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

建隆元年。

元月初三晚,大军于京城汴梁东北二十公里的陈桥驿发生哗变,将士于隔日清晨拥立赵匡胤为帝,史称“陈桥兵变”。大军随即回师京城,后周恭帝柴宗训禅位,赵匡胤登基,改元建隆,国号“宋”。

陈桥兵变后回师进入开封皇宫时,见宫妃抱着一个婴孩,遂问。宫妃回说是周世宗子。当时,赵匡胤问一旁的范质、赵普、潘美该如何处理。

前朝宰相范质等皆俯首回答说:“理应除去,以绝后患。”

赵匡胤说:“我接人之位,再要杀人之子,我不忍心。”又对众人说:“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是!”众人一同回复。随后便把这婴孩送给潘美抚养,不再过问。

追崇祖考,庙祀既定,复尊母杜氏为皇太后,册立夫人王氏为皇后,赵匡胤原配贺氏,周显德五年病殁。

赵匡胤封其同母妹赵氏为燕国长公主,再嫁忠武军节度使高怀德,赐府第于兴宁坊。

追封其长兄,宋宣祖赵弘殷长子赵匡济为邕王。

封其三弟,宋宣祖赵弘殷第三子赵光义为殿前都虞候,领睦州防御使。

封其四弟,宋宣祖赵弘殷第四子赵廷美为魏王。

追封其五弟,宋宣祖赵弘殷第五子赵光赞为夔王。

建隆六年腊月,蜀地不常下雪,今年难得下了一场大雪,可把小孩子们高兴坏了,深山山顶更是雪白一片,天、山一色,杳无人烟。

两个小不点扶着一位花甲老妇人却缓缓往深山上去了,一位年轻娘子一袭利落黑衣一手持剑一手持一众行囊,神色清冷陪在她们一旁,路边的松树上竟都是冰碴子,路上湿滑,大家走得都格外小心谨慎。

即使寒风肆虐,俩小不点的脸蛋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可两个小不点嘴也没停过。

“阿莺,这山上雪下得可真大,我们一会儿能玩雪吧!”小杨柳丫眼睛亮晶晶的,对于玩雪此事她可很是雀跃。

小小落莺听闻杨柳丫此语,一双眼眸也闪着光,扭头看着阿兰娘再悄悄看看紫韵姐姐,见阿兰娘听她们谈话在笑,便也对杨柳丫挑了挑眉笑了笑。

“杨柳丫,你爹肯定没想到你竟愿随我们上山,也不愿在家陪他。”白落莺皱着小鼻子笑着杨柳丫。

“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当然要来啦!”杨柳丫不以为意的说道,临近年关了,父亲也得闲了,在家听他管教可让人心烦。

阿兰娘看着两个小丫头,摇了摇头,微微摆手说:“好啦好啦,老婆子走不动了,要歇会儿了!”

几人便停了下来,寻了一棵大树,紫韵在树下铺了一方坐垫,两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扶着阿兰娘在此坐下。好不容易停了片刻的雪又下了起来,每年上山过年是她们的惯例,今年这雪来得急,趁着雪停了片刻,阿兰娘赶紧带着她们往山里去,紫韵从行囊中取出三把油纸伞,其中两把分别递与两个小丫头,而自己则撑起余下那把,站在阿兰娘身侧,替她遮挡风雪。

两个小丫头都梳着丫髻,发间不见一支簪子,披着红色的小斗篷,一个小丫头齐眉穗儿下一张乖巧可爱的脸庞,一双明眸十分灵动,时而嘟嘴不满,转瞬又哈哈大笑,她的小斗篷上绣着祥云纹,与一支白梅组成八搭晕锦,另一个小丫头脸圆圆的,她的小斗篷上是席地纹与一支折枝花,她的眼眸里朝气满满,似是不知人世间的烦恼。

紫韵又取出一些吃食,递给老妇人和两个小丫头,白落莺看向她,紫韵姐姐一手撑伞站得笔直,恍若这大雪压不倒她半分,她也不惧怕半分,让小小落莺觉得十分心安,她看向远方,眼中是自己不明白的神色。四人歇息片刻,便又启程了。

白落莺眼看着快要到了,虽是很累倒是越走越快,连同杨柳丫说话都顾不得了,阿兰娘受不住了,才摆摆手,作着让两个小丫头先走的手势,“你俩先走!”

