小的脑瓜子显然想不通为什么‘一见钟情’可以和‘针对你’三字联系在一起:“你不是说他喜欢我吗?为什么还要针对我?”
对于那些活得长的老怪物,陈文年一个都没好感,特别是叶解,能跟小凤凰成亲就该跪地磕头感谢上天了,对方居然还不珍惜。
“要知道,人只要活的时间长了,都不怎么正常。那些老怪物所谓的喜欢,就跟他们的人一样变态。就像叶解说他喜欢你,偏偏跟你成亲以后,又不管你了。每天在外干什么来着?哦,斩除妖兽啊。也不想想,妖兽能有自己的道侣重要吗?”
遇到跟自己观念不同的话,萧无路默默举手:“其实,我觉得挺重要的。”
陈文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还为他说话?!要知道,你可是小凤凰啊!谁能有你重要?”
萧无路听不得人这样夸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世上有很多凤凰呢,我不是稀奇物种,没什么重要的啊。”
他神色认真:“再说,那么多人命呢,叶解外出除妖兽这一点没错的。我若不是因为以前受了点伤,去了战场只会是别人的累赘,也会跟着他去的。”
陈文年听的愣了神。
对啊,小凤凰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是这样懂事的小凤凰却还是跟叶解分开了。
叶解到底做了多么人神共愤的事,才会让又乖又没有脾气的小凤凰跟他分开?
想到这里陈文年你就很不爽:“我觉得你已经跟叶解分开了,就不该再为他说话。你若是总站在叶解那边,别人会误会的,以为你对他念念不忘。”
叶解哪来的福气,都解契了还能得到小凤凰的理解?
萧无路啃了啃手:“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站在他那边。这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
按照陈文年那套扭曲观念来讲,小凤凰既然都跟叶解分开了,那就该老死不相往来。只要有人在小凤凰面前提到“叶解”二字,不论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小凤凰都该是非不分,使劲谴责叶解才行!
只是当陈文年对上那双纯真眼神,嘴里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萧无路跟他是不一样的。
陈文年不是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萧无路遇到扒他腿的乞丐会给钱,而陈文年要是见到有乞丐扒他腿,别说施舍怜悯了,不把人打死,就算不错了。
在陈文年看来,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看到他不滚远,而是上前扒腿,就代表着对方有把握别人会因为可怜他而不舍得揍他。
而陈文年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算计自己。所以那个乞丐就算被打死,也是因为人蠢,活该的。
陆擎宇虽然是陈文年的老师,但陈文年很少认同他说过的话。
唯有一句,是陈文年比较赞同的。
那就是——你别看乞丐可怜,其实世上最贪心的就是他们。他们聪明,懒惰,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的同情心,不劳而获。
陈文年对陆擎宇没什么好感,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跟陆擎宇很相似。
一样仇视这个世界,一样厌烦懦弱的人。
陈文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我们是我们,萧无路是萧无路,是不能拿来对比的。
陈文年恢复少年姿态,哈哈一笑:“别担心,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就是无聊了,故意拿话逗一逗你。没有不认同你的想法,更没觉得你的话有问题。”
萧无路闻言,圆圆的眼睛一下弯了起来。
趁他们说的认真,小梓去了一趟河边。此刻正捧着一碗从河里打来的水往这边走。
见两人没说话了,小梓赶紧过去蹲下,神色沉重:“无路哥哥渴了吧,来,喝一口。”
小孩捧着碗充满期冀地望着自己,萧无路心里一软,正要满足,一低头,发现碗里全是黑漆漆的物料。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毒药。
萧无路被震慑到了:“啊,我要喝这个吗?”
“没错,得了癔症,要治的。我听人说以毒攻毒的效果最佳,所以别犹豫了,喝吧!”小梓催促。
要不是萧无路就在身边等着,陈文年能一脚把面前的人踹死。
说的是什么屁话?你得癔症疯了,萧无路都不会得病!
况且,你算什么东西,敢喊萧无路哥哥,我都没喊过!
眼见小梓手里的碗越来越近,萧无路避无可避,只得伸出一根食指抵着碗:“这个就不了吧,我没出现癔症啊,你是不是误会了?”