白落莺扭头看看阿兰娘,发现自己未曾顾及阿兰娘的腿脚,咧着嘴不好意思赔笑着点了点头,去紫韵姐姐手里接过行囊,递与杨柳丫一些,两个小丫头挎在腰间,一扫刚才的疲乏,相视一笑,欢快的小跑向前,紫韵则是扶着阿兰娘,看着前面两个小丫头的身影嘴角难得勾起了一点笑意,走在后面缓缓向前。

雪下得纷纷扬扬,两个红色的身影在雪地里嬉闹,不时往彼此身上砸点儿雪,一会儿又执手往前十分亲密,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小屋处,只见白雪皑皑,树林枝丫上都是雪,小院门框和小屋门前各点着两盏昏黄的灯笼,不时随风摇摆,看着让人十分安心,她们都知道是上山打猎的阿牛哥事先知道她们会上山来过年,路过便给她们点好了灯笼。

快到的时候,白落莺小跑了几步,不曾想脚一滑,她屁股着地,伞也被扔在一旁,还一个劲儿顺着雪地往下滑了下去,杨柳丫在一旁笑的失了声,白落莺先是懵了一下,幸好是雪地,屁股并不觉得多疼,皱着眉一脸不满看着捧腹大笑的杨柳丫,白落莺手撑在雪地里,自己费力站起来,杨柳丫赶紧过来帮她,走得急却又一脚踩进了一个较深的雪堆,她短短的腿大部分都被淹没了,她想站起来竟还难以做到,白落莺拍了拍身上的雪,看着这一幕,刚刚的不快一扫而空,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杨柳丫,神色傲娇。

“叫声落莺姐姐,我拉你出来!”白落莺本就比杨柳丫大上几个月,可杨柳丫从未叫过落莺一声姐姐,白落莺笑着挑眉对她说。

“哼!”杨柳丫直接不干了,“大不了我让紫韵姐姐救我!”

白落莺见要让她这般不肯,只得作罢,费劲儿帮她,将她从雪地里拉了出来,出来后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又手牵手往院子里去了。

白落莺和杨柳丫推开院门,院中并没有因为长期不曾有人居住而杂乱不堪,而后又推开屋门,取火匣子点上灯,放下行李,两个小丫头又往回走,去迎阿兰娘和紫韵姐姐,待到四人均回到小屋,关上屋门,仿佛隔绝了世间的寒冷,紫韵姐姐在擦拭榻上的灰尘,白落莺便去帮忙,紫韵见小丫头来做,自己便去厨房烧火,杨柳丫也是积极主动在那儿打扫屋子,还给阿兰娘倒了一杯水。阿兰娘歇了会儿便去厨房做饭了,白落莺将带来的行李,衣物装进柜子里,吃食送到厨房去,两个小丫头也累得够呛,坐在板凳上歇息。

歇了一会儿,小孩子的精力总是无限,白落莺神秘兮兮的朝杨柳丫使着眼色,杨柳丫本坐在桌边,目光自是被她吸引得跟随她的身影,只见白落莺费劲儿取下门栓,两只手一起使劲拉开另一侧的门框,霎时门外的风雪都吹了进来,门外一片雪白,白落莺那个傻丫头笑哈哈的在站在风雪之中,那一幕杨柳丫在心中记了许多年。

原来这座房屋竟是修建在悬崖边,走出门框,还有一小段平台,杨柳丫起初有些害怕,只见白落莺肚子倚在平台的栏杆上,无比开心的伸手接着空中飘扬的雪花。杨柳丫自然不再担忧,一眼望去,心旷神怡,万籁俱寂。

阿兰娘被紫韵催促着回到屋内歇息,见地上的风雪,料想她俩是在外面,便取了两个小丫头的斗篷,打开门框,两个小丫头听到声响都回头看着阿兰娘笑。

阿兰娘笑着给她俩披上斗篷,“你俩仔细着些,小心冻着。”

“嗯!”两个小丫头齐齐的点头。

临近年关,腊月二十杨柳丫才依依不舍的让紫韵姐姐送她回家,她还是得回家陪她爹过年。此后每年杨柳丫都早早同阿兰娘和紫韵姐姐说了要同她们一起上山。

大年初一,一老一小和一年轻女子提着纸钱和香蜡从屋内出来,走进不远处的竹林中,一路往悬崖边去,只见崖边一处孤坟。

孤坟上已有点点绿芽,面前的空地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墓碑上空空如也,竟是无名氏,三人行至此,落莺恭恭敬敬的跪下,取出火匣子点蜡,复而点香,阿兰娘站在落莺身侧较远处,神情悲戚,紫韵没有常日的清冷,面色怅然,落莺持香作揖三次又跪下,紫韵在她身后一同跪下,磕头三次,便开始烧纸钱,一阵风吹来,纸钱的灰烬漫天飞。

“蕴儿,我们来看你了。”阿兰娘走上前,说着说着已然满是泪湿脸庞。

这便是白落莺已经故去的母亲唐永乐公主李徽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生于宫廷,识大体、顾大局、明事理,虽为女儿身但文武双全,忧国忧民,不施粉黛不着红妆,总是一身红衣盔甲,拔剑沙场,国破后却不知所踪。世人皆不知昔日深受百姓爱戴的女将军,竟只得隐姓埋名埋葬在此处。

蘖:树木砍去后又长出来的新芽,泛指植物由茎的基部长出的分枝。

《诗经·长发》苞有三蘖:苞,本,指树于;蘖,旁生的枝桠嫩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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