“看,还说没有,你都幻想念混仙尊是你道侣了,怎么可能没得癔症?”小梓以为他是怕喝药,萧无路看起来就是个金贵的主,不喜欢喝药,很正常:“无路哥哥,不要讳疾忌医,我娘说生了病,就是要喝药才能好得快。”
萧无路迷惑:“我之前就是叶解的道侣啊。”
只是现在解契了而已。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梓忧思越重。
还说没幻想,也不想想念混仙尊是谁?
就算你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胡说八道啊!
小梓还欲再催,一道能够杀死人的目光就飞了过来。
“当他叶解的道侣,是什么很荣幸的事吗?”陈文年冷哼:“小屁孩,什么都不懂的话,我建议你闭嘴。”
在短短的几句话时间里,他已经想了千百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办法了,可以保证不让萧无路知道。
面前小屁孩简直是找死,在他面前反复提起叶解就算了,竟然觉得萧无路能跟叶解成为道侣是一种荣幸?
能得到小凤凰的喜欢,是他叶解占了天大便宜才对!
要是他陈文年能跟萧无路在一起,别说什么祖坟冒青烟了,只要小凤凰喜欢,祖宗十八代的尸骨都可以刨出来当消遣玩具。
可惜他那些祖宗死的时间太长了,又没有什么特点,刨出来小凤凰也不会多看一眼。
或许是他的杀意太浓,蠢货小梓感受到了,抖了一下身子以后,就默默端着碗跑远了,再也没敢作妖。
直到三人上了马车,挤在逼仄的空间里,小梓才对萧无路得了癔症之事想开。
萧无路长得那么好看,又善良可爱,就算是爱幻也没什么毛病,只要没影响到别人,不是什么大事。
他这样想着睡了过去。
自从上了车,陈文年眼睛就没放松过一刻,跟只老虎巡视领地似的盯着车上的其他人,生怕那些人碰到萧无路一丁点。
萧无路早就习惯了待在人多的马车里,上车没多久,就点着脑袋睡了起来。
只有其余没睡的几人被陈文年视线压迫的战战兢兢。
叶解这几月一直在覃南斩除妖兽,然而妖兽却是斩之不尽,无论除掉多少,过了几天又都会卷土重来。
正是因为如此,各个门派的主要负责人都不敢随便离开覃南。
身为画骨门最能打的人,顾起拎着一颗妖兽脑袋走到叶解面前:“不知道这东西是从何角落而来,四面八方我都让人守着,全都没看见他们从哪个方向出现的。就像时空间隙突然爆炸,把这些鬼东西炸了出来一样。”
叶解正低头盯着地上的尸骸思考。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得到回答,算是顾起意料之内的事,回了一趟渐明以后,叶解就一直是这么个状态。
顾起不仅是画骨门最能打的,还是画骨门的少主,曾多次奔赴妖兽战场。
这么多年了,顾起跟叶解算是朋友了。
虽然是顾起单方面认为的。
叶解拧眉:“你很闲?”
“我要累死了好吧?”说到这个顾起就一大把怨气,他将妖兽脑袋按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这三个月以来,没一天能好好休息,再不找到问题所在。我就要猝死了。”
叶解收起剑:“那是挺可惜的。”
随即转身走远。
顾起:“?”
什么可惜?
我没死可惜?那不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吗?
顾起不理解。
见叶解走远了,宁荣才走过来:“知道我这几天为什么不敢跟念混搭话不?”
顾起晃腿:“宁大公主的心思谁知道呢。”
宁荣踹了他一脚:“念混道侣契碎了,现在知道了吧。”
顾起:“这谁不知道。用你说?”
念混跟凤凰的道侣契一碎,他就察觉到了。
“就你这脑子,难怪经常被人戳洞。”宁荣一脚踩在碎裂的尸骨上,“你还不明白吗?念混心情不好,就是因为他道侣跑了!”
顾起觉得不可能:“叶解是谁?他那道侣能跟他成亲怕是每天都得笑醒,怎么可能自己跑了?依我看,道侣契碎掉是叶解自己破的。”
毕竟妖兽战场上,有很多为了见叶解一面而不顾性命的人。那么多人排队等着叶解瞥一眼,萧无路又不是傻子,放着这么好的人不要,自个儿跑了,不可能。
宁荣作为一个女子,心思倒是比顾起这个粗汉子细腻很多:“有什么不可能?你也不想想叶解跟萧无路成亲以后,回过几次家。说实话,咱们见叶解的次数怕都比那只小凤凰多。”
她话说的顾起越来越糊涂:“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听不懂。”
“我觉得,叶解那位道侣之所以毁掉道侣契,是因为受不了,所以不干了。”宁荣分析的头头是道:“你看,念混明明活着,萧无路却像是个寡妇一样,跟叶解一年见不到三回,搁谁谁能忍得了啊。”
宁荣和顾起大半人生都是奔赴在战场上,没有成家立业,也很少有空去打探别人的私事。
他们之所以知道叶解的道侣叫萧无路,还是叶解自己说的。
叶解说他道侣叫萧无路,是只小凤凰。
长得很可爱,喜欢穿红衣服。
当然,这些话不是叶解主动说的,而是有一次他们看见叶解拎着剑四处巡逻战场,时不时的还蹲下刨东西,一好奇就上前看了一眼。
结果那一眼看的他们肝胆欲裂,只见高高在上的念混仙尊蹲在一具大妖的尸体面前,老老实实地从里面翻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心,又有清洁术清理干净,才小心翼翼装进收纳袋里。
刨了一颗还不够,足足弄了一晚上才停下,连休息都没时间。
虽然妖兽的心脏有增进修行的功能,修仙界不少人都会在妖兽死了以后,将其胸腔剖开,收藏里面的心。但那都是别人才会做的,叶解活了多少年了,从没看过妖兽心脏一眼。
因为叶解已经站在了修行者的最高巅峰,即使剖了妖兽心脏拿来修炼,对他也只是辅助作用,没什么别的增益。
叶解那样的人要想更进一步,只有不停斩杀大修为妖兽,才能增进修行。
所以当他们看到叶解划开妖兽胸腔,取出心脏时,腿都差点抖成筛子了,以为叶解修行出问题,走火入魔了。
结果一问才知道。
原来叶解那道侣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而妖兽心脏颜色各有不同,每颗都能发光。要是多收集一点,把它们放在浴池水底堆积起来,一到晚上就能闪闪发光,很是梦幻好看。
宁荣当时听了,险些酸的牙疼。
战场外有很多仰慕念混仙尊的人,战场内也不少。
说实话,就叶解那脸,那身材,那恐怖如斯的战斗力,想要不让人对他感兴趣都不行。
只是宁荣跟在叶解身后多年,知道他生性冷清,若是说破,定然连朋友都没得做。
便一直把自己的心思埋得死死的。
她一直以为叶解会孤身一人走完一生,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只小凤凰,还是个男子。不仅将叶解这朵万年雪莲摘下,还骗得人对他死心塌地。
也不知道那位叫做萧无路的小凤凰是何等人物。
叶解对萧无路情深难解,她还以为两人能相守到天荒地老。
没想到那只小凤凰是个感情骗子,把人念混仙尊骗到手了,又嫌这弯月亮太冷清,不要人家了。
顾起摸着下巴:“那念混道侣还挺不懂事,叶解在外面是斩妖兽,又不是沾花惹草,怎么能因为空虚就跟人解契了呢?”
他不太看得起一个人只执着于情态的模样,还耽误了叶解,实在可恨:“那小凤凰怕是被念混宠惯了,要上天。等以后有空了,我必定抽出时间找他一趟,给他一点教训。”
他话音刚落,一把剑就迅速飞过来,照着他的胸腔就是一戳,顿时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出现了。
叶解站在后面,冷眼看他:“你要教训谁?”
顾起:“……”
他只是说说而已,还没实现呢。顾起吐出一口老血:“你能别这么区别对待吗?你那小道侣跟你的时间长一点,还是我们跟你的时间长一点?我跟他打起来,你难道要选他不成?”
叶解浑身冷淡意味极重:“不然,选你吗。”
那嘲讽的话语成功刺激到了顾起。
不是,你凶我干什么?
我说这些话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
人怎么能光要道侣,不要兄弟呢?
那把剑非常有灵性,像是知道顾起心中在想什么,于是又往顾起胸腔扎了一下。
顾起心死了:“这位剑爷,你家主人偏心那只凤凰就算了,你一把光秃秃的剑怎么能被一只凤凰……”
还没说完,剑就又往他胸腔扎进去了。
顾起服了:“我错了行了吧?我保证,见到那只小凤凰不跟他打架,也不跟他吵,把他供起来伺候,这总可以了吧?”
那把剑这才不解恨的回到叶解身边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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